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知晓他的想法,虽然没有给他解释,却也没有刻意将老鼠的事情隐瞒到底,而是在他面前,似隐晦也似坦诚地漏出了一分。
就像他相信BOSS无论做什么都有道理,BOSS也相信他会无理由地信任自己。
“本来想着这次的大工程都由我来处理,结果那么多要看的东西,最后还是你接的手……”
Gin听到身后似有苦恼的嗓音,目光移向后视镜,镜中投映出的红发男人正好偏头,含笑的红眸轻眨,眸底似有他们两人才能理解的默契。
“不管怎么说,记得要劳逸结合,嗯,为了你的调养计划能继续进行,我以后尽量不让你再头疼睡不着觉了。”
BOSS一本正经说着不那么靠谱的保证,看着后视镜中杀手不带杀意也像被冰封的绿眸,忽然一笑:“我有说过吗?我很为当时的自己极不负责任的选择庆幸,很高兴遇见你,阵。”
十七岁少年为了逃避身为BOSS的责任,随便看一眼剧本,在茫茫名单中随便一选随便一丢,全靠命运,他们便迎来了今天。
是个根本没过脑子的鲁莽选择。
也是个令人惊叹的、值得庆幸的正确选择。
通过后视镜的一瞬对视,Gin就完美领会了他全部的意思。
感慨于BOSS与下属阴差阳错得来的互相信任,感谢于Gin长久以来的付出,以及,从未说出口过的包容。
Gin没有及时开口。
意外的、郑重的、情绪略带起伏的回应,都没有。
银发男人只是勾起嘴角,宛如奇迹般,露出了一个旁人可能见而惊恐,实际却是他发自内心感到愉悦的笑。
这时他才低沉道:“感谢你,BOSS。”
终于把“您”换成了“你”,已经是忠诚的狼现下最大的让步了,后续的改变可以慢慢来。
千穆对这个进度还算满意,自己不再干扰Gin开车,安全驾驶最重要——
他面不改色,转而握住身旁女人的手。
却没想到水还是端慢了一步。
美艳的金发女人一上车就紧靠在BOSS身边,催促司机赶紧开暖气,随后从试图自己帮千穆捂手,变成千穆的手太暖反过来帮她捂。
不管谁给谁捂,把前面碍事的司机去掉,车内的画面怎么看怎么看温馨。
结果可恶的赤井秀一突然跳了出来,夺走了千穆的注意不说,还给了司机插话的机会。
司机和BOSS竟然又来了个带笑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
贝尔摩德的眼睛被恶狼的狞笑狠狠刺伤了。
秉承自己不爽就要让Gin也笑不出来的宗旨,女人明面上笑靥如花,实则眼睛不眨就一刀插进司机的背心:“说起来,Gin啊,你找到雪莉了吗?”
Gin:“?”
本质相当收敛的男人早就没有在笑,可贝尔摩德这一刀,竟是让他一时连冷笑都挤不出来。
千穆:“哎?”
BOSS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雪莉叛逃的事情,他一回来Gin就跟他汇报过,那时他想着这部分重要的主线能不动最好先不动,对Gin说的是可以找,但不用太挂心。
Gin似乎只听进去了前半句。
BOSS的妹妹被他一时疏忽看丢了,找,必须找,然而贝尔摩德故意捣乱,再加波本那个白痴消极怠工,导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雪莉藏在哪里。
BOSS可以不追究,Gin却不能当做没这一回事,贝尔摩德特意对准他的痛处一刺,理亏的男人照样拿她没办法。
“……很抱歉,BOSS,我会尽快找到雪莉,然后再向你请罪……”
“不,不用了,阵,你不用带上这么大的压力——”
良心略微刺痛的BOSS:“啊,对了,派出去找雪莉的干部不是波本吗,就把这件事交给波本处理吧,我相信波本可以的。”
Gin表情阴沉一瞬。
在他看来,波本还真不一定可以,那个废物出去晃了一个月,什么重要的事都没干,仅凭这一点,就让他对波本起了疑心,说不定这又是一只悄悄混进来的老鼠。
Gin已决定,不管这次波本找不找得到雪莉,除非他能用绝对可靠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都难逃一死。
“哈,波本呢,先看看他的表现。”贝尔摩德意味深长。
Gin想宰了波本,然而波本是BOSS的小伙伴,Gin不仅宰不掉波本,甚至连赤井秀一都宰不掉——想到谁也宰不掉的Gin绝对开心不起来,她就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BOSS有些小无奈,不过这就是他想全都要的代价,自己亲自打的两瓢水,累死也要端稳。
就让小伙伴们受点惊吓,坐坐过山车舒缓压力吧,没关系,可以尽情互杀,有他盯着呢,哪边都死不了。
“待会儿到了东京,我们先去吃……”
“啊,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被BOSS选中的幸运玩具,我记得代号是——白兰地?好歹是给BOSS带来无穷欢乐的男人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打算给他一点奖励么,Gin?”
