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没做任何反应,看了眼玉天宝,又去瞥赵决明。
恰逢此时,李寻乐伸着胳膊迈进院中,看见玉天宝,胳膊顿在那儿,迟疑道:“阁下是……”
顾惜朝:“赵四的朋友。”
李寻乐立刻整理好衣裳,彬彬有礼地拱手道:“在下李寻€€€€”
赵决明:“阿天。”
李寻乐:“乐……?”
玉天宝:“李大哥,是我。”
李寻乐当场懵逼。
由于看惯王怜花天天换脸,李寻乐很快便反应过来,慨叹道:“易容之术,当真是精妙难测。”
玉天宝没好意思说他的技术被王怜花十分瞧不起。
*
王怜花依旧在宫中为太子治病,他知道醉梦浮生,但并未亲眼见过中毒之人,如今有个被下了毒的倒霉蛋在面前供他研究,王怜花在宫中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太子殿下为人温和,但或许是因中毒患病的缘故,平日里寡言少语,笑容也总是轻飘飘的。
王怜花同他的对话仅限于寻常的医患沟通,更多的,他便不知道了。
譬如有些事与他听闻的并不大一样€€€€官家在他治病的这几日里,从未亲自看过太子,虽说政事繁忙,可先前民间曾传言官家对太子殿下关爱甚重,即使政事繁忙也要抽空去明月山看望太子。
天家父子情,奇怪得很。
王怜花意味不明地想。
赵佶倒不觉得天家父子情奇怪,他只觉得这千面公子王怜花奇怪得紧。
他早早从赵决明口中得知王怜花对自家太子的身份偶有试探,加之对女装大佬的真容并无丝毫兴趣,便更加没有去见王怜花的心思了。
除此之外,他有了同自家太子交流沟通的新方式。
当初嘴瓢未多想,导致赵佶对不存在的飞鹰心心念念,于是赵决明费心费力,当真搞了只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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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不多,统共两次,第一次是赵决明让他爹少见王怜花,免得露馅;赵佶本就没有去的想法,反倒兴致勃勃地要与赵决明约地方见面€€€€他对之前的约定念念不忘;第二次是赵决明给他爹的回应。
父子二人避开身边人,仅赵佶带了名暗卫,两人偷偷摸摸的如做贼一般在喧闹的夜市一偏僻处接头。
赵决明嚼着包子:“去何处?”
赵佶手握自家太子递来的包子,果断道:“小甜水巷。”
赵决明想了想,小甜水巷乃烟花之地。
爹爹以前倒是常去。
他三两口吃完包子,背对暗卫替自家爹爹易容,毕竟外面人多眼杂,叫人看见了不好。
做好准备,两人一同往小甜水巷而去,神情举止都皆十分坦荡。
系统:……玛德,这父子俩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么?不愧是父子。
小甜水巷中最出名的青楼是红袖阁。
红袖阁中笙歌漫舞,丝竹声声,歌姬歌声动人,姿态曼妙,一派纸醉金迷。
此间热闹喧哗,暗卫守在窗外,赵佶便略微放松了下来。
“此景恍如隔世。”
他道。
赵决明沉默不语,他知道他爹并不是非要什么回应不可。
赵佶来时见城中百态,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心中诸多感慨皆化作一声朗朗的“上酒!”
酒是好酒,更是烈酒,好在赵佶酒量与天阔,也懂得适量,喝了三盏便停住了。
赵决明一口未喝,赵佶知道他酒量差,但如今出门在外,虽然有些遗憾,却并未强劝。
赵决明带赵佶在汴京中转至子时,两人皆是困意上涌,而此时城中仍旧灯火如昼,歌舞升平。
赵佶是带着笑回到皇宫的。
却是垮着脸起床上早朝的。
诸葛正我照旧来御书房禀报要事,见赵佶眼底微有青黑,不由道:“官家昨夜未歇好么?”
