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看到的是正提着水桶的灶门炭治郎。
这么多的水,不会是用来浇水的量吧,真的不会把青的根给淹了吗?
€€治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
“这就是之后€€治先生的道场了吧,我听安排训练日程的忍小姐说,从明天开始大家就要到这里来修行了,真是太期待了。”
€€治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心中和却有一丝自我怀疑,他身上真的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吗?
或者说,他能够背负起「素流」这两个字进行传道吗?
“你……觉得我算是一个强大的人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不仅仅是实力而已,€€治先生也许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您的心,其实比您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定。”不然的话,仅凭几句话几个名字,怎么能够在漫长的时间当中,压制住鬼的诅咒,重新浮出水面。
炭治郎把水桶放下,他能够闻到从€€治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有些沉闷的味道。他朝里面探头看了看,这个道场过去并没有太多的使用过,里面能够看到薄薄的积了一层灰,应该是「隐」的队员们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治先生接下来有时间吗?”他突然问道。
不知道他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但是老实人€€治还是摇了摇头。
灶门炭治郎一笑,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健气道:“那,我们来收拾道场吧!”
最近因为训练和布置,「隐」的人手确实有些不足,但是没有到极度短缺的地步。
炭治郎这个提议,原本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帮「隐」的队员减轻负担。
€€治愣了一下,“收拾道场?”
“嗯!正好€€治先生也刻意先熟悉一下自己的素流道场,对之后的训练也更有利。”炭治郎是个行动力相当强的人,说到这里,马上就把水桶放到墙边,直接跳进了道场内,“我,先去找打扫的工具。”
打扫道场,自己的素流道场。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治抬脚,跨过了道场并不高的木制门槛。
明明是同一个空气、同样的土地、同样的阳光、同样的风,€€治深呼吸了一口,回头看着由道场大门框起来的门外,突然笑了。
庸人方自扰……
对吧,青。
“€€治先生,这里!”炭治郎朝他招了招手。
他接过炭治郎递来的扫把,把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抛在脑后,“炭治郎。”
“嗯?”
“你在使用呼吸法的时候,一直不够连贯,招数的切换存在空档,对不对?”
“€€治先生怎么知道?”炭治郎眨巴了两下眼睛,“上次战斗的时候我就模糊有这种感觉了,但是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
“那是因为你在战斗中有很不好的习惯,身体的力量无法最大程度的被利用起来,无用功做得太多。如果不改掉的话,这个习惯会拖慢你战斗的速率,给你制造致命的破绽,你很难再往前进步。”€€治虽然没有真正学过呼吸法,但是和他对战的鬼杀队成员,基本上都是各个世代的柱,各种类型各种呼吸法,他都遇到过。
甚至,还和月之呼吸有过拼死的对决。
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是他的敌人,本来就在追求强大、对武学非常在行的€€治是有专门研究过呼吸法的各种形态和细节的。
炭治郎眼睛一亮,手里还抓着抹布,一脸期待的看着€€治。
但是€€治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手虚空在他和炭治郎的身前比划了一道,身上的气息再没有了刚才炭治郎遇到他的时候那种沉闷感,“以此为界,一人一半,来比比谁收拾得快。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难得的,他还会进行这样的比赛。
“哦哦哦哦€€€€赌上长男的荣耀,比这个我绝对不会输的!”炭治郎拳头一握,马上就热血了起来,身上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伊之助的影子。
明明都算得上是浪费下午的训练时间了吧。
但是,感觉还不赖。
第275章
素流道场,一个仿佛穿越了时空从暧昧的记忆当中重新落到了实处的地方。
除了柱和几个特别的鬼杀队员€€€€比如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和不死川玄弥这样曾经真正见过€€治战斗姿态的人,其他来这里的训练的鬼杀队员大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自然就无形中拉近了€€治和鬼杀队之间的关系,就连那个叫做祢豆子的灶门妹妹也总喜欢在清醒的时候跟着哥哥一起待在道场里,那种纯粹的师生羁绊让€€治找到了一种短暂的归属感。
鬼舞€€无惨渴望的青色彼岸花果然不会是俗物。
长期的温养和克服阳光之后在日光之下的沐浴,让他身上那种属于鬼的味道越来越淡,就连样貌都在他没有特别控制的情况下开始褪下了鬼的姿态,越来越趋近于他人类时候的状态。
这种奇妙的现象让珠世非常上心,原本就很有成果的药物制作很快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治却很果断的拒绝了那种能够让他彻底变回人类的药物。
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有资格而已。
€€治在做人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幡然醒悟、回头是岸的,他也不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的话,手上沾染的血腥的人怎么能够这样轻描淡写地走出阴霾呢?
任何人€€€€也不局限于人,都要为了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事实就是事实,无可辩驳。
他或许有一段很让人遗憾的过往,但是鬼杀队里,有哪一个人的过去不是充满荆棘的?
他如果这样轻易地被放过了。那,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普通人、被他杀死的鬼杀队员、在他的邀请下坚持己路的柱们,那些牺牲、那些信念,岂不是成了笑话?
