赵桓疑惑道:【可他们几人后来去探望太子,是我亲自去见的,他们应当打消了疑虑才是。】
系统懒洋洋道:【疑虑是有那么好打消的吗?不如说你自己凑到人家面前反倒引起他们的回忆了呢。】
赵桓语塞,他们不仅是太子殿下的朋友,也是赵决明的朋友。他来汴京,不好不相见,也无法避免相见。
他不由得认真起来,行事愈发小心,力求不因微末小事而掉马。
*
赵决明至汴京城的事不过五日便彻底在汴京城内宣扬开来,他年少成名,未有败绩,关注他的人只多不少。
众人皆传,若想见到秋霜剑赵决明,千万赶在午时前去如意酒楼占座,还能有幸叫赵决明上菜。
于是每日午时,如意酒楼座无虚席,沸反盈天,只能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少年一袭绛衣来去自如,步步生风。
而酒楼掌柜笑的牙不见眼,在一旁瞅着源源不断的生意眉开眼笑。
尽管赵决明第一日上工时的言行皆已传开,但仍有人想挑战这位少年剑客,豪言壮语放完后正待拔剑,被赵决明严辞拒绝。
“我要看决战,不想坐牢。”
此话一出,周围的食客们立刻将此人赶出了酒楼。
可还有人宁可顶着坐牢的压力不看决战也要挑战赵决明,毕竟秋霜剑闻名江湖,击败他则意味着获得对方的名声和地位。
那人大放厥词放了一半,一根筷子从天而降,擦着他的脸钉入木桌,嗡嗡作响。
楼上栏边白衣青年神色恣意,眉眼间暗含戾气,正是与展昭交好的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虽不是官府中人,但如今仍在开封府地牢中呆着的人中有数人是被他抓进去的。
那找茬的人冷汗涔涔,乖乖地坐回原位,再也不说话了。
众人瞧着赵决明仰头对上方的青年挥挥手,而那性情高傲的锦毛鼠微微勾唇,轻轻颔首回应。
过了两日,又有人挑衅,男人拔剑劈了一张桌子,顷刻间眼前寒光一闪而过,风声自身后掠至身前,颈前横了一把细长的薄剑。
持剑人神色冷厉,一双碧眼犹如冬末将化未化的湖水,寒光凛凛。
年轻人正是六扇门的四捕头,冷血。
众人只见赵决明眼睛一亮,笑着打招呼:“冷血。”
铁打的冷血微微一笑,犹如春回大地,深夜烛明。
找茬之人被冷血四捕头收了剑,又掏了银子给酒楼掌柜补偿被劈坏的桌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年轻人身后出了酒楼。
他在酒楼闹事破坏财物,更被冷血四捕头逮了个正着,当然会垂头丧气。
众人心情复杂,慨叹不已。
虽说传闻不可尽信……可有关赵决明的传闻倒也不是信不得。
于是这番过了三日,汴京城中便有人传,不止能见到秋霜剑赵决明,还能见到锦毛鼠白玉堂和四捕头冷血。
酒楼掌柜心情复杂,对既对赵决明交游之广阔而惊讶,又庆幸于自己当日答应了赵决明的要求。
他眉开眼笑,大方地替赵决明加了薪水。
赵决明毕竟只在午时于如意酒楼做跑堂,有和他相熟的食客于傍晚见到他与两位年轻人坐在馄饨摊上,便上前打了声招呼。
“决明少侠,这两位是你朋友?”
绛衣少年含笑点头:“是的。”
馄饨摊的老爷子性子直爽,见问话的人面相和善,不似寻常江湖人凶神恶煞,便自豪地道:“这两位可是今科状元郎与探花郎,别的不喜欢,偏偏喜欢我的馄饨。”
食客大惊,由衷道:“原来是状元郎与探花郎?果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纵然大宋习武之人不少,但大部分人对读书人依旧十分尊敬。
状元郎和探花郎一个温和地回以一笑,一个淡淡地瞥他一眼,重新将视线放回面前的碗。
食客和赵决明谈了几句,前者转身离开,路上在心中数了数赵决明认识的人,不由咂舌€€€€赵决明的朋友们身份似乎都不太一般。
这消息不出一日便又在汴京城中传开,若是别人与状元探花认识的话此事不足为奇,也不会传的如此广阔,但与两人交好的是赵决明。
是那个年少成名,有着身份不一般的朋友们的赵决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晚安~
第61章 如履薄冰(一)
汴京城中因赵决明风起云涌,原先众人是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位绝世剑客的决战而来京城,但如今两位主人公不见人影,赵决明反倒成了他们口中的话题。
无花从一位闹事被抓紧开封府地牢的牢友口中知道了赵决明已至汴京的消息。
他在开封府中的待遇比之死囚好上一些,有吃有喝,但环境不如人意。
一呼一吸尽是腐败气息,眼前似乎也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只能于清晨时分瞧见从窗口中射进牢中的阳光,以及阳光中飞舞的灰尘。
无花一袭白衣已成了灰衣,但他总是一人闭眼坐在地牢的角落,仿佛他仍是昔日一尘不染的妙僧。
那被逮进牢中的人颓废地瘫了一日,第二天同旁边闹事被抓的人唠嗑,说着被抓进牢中的缘由。
无花所在的牢房在地牢最深处,但牢间寂静而又空旷,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因而那声“赵决明”也清晰地传入闭眼的僧人耳中。
“赵决明的运气怎么这么好?说不打便不打,连老天爷也在帮他似的€€€€冷血四捕头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我找……挑战那日上门呢?”那闹事的人唉声叹气,郁卒道,“我这颈上的伤还疼着呢。”
地牢深处的僧人猛然睁眼,眼中寒光凛冽,犹如寒冬里呼啸而过的西北风,杀意腾腾。
仅仅是赵决明的名字便叫他有如此反应,若是赵决明出现在他眼前,便不止是心生杀意了。
这点杀意稍纵即逝,无花心中咬牙念着赵决明的名字,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
