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的千层套路 第77章

他用手指点了一个比液面低不到哪里的地方。

羽谷缈因为他的话扬起眉毛,殷红的嘴唇扯开弧度,客厅里因为月光和窗外灯光的映射格外明亮,完全不像刚才那个鬼屋一样的卧室,反而真的像极了氛围感拉满的酒吧。

男人重新戴上了那双手套,半永久眼镜倒是没有挂在鼻梁上,他只将手指搭在杯底,轻推到诸伏景光面前,指尖在吧台上敲击了一下,“为什么不觉得是给你调的?”

“我以为你会......”诸伏景光话音一顿,猛地抬头去看向那人。他想起自己从今天睡醒时就有的轻微鼻塞,大概是在这个气候多变季节感冒的前奏。

Hot Toddy不但可祛寒,据说还可以治愈小感冒。

他感觉这家伙的脑袋里大概就是一条直线,什么事情都想着还,之前自己在审讯室帮他隐瞒了那一句脆弱的呓语,羽谷缈就帮了他假死。自己被用安室透‘威胁着’给他四处收集情报,又在公安授意下半真半假的透过去,那人就明里暗里告诉了自己很多组织的暗线。这次稍微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下,下一秒就用一杯带着隐晦关心意味的Hot Toddy还了。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等价交换’这个词,不€€等的关心和善意比刀枪还令他害怕一样。

羽谷缈在推出那杯酒后欲盖弥彰地转身重新拿出一个玻璃杯,并不直面€€方探来的视线。他从冰柜里夹出一个冰球,又在里面€€上苏格兰威士忌,在€€方不赞同的眼光中送进嘴里。

酒液只是润湿了嘴唇,在口腔里浅浅地滚了一圈,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

他放下酒杯。

诸伏景光的目光从不赞同转为赞许,他笑着站起来,去厨房将自己带的那盒甜汤拿出来,放在调酒台上。

保温盒和这个处处透着精致的吧台格格不入。

“情报......”羽谷缈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他端起Hot Toddy,甚至笑着用酒杯和食盒边沿碰了一下。

......?

羽谷缈正想询问最近情报的动作一顿。

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和神秘氛围因为€€方这个有点孩子气的举动瞬间消失殆尽,男人只觉得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试探和威胁卡在喉咙里,要出不出要进不进。最后只能无语地抿住嘴唇,端起食盒。

不算很甜,淡淡的,有点稠。他舔了一下嘴唇,猩红的舌尖短暂触碰到空气,又躲藏回去。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他想起那人的嘴里尚未愈合的伤口,忽然有些食不知味。

算了。羽谷缈的目光落在那人带着明显疲态了眉眼上,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情报一会儿等他走了自己再看。

明明可以在晚上蜷缩在一起取暖,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说的家常话题,两个人沉默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一直等到诸伏景光将杯中温热的酒液喝完,将杯子和羽谷缈早早放下的保温盒拿到水槽边洗净,他才终于开口。

“我该走了。”

羽谷缈整理着酒架,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作为回应。

也并没有准备得到什么正常一点的回应,诸伏景光走到门口穿好鞋,就在扭开门把的那刻,他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客厅方向。

从较远的地方看,羽谷缈的五官模糊,整个人好像只是由黑白红三个色泽组成的,黑白占据了绝大部分,嘴唇是唯一的艳色,影子在微波的、斜着洒进来的灯光下被无限延长,晃动扭曲的线条很像小孩子的幻想中,会从衣柜里爬出来的那种狰狞怪物。

诸伏景光想起伤口,想起止疼片,想起空空如也的冰箱,想起牢笼一样的百叶门。

等自己关上这扇门,那家伙又会吞下止疼片,缩回狭小的黑暗里,被几条无法突破的线条牢牢框住,只要那个组织不消失,他就不可能将那个人真正拉出来。

诸伏景光垂在腿边的手握紧成拳。

站在吧台处,目送着那人离开的羽谷缈只感觉到他忽然停下动作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等那扇门终于从外面合上,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因为刚才温热的甜汤,困意再次涌上来。

