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微微一笑:“彼时瓯雒族实力弱小,忙于生存,也就没有心情和闲暇写诗。”
他说这话的时候环视一周,重点在白木族的族长脸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经略使也看了看白木族的族长,对于这边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不由得皱了皱眉。
从刚开始这个族长就上蹿下跳,让他很是不喜,经略使忍不住问道:“你是谁?白木族什么时候换人了?李淳呢?”
骆时行有些诧异,没想到经略使还知道李淳,看来他还真算得上是声名远播。
白木族族长脸上僵了一下,继而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立刻哭诉说道:“我堂兄被瓯雒族抓走了,至今生死不知,他们……他们甚至还占了我们的白木县。”
经略使显然没想到,转头看向骆时行,因为白木族族长手指指的就是骆时行。
骆时行心说你还挺会顺杆爬,但对方会搞事情,他就不会吗?
他顿时一脸委屈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李淳意图对我图谋不轨,用武力胁迫我们,我们忍无可忍才反击的。”
骆时行很少会摆出委屈的模样,但他那张脸实在是太具迷惑性,他只要稍微表现的可怜巴巴,从上到下,无论是程敬微还是大佬们都恨不得什么都同意,就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这还是认识了那么久,大家都知道他什么脾气,也见惯了他那张脸的人。
经略使今天本来就第一次见他,早就被骆时行的美颜给镇住,此时见美人一脸委屈,顿时心就偏到了天涯海角。
更何况,以骆时行这张脸说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他当然是相信的。
于是经略使十分紧张问道:“你被他欺负了?”
骆时行:……
白木族族长这个状是白告了,刚刚人家不是说了我们把白木县成都占领了吗?你看我像是被欺负的?
然而大概是他好久没有演戏,所以用力过猛,哪怕知道真相的一些人此时看他也都觉得他可能被李淳欺负了,顿时看向白木族族长的眼神就不太善良。
一旁的阿勒真连忙打补丁:“在李淳三番两次来骚扰大祭司的时候,我们忍无可忍带人反击了一下,然后不小心打下来了白木县,现在那里归大祭司管。”
哦,那这样的话,到也算是出了气。
经略使看向骆时行问道:“你还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来,本府给你做主。”
骆时行一噎,这效果也太好了一点吧?
他们私自抢占白木县的事情就这么过了明路?经略使也没有反对?
骆时行轻咳一声:“别的倒是没有,我一般不怎么出北带县,若不是李淳白龙鱼服偷偷来我们北带县,我也不会见到他。”
他没说太清楚,稍微留白了一些,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
正好让人脑补一下,李淳堂堂白木族族长,不通过正经手段来访,偷偷摸摸地过来一看就是心怀不轨啊。
经略使确认骆时行没有再受委屈之后,便放下心来:“那便好。”
一旁的白木族族长人都要傻了,忍不住说了句:“可是白木县原是我们白木族的地方,他们私自占领是要论罪的。”
这倒是真的,有的时候犯法的事情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但如果真的举报上来了,还是要按照法律来处理的。
经略使略有些犹豫,白木族族长一看他这个样子立刻说道:“属下曾听闻经略使最是正直公平,想必会给我白木族一个公道。”
第265章
经略使有些烦他,没好气说道:“本府过来是平叛的,是此事重要还是平叛重要?”
白木族的族长再怎么傻也不好说这件事情比平叛更加重要,只好低头说道:“的确是平叛重要,但……谁知道瓯雒族是不是有反心呢?他们如今吸纳了许多其他部族的人,把他们培养成了厉害的战士,甚至还大肆招揽汉人,经略使不得不防啊。”
好家伙,真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白木族还能出来给他们下绊子。
骆时行一边咬牙一边装出一脸无辜地样子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许白木族带兵威胁别人,别人不能反击吗?要说战士,谁家还没有几个战士了?你们白木族更多,还有吸纳汉人,这是我的一点私心,毕竟都是同族,在我力所能及之下自然是想要多帮帮自己人的。”
他说道这里转头看向经略使说道:“经略使应当知晓,这里面好多被流放的人都曾经跟家父同朝为官,甚至还有私交,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看着长辈们遭受磨难而不顾,我找的那些人都是已经服役一年的,可没有违反大唐律法。”
经略使一听心想这还挺重情重义,对他更是喜欢三分。
他看了一眼白木族族长说道:“你的意思是在本府治下,随时都可能有人反叛?”
骆时行心里呵呵一笑,经略使大老远跑过来平叛估计本身就一肚子气。
说不定是消息传到了朝廷那边,或者说是他担心消息传到朝廷那边,所以才紧赶慢赶的过来。
无论是谁治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丢命,现在白木族族长又疯狂在经略使的雷点上蹦€€,纯纯自寻死路。
骆时行其实一开始并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苍蝇一直在自己耳边嗡嗡飞也很烦,所以他不得不反击。
经略使显然是偏心的,把白木族族长怼回去之后就不怎么搭理他。
等到了北带县,经略使显然有些诧异:“这……这是北带县?”
经略使没怎么来过北带县,但是这一路上经过的县城都差不多,破破烂烂的,跟广府完全没办法比。
在看惯了那些县城之后,骤然看到这么一座高楼林立,街道干净,人来人往十分繁华的县城,也难怪他惊讶。
若不是有这个对比,从发达的广府过来的经略使怎么也没那么容易就被惊到。
阿勒真微微一笑,显然十分自豪:“正是,驿馆人多眼杂,不利于休息,不知经略使可愿意下榻府衙?”