芸芸众生,谁不可怜。
他早就已经没有这样简单变回人类的机会和资格了,灶门祢豆子或许可以,但是他绝对不行。
甚至就算是这样战死,他的归属也一定是地狱。
只有赎完了罪,清清白白的灵魂,才能够重新转世,重新获得和家人、朋友、爱人幸福走下去的资格。
€€治一直都清楚这些,也真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请让罪人在荆棘与战火中死去,然后让那些理应获得幸福的人安稳地走下去。
更何况,如果他这个克服了鬼惧怕阳光弱点的鬼完全变回了人,那么鬼舞€€无惨必然要把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和觊觎完全转移到青的身上。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治会让自己成为鬼舞€€无惨的目标。
产屋敷耀哉曾经提起过一个他自我牺牲的计划,用来重创鬼舞€€无惨并将其拖入决战。
虽然身体有所好转,但是宿命的锁链和诅咒产屋敷耀哉无论如何也想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年岁中斩断,产屋敷耀哉并不畏惧死亡。相反,如果能够用自己的死亡拉开鬼舞€€无惨终结的序幕,他将乐意迎接终结。
这个计划不能让柱们知道,因为他们不会同意。而且用自己的死亡来让柱的悲愤情绪达到顶峰,也是一个作用。但是的计划不可能由他一个人默默完成,他需要有人协助,需要将死亡的利益最大化,珠世和€€治这两个合作者是很好的选择。
€€€€能够和鬼杀队相互信任、有一样的目标,但是不会被和他的感情牵绊住脚步。
本来是很好的选择,任何战斗都有牺牲,活过越久的人,和鬼舞€€无惨战斗越久的人,知道得越清楚。
但是,€€治固执的觉得,像产屋敷耀哉这样的人,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死去,不应该死在黎明破晓前。
和现在所建立的羁绊没有关系,和他不希望青出事的理由不同,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拥有产屋敷耀哉这样的心性和坚定,那种强大的内心让人震动。
他做不到,所以他才佩服这样的人。
“不……鬼舞€€更想要得到的第一目标,不是你。”€€治端坐在产屋敷耀哉面前,“确实,你是鬼杀队的当主,鬼舞€€确实想要摧毁你,摧毁鬼杀队,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够克服阳光,那么鬼杀队如何,其实都无所谓了。他的第一目标,是我。”
“只有我。”
€€治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在这个连呼吸的声音都非常明显的空旷的房间中,就显得连回音都能被捕捉到一样。
“但是€€€€”产屋敷耀哉刚要说什么,€€治却马上打断了他。
€€治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嘴遁,不擅长讲大道理,也说不过别人,所以干脆就直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而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我都是最合适的。我是鬼,爆炸不会直接让我死亡,鬼舞€€对我的实力很了解,所以以他的自负才不会真的对我设防,他想要吸收掉我的身体€€€€主动的吸收,才能让药起到最大的作用。这是你们都无法一次做到的事。”
“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那双金色的眸子在遮光的房间中亮得发烫。
这是命运的决断,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那个瞬间,产屋敷耀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是他愿不愿意牺牲的问题,也不是他愿不愿意其他人牺牲的问题,这是一条€€治自己必须走的路。
€€治在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产屋敷耀哉在他拒绝珠世药物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个时候变成人的话,会失去很大一部分战力,所以不想要变回人的理由。
但是现在,他只能承认,€€治是有死志的。
就像是还被诅咒折磨时候的他一样,已经决定好了终点,无非是通过那一条道路走向终点而已。
即使不是这次,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治也会自己走向既定好的终点。
那么,对于€€治这样的战士来说,死在战场上是英雄,死在战后就是懦夫了。
这不是选择,也没有选择。
产屋敷耀哉没有再开口,沉默了半晌,他跪坐着将手放在地面,俯下身,“那就拜托€€治先生了。”
没有什么可劝的,产屋敷耀哉自己也是相同类型的人,所以心意是相通的。
他能够打心底里理解€€治的每一个字。
作出了决定就是按部就班地训练、计划、准备、决断。
青的苏醒不是改变了这个过程,而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就像是世界走上了原本就应该有的道路,而青只是成为了这个道路进行的催化剂而已。
相互牵挂的人未必要一起前进,即使走向不同的重点,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质的。
奇异的,在决战之前的某一个夜晚,€€治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青沉溺在海中,一直一直的往下沉。
那双空洞的眼睛就像是一扇紧闭的窗户,而窗内有着另外一个不断敲击着窗户想要出来的灵魂。
就像是……在求救一样。
€€治隐约觉得,这似乎不像是一个梦境。
他有过和精神类血鬼术对战的经验,最开始进入十二鬼月的时候,当然是需要复数的换位血战。
这里,更像是一片精神的海域。
那正中心的人,就是青的精神€€€€或者说是灵魂吗?
以特殊的力量相连接,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意识空间,是€€€€构筑出来的。
在青色彼岸花的力量之下,用青色彼岸花的力量构筑,他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青沉在海底也像是被拉入了这个空间。
排除掉所有的选项之后,那就只有……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