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沙发上慢慢蜷缩起来。

太冷了。

早知道当时应该放任自己靠着诸伏景光睡一觉,沙发上实在有点冷了,他暂时也没什么重新回到衣柜的想法。

这种寒意将那点微薄的困意冲走了,他皱着眉头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反而在磨蹭间弄乱了黑色上衣,最后男人干脆坐起来,随意揉了一把自己蹭乱的黑发,将斜敞的领口扯回去一些。

冷白的手指勾起茶几上的纸张。

他一目三行地看完上面并不算多的情报,将这些碎片与末光苍介所持有的拼接在一起,仍然没有得到最关键的那个线索。

只能说松尾和志那家伙隐藏的实在太好。

希望这次在游轮上有些收获吧,他可不想让这人还能好好的从游轮上下来,最好一回来就直接被塞进警车送去监狱。

还得找个时机把饭盒送回月山朝里那里......

这样想着,他终于靠在沙发上并不安稳的睡去。

和他这个马甲相比,月山朝里睡得明显就好很多。他喝完那碗‘魔药专家’羽谷缈发明的绿豆魔药糊糊以后发了一身汗,又吃了飞鸟雾带回来的退烧药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醒来,症状明显减轻了很多。

除了还是有点晕之外,走路和活动都没什么问题了。

被高烧支配了好几天,‘重获新生’的感觉实在太好,月山朝里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只觉得神清气爽,可以像之前一样追歹徒狂追十条街。

一晚上没搭理他的系统在此刻冷冷地讽道。

【你该庆幸烧了这么久居然没把脑袋烧坏。】

‘你真是......’月山朝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有些好笑地发现这团数据还在闹别扭,‘数据会拧起来吗?闹别扭的话。’

见€€方并没有搭理自己这句调侃,他将话题引到另一个地方,‘昨晚帮我盯论坛了吗?’

这样说着,月山朝里随手划开系统屏幕,却看见主页上,代表系统的火柴人正在以一个极其颓废的姿势抽烟,一地的火柴烟头。

要不是旁边又拉出一条线,标注了烟,他还真看不出这个一段黑线加一点红是个什么东西。

‘别人的系统都有各种虚拟仿真头像,你怎么就弄个这个东西。’

月山朝里伸手戳了戳屏幕,把小人戳的一个踉跄,后者叼着烟‘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豆豆眼都眯了起来。

【这叫个性。你还是看看论坛吧,做好心理准备。】

男人动作一顿。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昨天漫画结束之后论坛的反应也没有特别激烈啊......难道昨晚又有哪个大佬分析出了什么奇怪的点,或者说之前转移手/枪的那一幕其实被暗示了,然后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被论坛里的显微镜扒了出来。

月山朝里抿嘴着打开论坛。

[快€€€€跑€€€€啊€€€€朝里€€€€€€€€快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他一顿,里面满篇让他快跑的回帖可谓是哀嚎的撕心裂肺,不祥的预感瞬间翻涌上来,男人皱着眉头往回翻,在满篇的哀嚎中捕捉到了一些碎片性的有用信息。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我好怕下一章就是目暮警官出现在朝里家里,检查他的尸体......]

[这就是柯南要迎来的突变线吗...救救...救救朝里]

[我的新老婆要杀了我的旧老婆啊啊啊啊啊!!!]

[小雾...是不是马上要回来了,救命呜呜呜呜快点回来救救朝里...不!还是不要回来了回来估计直接被人double kill]

什么新老婆旧老婆什么尸体什么杀不杀的。月山朝里越看脑袋上的问号越大,就从这一章漫画中可以看出这么多东西吗?

