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蜃’。”阮陶看了看山头的太阳,又看了看面前的大槐树,觉得这树与他家那棵也相差无几,“你们可以理解为‘蛊’中的一切都是向海市蜃楼般的幻象,这些都是那位鬼娘子生前的记忆。”
说着,阮陶从怀中摸出了两串蜜蜡珠子,给了王莽与杜子美一人一串:“好说的东西,方才来的路上都同你们讲过了,咱们在这里要万事小心,先找长公子的魂魄再找到‘供蛊’,这棵树应该就是这片蛊障的穴眼。”
“只是咱们该上何处找长公子的魂魄,又该去何处找那劳什子的供蛊?”王莽捻着手中的蜜蜡珠子,问道。
“这里乃是鬼娘子的蛊障编制的‘蜃’,会有线索的。”阮陶紧锁着眉头。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不远处的路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
见此,阮陶道:“线索来了,咱们上前问问。”
王莽一把拉住他:“根据我多年看恐怖片与恐怖小说的经验,咱们现在上去就是送的。”
阮陶不禁感叹,天选之子的直觉就是敏锐!
不过,他依旧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咱们要是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三日后赵府与阮府就可以直接办席了。我身上带的纸钱不多,实在不够你、我、子美、扶苏四人路上打点鬼差。”
王莽:“……”
之后,他无奈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总之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现在就别顾忌那么多了。”杜子美一把搂过了他的肩,笑道,“你呀!就是心里琢磨得太多了!”
说罢,三人勾肩搭背的大着胆子向那妇人走去。
其实阮陶心里也没底,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蛊障”之中,之前不过是纸上谈兵听师父讲过“蛊障”的可怕与凶险,至于多么可怕、究竟是怎么个凶险法,他并不清楚。
甚至说,其实他师父、奶奶也不清楚。
不过,他之所以敢这般嚣张,主要还是身边搂了一个王莽。
天命之子在手,他还怕甚?
待走到那妇人面前之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怂!
最终杜子美与王莽二人默契的将阮陶向前一推。
那妇人背对着他们,头上用木簪挽着髻,梳得乌亮亮的,身着一身青绿色布裙,腰间围了一段蓝底白花的小裙腰,看上去艳丽娇俏,一看就是位刚成亲不久的小娘子。
阮陶转头瞪了身后两人一眼,随后认命的小心翼翼的拱手行礼问道:“叨扰娘子,敢问村中怀着身子嫁人,当天暴毙的姑娘是哪家的?”
杜子美、王莽:“€€€€?!”
卧槽?!!这么直接的吗?!!
那妇人一愣,随后幽幽转过头:“我家的呀……”
三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的妇人转过身后,面对着他们的是一张平整苍白的面孔,没有双目与口鼻,苍白的面中除了青色的血管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正午的大太阳照在人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热度,反倒是后背凉气直冒!
路上不见一人,一只野猫跳上了一棵枯树歪着脖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妇人开口道:“怎么?几位小郎君要来我家吃席吗?”
三人一时间皆不敢说话,阮陶默默的从背上的小包袱中摸出了自己的拂尘。
见他三人不搭呛,妇人道:“你们不会是怕她回来吧?”
说罢,她“咯咯”的笑着:“不碍事,她死了不会回来。”
阮陶握着自己手中的拂尘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位无脸妇人,他从刚刚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如今他终于发现这股不对劲来自何处了。
这明明是一座村子,又是正午时节,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鸟虫、牲畜、人,一丝声音都没有。
就像是整个村子都已经死了。
阮陶能够感觉到身旁杜子美与王莽拽着自己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们定然也是察觉到这个地方比他们以为的还要更加古怪。
阮陶努力保持镇定问妇人道:“这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怎么死的?”
“是我男人与她哥哥一用锄头敲死的。”妇人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自豪。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首歌,其中一句“哥哥抬、舅舅埋,一锄头开出花儿来”。
难不成说的是这意思?如此一来面前的妇人是那姑娘的舅妈?
“不知为何要在新婚当日将姑娘敲死?可是有什么讲究吗?”王莽蹙眉问道。
妇人周身的气息骤然阴冷了下来,让三人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为何这般问?”妇人声音涩涩的。
王莽笑得亲和,但额角已经开始冒细汗了:“是这样,我这兄弟马上要娶媳妇了,但是家中长辈去世得早,我们年纪轻也不懂这些习俗,所以向娘子您打听打听,这里头可是有个什么讲究?”
妇人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十分满意王莽的回答,或者说她对面前这三个外乡来的漂亮的小郎君十分有好感。
与此同时,树上野猫的叫声更加凄厉€€€€起风了。
路上的枯叶被风卷着飞向了青绿色的天空,而阡陌两旁田里的作物的叶子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是被画出来的,死板的颜色像是一副初学者的工笔画。
路上依旧空无一人,或者说目前看来整个村落只有面前这个无脸妇人与他们三人。
只听妇人长叹了口气,声音清清幽幽的吊了起来,像是戏台上的戏子:“哈!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呀……”
刹那间,眼前的妇人整个扭曲了起来!紧接着是天、树、猫……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鲜红,像是被融化了的红蜡,直直的从头上泼下。
下一秒,眼前除了一片刺目的红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季珍€€€€?!”
