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影厅忽然光芒大亮,内置的灯光齐刷刷地打开,整个场馆顿时重见光明。
他们呆滞的目光只持续了几息时间,就在某个提示的指引下,不约而同看向了影厅最后方——那扇连接放映室的小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出现了,捂住脸肩膀微抖,不知躲在那儿看了多久热闹。
众人:“…………”
“源——千——穆!!!”
在火冒三丈的小伙伴亲手把拖出来出来之前,他自己先挪了窝,走了下来。
过去习惯于冷眼旁观的“观众”,这一次,主动走向了剧场。
千穆走进影厅时神态如常,仿佛这场感人重聚的幕后推手并不是他。
“初次见面,娜塔莉小姐,刚刚有吓到你了吗?虽然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这样做,但我依然十分抱歉。”
娜塔莉微愣过后,笑着对红发青年道:“源君,我猜……这是你为他们准备的惊喜,对吗?”
不等千穆回答,她又对初次见面的另两人笑了笑:“这两位就是……降谷君和诸伏君吧?真的很高兴见到你们,航一直,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啦。”
“……”
娜塔莉这么给面子地打了圆场,天大的火气也只能烟消云散了。
有些话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说得太直白,于是安室透只能又是生气又无奈的说道:“不是说秘密见面吗,怎么把所有人都叫来了,还带上了娜塔莉小姐……”
顿了顿,乌龙过后的震惊与不自觉露出的喜悦,从金发青年的面上缓缓消失,转而被沉重所取代。
“不是不想见你们,是我们现在……不适合见面,见面就代表危险。”
“不用解释的。”
萩原研二久违地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没漏掉,把沉默不语的诸伏景光揽了过来。
松田阵平的后脑勺被磕了个包,却也没生气,此刻只是走过来,在变成安室透的降谷零胸前锤了一拳,接着给了诸伏景光比划了个第二拳。
看着这一幕,伊达航嘴角本已浮起欣慰的笑意,可未过多久,目光又不受控地偏转。
红发青年虽然走得近了,却只是浅笑着注视他们。
“千穆。”
“小千穆。”
“笨蛋。”
“千穆啊。”
有四个人同时开口,话音错乱听不太清,安室透的呼唤稍慢一点,刚好凸显出来:
“任性的家伙,千万不要为我们冒险啊,‘那里’有多危险,你是清楚的。”
“任性吗……”千穆轻笑,“最近用这个词评价我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至少现在,在这次见过以后,我觉得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像这样见面,不想浪费机会罢了,当然,这次也只有一场电影的时间就是了。”
“你们相信我吗?”
他忽然这么问。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都没明白他为何会问,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稍微知道一点,但也只以为他在说卧底的事情。
也无所谓,不管他为什么这么问,答案都只有一个。
“当然相信啊。”
“废话,还用问吗。”
“嗯……那就安心地,看完这场电影吧。”
千穆说完,一个人返回放映室,开启早已就绪的放映机。
灯光重新黯然。
影厅最中央的黄金观影位,七个人刚好坐满一排。
其他人随意坐,情侣享受特权,坐在最中间,会不会觉得周围全是电灯泡,就见仁见智了。
千穆坐在最右侧,旁边是本想跟他低语的诸伏景光。
但电影已经开始了。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无意间得获永生的女人。
女人曾经美丽而纯洁,后被贪婪侵蚀,在漫长的生命中,她得到了想要的所有——唯独失去了自我。
女人说:“万物皆会变,只有我不变地俯瞰人间,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掌控一切?即使会被命运玩弄,我也心甘情愿。”
千穆认可前半句话。
他掌控一切,因为他有资格。
他可以任性地操作,让安室透能够放心与故友重逢。
他还可以更任性,肆意扭转他人注定死去的结局。
与女人不同,他不会被命运操控。
永远不会。
——但,这时仍在轻蔑着命运的青年没有想到。
在【反抗】的过程中,他陡然陷入了寻不到出口的迷局。
时间来到与宫野志保初见的那一天。
千穆提前确认过剧本,剧本上写道,“他”会在上午九点左右出发,将宫野志保接回“家”。
此刻,时针已指向九点。
他并不打算出门,悠然地坐在书房看着文件,身上的睡衣都没换。
昨晚他便给贝尔摩德打过招呼,让她找随便找一个人,把宫野志保送过来。
算算时间,应该快……
……
此刻,时针已指向九点。
他从书房离开,换下睡衣,做好了出门的打算。
昨晚他似乎给贝尔摩德打过招呼,让她找人把宫野志保送过来?
唔……不太行,对待未来能给他重要帮助的助手,还是需要认真些的。
千穆临时改变了想法,让贝尔摩德安排的人先来接他。
算算时间,应该十几分钟就会到。
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他心情如常,走出了房间。
第55章 (含营养液3000加更)
宫野志保在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位新的监护人。
是监护人,而非保姆。
从字面上理解,监护人是比保姆重要的多,也亲密的多的关系,监护人需要关心被监护对象的方方面面,承担起教育与保护的义务,而非仅仅照料好她的衣食住行。
但宫野志保并没有期待两者的区别。无论是保姆还是监护人,她都没有想要亲近的念头,像以前那样保持距离,偶尔提出自己的需求,就足够了。
监护人的存在,大概是为了加强对她的管理,就像很小的时候,被安排来照顾她的陌生男女那样。
他们会严格的控制她的一日三餐,保证她的身体健康,也会更加严厉地监督她的学习,催促她尽快完成日程表上的每一项安排。
既不像对待未成年的孩子,也不像对待宠物。
因为无论是孩子还是宠物,都有旺盛的好奇心与活力,而这些是宫野志保没有的。
“监护人”们不给她飞出栅栏的机会,他们让宫野志保很早就认识到,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不管她飞到哪里,笼子都会跟随着她,她的未来早已定好。
——工具。
她在别的孩子还懵懵懂懂时,就理解了这个词汇的含义。
再大点的时候,宫野志保看到随意翻来打发时间的记录片中,出现了一段段机械铿锵的流水线画面,忽然对自己存在的意义更理解了。
让一个早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变得沉默,变得死气沉沉,是环境和大人的错。
她不管如何跟着保姆更换住处,真正身处的环境都不会变,提着鸟笼的大人也不会改变心意,打开牢笼让她飞走。
这一次也一样。
茶发女孩以超越年龄太多的成熟思维想着,眼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一个精致却没有灵魂的人偶,冷漠地注视着事态发展。
“志保,你的新监护人想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房间?家具和墙布喜欢什么颜色?对了,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比如想要的玩具、喜欢的装饰……都可以提出来哦。”
保姆用不变的温柔嗓音询问着,每次跟她说话都会特意蹲下,方便她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宫野志保不用看就知道,保姆在真心在为她高兴,因为这位家庭背景不明,对人冷冷淡淡的小女孩,终于能被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带走,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了。
保姆并不知道,她被带走反而可能更糟。
宫野志保以为自己习惯了,不管再被怎么扔来倒去,亦或者与关系淡漠的保姆分开,她都不会有感觉,可事实却是,她的心情一下变得很不好,心里闷沉沉的,这种情绪大概叫做难过。
“我没有喜欢的,怎么样都可以。”
换一次住所,就会被问同样的问题,除了第一次,后面她每次都这样回答。
“哎?不要害羞呀,志保。那会是你以后的家,当然得按你喜欢的样子来——你的监护人是这样托人转述的呢,看得出来真的很关心你。”
——不,只是说说而已,“那里”的人,不会真的关心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想法。
即使已经证明了她是一个有用的天才。
没意思,她才不会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