赵佶含糊其辞,点点头,显然是不想说这话题。
诸葛正我鼻翼微微翕动,隐隐嗅见一丝酒意。
他一怔,心想官家约莫是喝了酒。
小酌一杯,无伤大雅,他便没有进行无谓的劝告,只作不查。
李宅。
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坛酒,玉天宝围着看了看,搞不明白为何这儿会突然有一坛酒。
赵决明打着呵欠推门而出,告知他这是从红袖阁拿来的酒。
玉天宝:“红袖阁?”
顾惜朝:“你去了青楼?”
李寻乐:“青楼?”
赵决明:“与朋友在那里见了一面。”
玉天宝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听见的吱呀声,恍然大悟。
“我昨夜回来时饮了半盏,还有半坛,滋味不错。”赵决明一本正经,“我今日多购几坛,晚间用。”
花满楼与陆小凤不日便要离京,早些天众人便商量好要在李宅为两人践行,今日晚间便是约定的时间。
与其说是他二人的践行宴,不如说是所有或近或远将要离京之人的践行宴。
天色将晚,众人在李宅齐聚。
践行宴上白玉堂逮着赵决明斟酒,向来只有别人为他斟酒的份,能让他斟酒之人难得一遇。
司空摘星见他如此积极,一伸手将空盏递至白玉堂眼前,还未开口被人一掌拍开。
“有手自己倒!”
“你宁愿给赵决明倒酒也不与我斟?”司空摘星震惊,“何等不公!”
“我与他约过要挑好时间地点喝酒,难得有此机会,自然要与他喝个够!你且一边呆着去!”
赵决明只顾着喝酒。
玉天宝喝了两盏酒,被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拉着一起唱歌,一个鬼哭狼嚎,一个词不着调,一个叽哩哇啦;
顾惜朝、李寻乐和花满楼三人安安静静地看戏,在一旁坐着吃菜;
冷血被那三人吵的不行,默默挪到花满楼身侧,又被司空摘星拉过去,三个笨蛋加上一个倒霉蛋热热闹闹的。
司空摘星撺掇陆小凤找白玉堂斟酒,白玉堂冷冷一笑;玉天宝自己又喝了几盏,酒壮人胆,高高举起酒盏大喊“斟酒!”
冷血朝他举了举酒盏。
顾惜朝慢悠悠地举盏。
司空摘星对白玉堂挤眉弄眼。
白玉堂笑不出来了。
他板着脸替在座的众人都斟了酒,严肃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赵决明,你别只顾着喝,你看我为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话语戛然而止,只见绛衣少年正捧着酒坛吨吨吨往盏里倒,听到名字茫然抬首,面色酡红,醉眼朦胧。
白玉堂:“……”
司空摘星:“赵决明喝了几盏?”
白玉堂神色古怪:“才两盏。”
玉天宝道:“他喝沙漠外酒铺里的掺水酒,醉的也很快。”
陆小凤怔怔道:“他只说酒量差,我可不知这么差。”
赵决明喝醉的如此之快并不影响几人开开心心地玩闹,喝醉的赵决明反倒更好玩了些。
“江湖第一人!”赵决明喊,本该是激昂的语气,他却依旧说的毫无起伏,“耶!”
冷血住筷,白玉堂呛住了。
“赵四!”
赵决明醉醺醺地指了指自己。
“花七!”
他凑到花满楼面前,青年笑容无奈,点头应是。
“孙€€€€七!”
他拉住司空摘星的手,说:“你换个数。有七了!”
司空摘星神色如常地夹菜:“那便王五。”
赵决明:“有王五了!他在家里行五!”
司空摘星:“哦。他也是我。”
赵决明此刻显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反倒被糊弄过去,咕哝着孙七王五,慢吞吞地转回去,又斟了一盏酒。
玉天宝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啪”一下碎了,惆怅道:“当初在铺子里喝酒喝醉之后……决明也没这般……”
他顿了顿,试图找一个形容词。
顾惜朝直接道:“傻。”
李寻乐叹道:“看来他平日里说不喝酒是有理由的。”
陆小凤道:“放着他这么喝酒真的好么?他平日不喝酒,怎么一喝酒就像个酒鬼?”
司空摘星道:“你喝酒其实也是这般,唯独不同的是你不会醉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