***
孔明与李太白听了胡嫦的话,连忙换了衣裳驾车朝着城东姑娘坟来了。
看着山头处与其他坟茔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坟包,李太白看了看四周的山野与田地,道:“这玩意儿这么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上哪儿去找线索?”
说着,他细细的看着坟头前的碑,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因碑文雕工不好,且又已经风吹雨打几百年了,故而完全看不出曾经上面究竟刻了什么。
孔明四周张望了一番,道:“此处乃是临淮县县内,咱们找县令问问,或者调出县志瞅瞅看看能不能看出点儿什么。”
李太白点头称好。
就在二人刚转身,准备上马朝着临淮县县衙去的时候,就见一名身着素衣的男子手里拿了一把蒲扇,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来。
“呦?不曾想还有人来看这座坟呢?”男子似乎十分惊讶于见到生人。
孔明与李太白对视了一眼,随后孔明拱手问道:“不知郎君知晓这座坟的来历?”
男子摇着扇子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这坟里埋了个姑娘,因不知姑娘姓名,因而咱们都管它叫姑娘坟。”
“据我太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已经立在这儿了,有许多邪性的事儿,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清楚。”男子慢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是听闻这坟又出了怪事,所以才来瞧瞧。”
“郎君胆子真大。”李太白道。
“不能够!”男子笑着反驳,“若当真胆子大,就不会午后过来了。”
“我二人是看到一本志怪的话本子上写了这座坟,所以想来见识见识。知郎君知道这座坟的哪些往事,能否告知一二?”孔明道。
“当人!”男子看了看四周,豪爽道,“这露天太阳下怪热的,蚊虫也多,不如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二位郎君若是有闲心不妨到我家中坐坐,我请二位喝盏粗茶?”
一听这话,孔明与李太白笑着行礼道:“那便多谢郎君好意。”
“哎!哪里的话!”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示意不必谢。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亮字。”孔明向男子拱手道,接着他指了指身边的李太白,“这是我兄弟,单名一个白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闻言,男子笑着拱手回礼道:“在下姓刘,家中排行老幺,唤我刘季便可。”
作者有话说:
我日万了!我做到了!!
收藏掉得不行,能别掉了吗?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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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陶子
蝉鸣鸟啼, 芳草葱郁,一只灰喜鹊落在了一间院子围墙的青瓦上。
院内种了一棵大核桃树,枝蔓蔽日, 树下三名男子围着一张小几而坐,各自捧了一碗淡茶。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么多。”刘季大口喝了一口茶, 道。
“原本主家默认的用来做二少爷通房的丫头,却同家中的大少爷情投意合。不久就珠胎暗结, 但主家却似乎不打算抬举她, 眼见着孩子即将临盆姑娘走投无路之际, 主家又突然打算抬举她了。”
“按理说, 她一个丫头,就算是主家抬举她, 最多也就抬成妾室, 而过门当天竟然用的是八抬大轿的正妻之礼。眼见着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节奏,而女方的家人却又像突然疯魔了,在抬轿的路上挖了个坑, 将姑娘直接敲死了?”
”听起来像是话本子里的故事。”李太白端着茶盏, 摇了摇头。
入口的茶略微有些涩,他喝不太惯,只是轻呷了一口便放下了。
“可不是?”刘季道, “不过想想都过了多少年了,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姑娘走后没多久, 那家的大少爷也悬梁自尽,同她殉情了, 据说二人最后化作了一双喜鹊。”
“哟?有点儿孔雀东南飞那味儿。”李太白道。
“在咱们这十里八乡算得上是一场佳话了。”刘季笑道, “不少人为姑娘感到惋惜, 丫头出生却能嫁给嫡亲的少爷做正妻, 这得是多好的命?”
“若非她娘家人不知怎地,突然发疯,待那家的大少爷读书考了功名、又或者上战场杀敌拼个军功,保不准她以后还能做个诰命夫人呢!”
“越听越像话本子,不过就算是话本子,这结局姑娘家里人突然发疯感觉也太刻意了。”李太白显然没将这当回事儿。
“或许这么多年人们口口相传,确实会有一些夸大或者传错的成分在里头,但定然不是全都是假的。”孔明淡淡道。
“对了,刘兄可听闻这姑娘可有什么心爱的物件?”李太白问道。
“这都是好几辈人之前的事儿了,这些事都还是我从老人口中听来了,至于人家姑娘有没有什么心爱的物件我怎么可能知道。”刘季笑道,他有些诧异为何对方会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想来姑娘家喜欢的无非就是什么香袋首饰什么的,非要说特别喜欢的物件,怎么想都应该是她与那家大少爷的定情之物吧?”刘季道。
“定情之物吗?”孔明沉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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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昏沉沉的天空下,整座村子的所有植物都枯死了,每一棵枯死的、灰黑的枝丫上都开着大多大朵的鲜红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