“……”
贝尔摩德的第二刀来了。
Gin第二次努力克制自己放过方向盘。
白兰地,竟然得到了足以与赤井秀一媲美的待遇。
千穆看了看后视镜里满眼杀气的银发男人,又看了看一脸“我只是随口一提Gin反应太大是他的问题”的贝尔摩德。
BOSS很无辜,BOSS只是恰好过来走剧情,恰好发现白兰地在找狙击手,才想着顺便去看看奋勇跳坑的人才长啥样。
结果这一顺便,就把景的人设和Gin的血压一起霍霍了,BOSS也着实没想到……
Gin大概在想,还奖励,白兰地能躺在组织医院的病床上,享受到做手术不打麻药的最高待遇,顽强地呼吸到今晨的清新空气,便是他一忍再忍才给出的宽大处理。
那个白痴,敢凌晨四点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对“新人狙击手Glendronach”大夸特夸,声称要用人格担保格兰多纳可以当上狙击手扛把子,以后有任务让他上准没错。
在白痴说出“保时捷车顶一枪击中虫子肩膀”的那一瞬,白痴就够格砌进水泥柱丢进东京湾。
在白痴用惊叹的语气夸赞“Glendronach八百码超神一枪”的那一刹——
白痴姑且算是捡回了一命。
虽然猝然听到“八百码”,让对这个数字极其敏锐的组织二把手眉尾一挑,那句“赤·井·秀·一”差点就要从齿缝里挤出来。
但Gin下一刻就让该死的老鼠从自己的想象里滚蛋了。
不过是八百码而已,想试着做狙击手的BOSS的水平再高,他都不会见怪,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白兰地没有白长他那一双眼睛,也是真的被BOSS的实力折服,有BOSS的“他还有用,留着吧”打底,他勉强可以看在他够识趣的份上留他一命。
也就仅此而已。
至少从昨天算起的一个月内,Gin不想再听到这个代号。
“白兰地……”
千穆开了口,Gin只能又听一遍。
“先把他丢在一边不管吧,以后,我说不定还会把他再借过来用一用。”
“能为BOSS派上用场,是那蠢货的荣幸。”
“嗯,下次见面,我就是新人狙击手Glendronach了哦,请多关照~Gin大人,Vermouth大人。”
“Glendronach,你就是组织最优秀的狙击手,最棒的新人!之后想玩……想做任务就和我去呀,前面那位大忙人司机就别带了吧。”
“唔嗯,其实我还挺想和你们一起……下次我们先去如何,Vermouth大人?”
“好!!!”
“那,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出任务吗,Gin大人?”
“……当然,非常荣幸。”
好了。
在BOSS的不懈努力下,前往东京的路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并没有)。
“对啦,千穆,那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哦。”
“谢谢啦,因为是要送给朋友妻子的礼物,让同为女性的你来挑选应该更合适。”
“这次还要和朋友玩考验默契的‘游戏’吗?”贝尔摩德低声,话音中却隐有紧张。
“……不了。”千穆微顿,随后轻轻笑了,“这次的朋友一直很照顾我呢,还是有家室有责任的男人,要是这里磕了那里碰了,被嫂子责怪,我会良心不安的。”
别问他为什么区别待遇,为什么——某些人心里应该有数。
……
回到擅长作死没有家室所以可以随便磕碰的笨蛋三人组这里。
萩原研二遭受了“一个月”的打击,抱着抱枕蹲在沙发上,恍惚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算勉强回神,接受对于辛苦抓猫大半年的他们来说过于残酷的现实……
“不!我接受不了!为什么啊小千穆!!!”
“这你得去问他,问我们没用,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伤害完我肉眼可见高兴起来的景也是!你就是不想一个人痛苦,才积极地把痛苦传染给我们吧!”
“嗯,我承认了,你们自己也说了啊,我一个人跨不过去的坎,还有你们在!”
“……靠,我宁肯陪你去跨一亿美金的坎,一个月什么的是凡人能做到的???”
“研二别闹了,景也别笑了,先把重要的事情做了吧。”
“哦,小阵平提醒我了,先把最重要的——”
“——午饭啊!一点了已经,早饭都没吃,你们不饿的吗?景做饭吧谢谢了!”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有亿点点疑惑,为什么他被快递进同学家,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做饭?
可他毕竟是诸伏景光,看那俩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士着实不像能进厨房的,还很大爷地表示外卖吃腻了不想吃了,纵使他内心百般无语,身体却相当诚实。
给棒槌同学们做好了午饭,三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先来的两人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孤独了的诡异错觉。
只有两个人时闹归闹,盖不住房子太大,许多时候都会觉得有点冷清,现在景来了,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再吃一口热腾腾的、美味程度甩研二挣扎出来的半成品八条街的饭菜。
——泪,流了下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发出了共同的心声:“景……你为什么不早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