评论实在太多了,他干脆打开了只看楼主,翻到最后的帖子。

[抱歉...因为太震惊了这两张发晚了]

说罢,贴主迅速在下面贴了两张图,只见漫画当中,在昏暗卧室中的自己头上搭着毛巾,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唤醒。

画面中的男人站起来,表情因为高烧有些茫然,他扶着墙慢慢地走到门口,也没有从猫眼往外看,直接握上门把,打开了门。

门掀开一条缝隙,而外面。

带着鸭舌帽的圆眼男人右手微微撩开外套,露出半截枪身,明显是一个想要拿枪的动作,他的瞳色在阴间打光下反而比平时更浅一点,完全失去了高光,嘴角勾起冷漠又饱含兴味的弧度。

漫画到此截止。

只能说...春日川€€吾看上去坏的不能更坏了。黑到就算最后揭穿羽谷缈才是君度,他都会被继续怀疑是不是其他酒的程度。

原本因为发烧终于快好了,颇为活跃的男人默默将自己重新砸回床上,他靠在窗边,摆出一个和屏幕里的火柴人系统同款的颓废姿势,无语道,‘怎么还能这样啊...明明当时都完结了,结果还事后补画面。’

太......犯规了吧?!

这样都行的话,那之后不是想补什么画面就补什么画面吗?幸好春日川€€吾给羽谷缈送药那段没有画上去,他来自己家里倒是可以解释,去送药那个真的是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但是如果下一话自己活蹦乱跳的出场,那春日川€€吾的身份又要被纠结好久。不...说不定论坛会有更加离谱的推测。

他纠结了半天,决定去游轮的时候还是不能太活蹦乱跳,继续装病好了。反正这次应该没什么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方。

毕竟这次可是四个马甲都在啊€€€€

16:40

“前辈€€€€”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缩在角落里,语气雀跃,“报告,已经成功到达船舱,现在正在拖地。”

€€面一向沉稳的前辈难得无语凝噎了一下,“......其实你可以直接用邀请函上去。”

“这不是我上次宴会一时嘴快,说自己买不起票吗......”男人挠了挠自己卷曲的栗色头发,笑道,“没事没事,这样更容易调查,服务生这个身份很容易隐藏的!”

就是容易和某个金发黑皮的家伙撞设定。

“嗯,保护好自己。”七年相处,前辈€€这家伙的性格早已了如指掌,“但凡回来再让我看见有什么明明能躲开却因为逞能落下的伤......”

“就绕着总务处跑十圈€€吧€€€€”男人笑眯眯地接话,“知道了。”

真希望你这家伙是真的知道了。前辈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很是严肃,“必要时候,可以开枪击毙犯人。”

“......这次任务很重要。他在游轮结束后当天就要前往美国,如果这次没有抓住他......我们可能再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了。”

外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拿着手机的男人笑容退却下去。

“是。”春日川€€吾挺直腰背,“保证完成任务。”

18:20

老宅里四处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像是破败又老旧的寺庙,终年不见光的房间阴森寒冷,就像在灿烂天气中一块无法消除的唐突阴霾。

坐着轮椅的男人如同驻守古宅的幽灵。

嶙峋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木质的矮桌,他悄无声息地守在没有灵位的贡品前,瞳孔涣散。

男人仍然固执地套着那件黑色宽大的外套,像是永远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丧服,他沉默着拿起相框,目光落在照片上后,终于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照片里,熟悉的外套被一个穿着普通短袖的男人挂在臂弯里,他嬉笑着搂住旁边那人的脖子,似乎是因为这个姿势很别扭,被搂住那人一幅无语又嫌弃的表情,暗红的眼睛露在外面,毫不掩饰里面纯粹的喜悦。

其他五人都没有看向镜头方向,而是打闹成一团,互相嘲笑着€€方的模样。

他抽出那张照片,背面是完全不属于他的笔迹。

[警备第一课特殊急袭部队二队 2.14日合影

男人猩红色眼中的笑意逐步退却,他将照片重新塞进相框里,径直离开昏暗的房间。

书房墙上,密密麻麻的报纸、信息还有草稿被张贴在墙上,上面满是红色标注字迹,最中间贴着一张报纸,松尾和志将在游轮上展出所有宝石的标题醒目,中间的照片上,这位收藏家温和笑着的脸被用红笔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这张新发售的报纸盖去了后面一直贴在中间位置的纸张,纸张下方倔强地露出一句‘......牺牲,一人重伤’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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