因为有大人物出行,街上的百姓已经十分有秩序的站在了街道两旁,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经略使一进来就看到了北带县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卖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不由得啧啧称奇。
他有些感慨说道:“可惜本府身上还有要事,否则定然要好好逛逛这里。”
阿勒真立刻说道:“经略使此去必定马到功成旗开得胜,到时候大军归巢,经略使再给下官一个机会好好招待可好?”
经略使欣然同意,这一路走来到了县衙之后,经略使就挥退了所有人,让那些族长都该回哪儿回哪儿。
白木族族长很想把白木县要回来,不过他也不算太傻,知道现在强行要也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等经略使战胜回来的时候,趁着他开心求一求。
他想着这些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道:“族长暂且留步。”
他一转头发现竟然是瓯雒族的大祭司骆时行,一时之间不由得十分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骆时行微笑着走过来说道:“没什么,只是提醒族长一声,我们当初不想大动干戈,所以放了白木族一马,但若是族长很想感受我瓯雒族的神术,我倒是随时可以奉陪。”
白木族族长面色一变,他当初就听说这位大祭司远在百里之外就能操控神术打击白木县,李淳也是因此失败的。
他有些疾言厉色说道:“你敢?经略使还在这里,你竟然就敢无法无天?”
骆时行微微扬了扬下巴:“我为什么不敢,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
白木族族长这次才真的害怕了,他最后什么都没敢说哼了一声甩袖而走,那背影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狼狈。
一旁的阿勒真走过来啧啧说道:“这人比起李淳可差远了。若是李淳在此,肯定不会相信我们敢动手。”
骆时行耸了耸肩说道:“那倒也未必,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们还挺疯狂的。”
他之前才知道,这边虽然也有吞并部族的情况发生,但那都是大部族和小部族之间的事情,两个势均力敌的部族一般都是小打小闹。
像是一方把另外一方的县城直接占领这种事情,近百年了都没怎么发生过。
他们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以在那些人眼里,他们其实还挺疯的。
阿勒真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太烦了,我看他们白木族还是没被打疼。”
骆时行眯了眯眼:“那也不能现在动手,等经略使打完仗之后班师回朝之后吧,到时候再想办法收拾白木族。”
哪怕就是个跳蚤一直在身旁跳也让人很烦躁。
骆时行原本以为经略使是过来打仗的,会很快就走。
结果没想到他在北带县居然停留了四五天。
如果只是停留一两天就没什么问题,而四五天下来,他们有些事情捂得再好也是会暴露的。
比如说联盟币就被这位经略使给发现,并且还搞了许多过来好奇问骆时行:“这是什么东西?”
骆时行不好说是钱,含糊其辞说道:“就是用来交易的,瓯雒族的冶炼水平比较落后而且也不敢私自铸币,只好找一些替代品,要不然以物易物实在是太过麻烦。”
经略使没有太长远的目光,自然也看不出纸币的端倪,只以为是骆时行突发奇想搞了这么一个东西,然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居然大家还都接受了。
实际上经略使对这玩意也是爱不释手,别的不说,纸币的印刷制作是真的精良,如果不看上面的各种防伪编码以及代表着面值的数字,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骆时行一看他喜欢,立刻让人送来了一版新的,特殊编号的那种。
嗯,这个特殊编号甚至不归类在他们的货币体系里面,纯粹就是个收集品,并且背面的特殊编号非常明显,拿出去人家只要翻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假币。
经略使后知后觉发现这些“艺术品”他的图案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原本以为这都是手绘,但是只要是手绘,哪怕是同一个人画的同一幅画也会有细微的差别,可这些纸币几乎是一比一还原。
经略使不由得有些奇怪:“你们这是如何做的?”
他倒是知道印刷术的事情,不过问题在于目前的印刷技术不可能印刷出带有颜色的图案。
骆时行大大方方说道:“是我到这里之后新研究的印刷术。”
他算是看出来了,岭南这边从上到下对于中原都是有光环的,就如同后世许多小国看灯塔国一样,尤其是他们认为的中原才子,那滤镜能有八百米。
既然这样还说什么啊?疯狂刷人设吧,反正不管就领略是喜欢哪一种他都能努力,实在不行还能把大佬们拉出来。
要不是程敬微得坐镇军营,他还能把程敬微也给拉出来。
反正总有一款是经略使喜欢的。
经略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印刷术肯定了不得,不由得问道:“这是如何做到?不知可否让本府一观。”
骆时行一脸为难:“这……这是我从家传绝学之中改进而来,不经家中长辈同意不得随意给他人观看,若是经略使喜欢,我这便修书给本家询问。”
一旁的白木族族长冷笑一声:“你家里长辈莫不是比经略使还要厉害不成?”
骆时行挺直脊背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我内黄骆家百年世家出过宰相也出过将军,如今家中长辈正是在长安为官。”
嗯,以上都是他胡诌,反正偏远地区也不见得知道内黄骆家是什么情况,就算知道……中小世家有在长安当官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又没说是几品官!
白木族族长顿时满脸不信:“不可能……”
“够了。”经略使显然有些烦:“不是让尔等自行归乡,怎么还在此地?”
骆时行忍不住咋舌,好家伙,直接赶人,这也是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大概没想到刚刚那番做派真的唬住了经略使,新任的白木族族长不如李淳见识广博,所以自然也不知道中原世家的情况。
经略使好歹是封疆大吏,他当然十分清楚世家的力量。
如果真的惹恼了世家,他这个经略使的位子还能不能坐得稳都是个问题。
或者说他的位子本来就不太稳,他本就是广州人,当初朝廷为了安抚广府特地选的当地人,但是随着中原逐渐变得强大,自然希望加强对岭南五管的掌控,已经有风声说朝廷想要换下他这个经略使,直接派人过来接管了。
要不然经略使也不至于交州出现逆贼就直接带兵过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岭南安定,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否则只怕真的要被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