赵决明是今岁的江湖新秀,风头无两,虽谈不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也是有名的大名人。
试图打败赵决明取而代之的人不少,而想要招拢这位少年剑客的人更不少。
蔡京如今人手拮据,五年前开始,他底下的人有的被贬,有的被斩。他们明白官家不知为何看他们不爽后,安省了许多,但瞧见赵决明这位人才,却仍然想去招揽一番。
赵桓在酒楼做完午时的跑堂工作,正欲离开,却被一同跑堂的小二拉住,说二楼雅间有人相请。
两人眼对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小二哥拉着他低声嘱咐道:“那几位客官看起来不大好惹,你小心点。”
赵桓同如意酒楼中的雇工们相处友好,他们又托赵桓的福升了薪水,小二哥便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好。”
赵桓记着同事好心的提醒,进了邀请他的人所在的雅间,推门而入,瞧见屋中人的容貌后他脚步微顿,心情微妙,走进屋,没有关上门,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屋中的几人打量他。。
“决明少侠,请落座。”
上座的男人将他打量一番,缓缓开口,态度平和。
赵桓摇摇头,道:“我有急事,同你聊不了多久。”
男人神色一僵,面露不愉,问道:“少侠不好奇我为何要请你来么?”
赵桓心想,用不着好奇,一猜就知。
这人他曾见过,是蔡京的手下,擅使长缨枪,蹴鞠踢得好。
蔡京招揽他是为了讨好赵佶,但此人并未发挥用处,赵佶十分反感蔡京,对与蔡京有关的东西皆视作洪水猛兽。
蔡京的手下来找赵决明,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系统咂咂嘴,道:【拉人拉到对头身上,蔡京这运气也太差了。】
蔡京一党与六分半堂关系紧切,若是赵桓接受蔡京一党的招揽,十有八九会挂到六分半堂名下。
汴京城内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分庭抗礼,赵桓并不大想顶着六分半堂之人的名号和金风细雨楼对上,也不想在蔡京手下做事。
赵桓思及此,朝那男人点点头,转身便出了雅间,贴心地合上门,下了楼。
至于那男人如何惊愕愤怒赵桓自是不知,酒楼中的事情在之后传至了蔡京等人耳中。
赵决明年纪不大,却是个聪明人。
汴京城内势力复杂,不管卷进任何一方都会有少不了的麻烦,赵决明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在相关人士眼中,赵决明在不知道那男人背后的势力是何人的情况下毫不动摇,这已展现了他的态度。
再结合如今汴京城中与他有关的沸沸扬扬的消息,赵决明为人之果决孤直,显然易见。
如意酒楼,午时已到,一袭绛衣的少年剑客端着饭菜自后厨走进堂中,一楼大堂的食客许多都早已与他熟稔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同他打招呼。
少年轻轻颔首回应,神色认真。
自前些日子锦毛鼠白玉堂和冷血四捕头出现在如意酒楼之中,便没人敢在酒楼中闹事了,酒楼中显出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楼外阳光热烈,楼内气氛也十分热烈。
一辆马车缓缓在楼外停下,马车华贵至极,执辔者有三,两人皆着锦衣华服,神色肃穆。周围还有两位掀帘人与四名带刀护卫。
掀帘人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水一般轻柔的帘子缓缓拉开,车中人露面时车外都露出了一种恭敬的神情。
这是位面如冠玉、朗目疏眉的俊秀青年,他望见楼中的热闹景象,眉毛一挑,缓步走进酒楼之中。
随着青年的步伐,他所过之处逐渐安静。他们都瞧着这一身贵气的陌生青年,直直地走至那绛衣少年面前。
赵决明神色不变,直视着这陌生的贵气青年,缓缓开口:“客官,莫要挡路。”
他手上正端着两盘菜,贵气青年正好挡住他的前路。
等菜的食客闻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那贵气青年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让开了路,道:“请。”
等菜的食客心情复杂地看赵决明放下菜盘,在察觉到那贵气青年视线紧随而来,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那贵气青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奔着赵决明而来,可主人翁却一本正经地说他挡路,他们这些围观者心情十分微妙。
青年朝楼外的执辔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护卫走进酒楼中,马车开动离开,护卫给掌柜递了银子,让他带人上楼。
酒楼掌柜看了眼赵决明,后者立在原地望着这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踌躇€€€€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这位贵客愿意上楼,因而掌柜接了银子,带着三人去往二楼。
赵决明见他们上楼,动了起来,向后厨走去,不过须臾,便又端了一托盘的菜走进大堂。
将他先前那副略显踌躇的模样看在眼中的众人恍然大悟€€€€赵决明作踌躇状是因那三人挡住了他去往后厨的路。
楼梯上的几人自然也瞧见了底下的场景,酒楼掌柜哭笑不得,回首悄悄去看那贵气青年,却见青年低垂着眼向下看,神情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