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千穆细品了片刻,微笑完美无缺:“很美味。”
“不会觉得太甜吗?!”
“还好,有一点点,影响不大。”
影响不是不大,是相当大。
BOSS严重怀疑妹妹想报当年他多加冰糖之仇。
超级加倍的冰糖,与可怕的甜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药味,吃了几十年续命药的人不用尝,一嗅就能嗅到。
还好变态发育的BOSS不仅灵魂变异,味觉也可以视情况变变异,面不改色解决了一碗冰糖雪梨汤,还能赞不绝口。
“哥还想喝么?我今天再……”
“下次吧,做给那个谁品尝品尝,记得再多加糖,他喜欢。”
“不,给他做,我只会放盐!”
小雪梨的眼里飞出杀气,金苹果决定之后建议雪莉直接放一瓶醋。
有了不在现场的好兄弟挺身而出,为BOSS的两位女性亲属增添了一分和睦。
见气氛和乐,BOSS适时支开妹妹,向虎视眈眈的最大家属提出申请。
“我想……”
“去吧。”
“咦?”
“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你醒来以后,肯定在这里待不住。”
金发女人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执着于一个确切的回答:“死亡的阴影已经彻底离你而去了,不是吗?”
小雪梨的段位还是太浅,瞒不过她很正常。
千穆回视,唇角扬起。
“是。”他轻快道。
“嗯……真是,非常好。”女人明艳的面庞如沐光华。
“那么,你该去晒太阳了,BOSS。”
“晒太阳是顺便,主要目的是去找场子……唔,不能这么说,是去找乐子才对。给某些人准备的惊喜,差不多该安排了吧。”
“多准备点,别让某些人太得意了。”
“当然啦,这是必须的~”
……
十天了。
降谷零被关了整整十天。
他以为带走自己的是千穆,自己很快就会迎来死亡,然而并没有。
他在列车上就被打晕过去,中途清醒时眼睛被蒙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 黑衣组织的某个基地的审讯室。这点是知道的。
因为他连看了十天房间里的刑具,每天从早到晚,都被隔壁凄厉如鬼叫的悲嚎吵得睡不着觉。
这,难道是,老变态不想他死得那么畅快,临时想出来折磨他的新招?
刚被丢进来,降谷零心中有七分凝重三分茫然。
打了三天地铺后,那三分茫然顶掉了满脑子思索阴谋的凝重,变成十分的懵圈。
五天再往后,受过专业训练,被审讯也绝不会屈服的卧底之神两眼开始无神。
没有受刑,却比真被用刑痛苦百倍。
隔壁的神经病硬生生隔了一层厚实的墙,给有钢铁意志的他带来无穷巨大的摧残。
如果说,被丢在没锁门审讯室,随时可以出去溜达的他,像是被特别邀请进来体验观光的游客,尤其不正常。
那么,被严刑审讯,确确实实惨兮兮的隔壁邻居,竟然比他更不正常。
降谷零最开始谨慎万分,能出去也绝不出去,只听着隔壁惊天动地的声音,他竟感到心惊肉跳。
然后,他,麻木了。
负责审讯邻居的干部大概已经被逼疯了五个,死了两个。
理由是,Gin大人怀疑白兰地有问题,可他们怎么审都审不出问题,白兰地根正苗黑越看越不像卧底,混进来的条子应该没有这么神经病的啊。
这家伙被审急了除了破口大骂,还会以无人能敌的气势反压审讯员,反过来审讯对方眼神飘忽是不是心虚。
对方说没有,我来审讯你的为什么要心虚??白兰地吐着血说你他娘的上次任务鬼鬼祟祟在给谁发消息,老子注意你很久了!给你三秒解释一二三说!
对方强行解释,白兰地当场捉足十个漏洞,扯起嗓子大喊这里有卧底抓他妈的!
死的那两个就是这么死的。
疯的那五个倒不全是这么疯的,因为白兰地还会精神污染。
只有他还能出声,他就会纵情哀嚎:
“我他妈!不——是——卧——底——”
“Gin——大人——我冤枉啊——”
“我不是卧底不是卧底卧底卧底底底底……”
审讯人员扛不住了还能跑,晚上必须回来打地铺的降谷零却跑不掉。
有夜晚加成的嚎叫幽幽哀怨,如泣如诉,不知道还以为隔壁飘了一只被负心人抛弃的男鬼。
降谷零本来就精神紧绷,被这么骚扰,焦虑烦躁暴涨,十天不用工作的假期硬生生被白兰地祸害成了刑期。
他怒了。
他受不了了!
“你他妈不是卧底我他妈才是!闭!!嘴!!!”
“他……妈……的……波……本……老子就知道你是卧底!Gin大人——波本……卧底!”
没人来收拾波本。
也没人敢来继续审讯白兰地。
他们在临时清空只剩他俩的审讯楼层,互相伤害了足足三天。
降谷零不知道白兰地情况如何,他只知道,再待下去,不等千穆来找他,他就要神经衰弱了。
终于。
第十一天的上午,他得到了解脱。
彻夜未眠的金发男人双目通红,额角和拳背青筋凸起,缓缓抬头时,过于恐怖的形象将来人吓了一跳,缓了缓,才顺利传达命令:“自己绑上眼睛,出去。”
降谷零冷漠地照做。
心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的他离开审讯室,坐上了一辆车,辗转数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他被推下了车,略带青草气息的风扑打在脸上。
久违的冰凉让他清醒了一点,只是一点。
真正完全地醒来,是有一只手贴上他的背。
被触碰的地方,其实也是冰凉的,但微微直起身的金发男人能感觉到,有温暖源源不断传来。
无需交流,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对方轻轻推了他一下,手并未收回,以此引导他正确的方向走。
降谷零每走一步,心里都会轻松些许。
他又嗅到了雨水的气息,四周的空气是湿润的,脚下踩过的土壤也有些微湿滑,很远的地方才有树叶摩擦的窸窣声。
他们似是缓步走过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了数层台阶,走到遮挡住细雨的一座建筑前。
是,教堂吗?
好像听到了钟声。
即使不信教,降谷零仍被悠扬清脆的钟声清扫了残余的情绪,他淡淡露出微笑。
如果这是友人为他选择的安息之地,他会故意抱怨一句怎么不选个热闹点的地方,有点纪念意义的也好,随后给笨蛋一个拥抱,自己欣然走向死亡。
他的终点就在这里。
悲伤吗?不甘吗?痛苦吗?
不。
只是,有一点无所谓的遗憾而已。
降谷零与那些家伙老早就说好的约定,到最后也没能实现。
没能赶上毕业聚餐。
没能参加班长和娜塔莉的婚礼。
以后又只能六缺一了。
“对不起。”
他低声说。
友人没有回应,又轻轻推了他一下。
降谷零往前走出一步,撞到了一扇颇沉的门。
身后的友人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他只好自己抬手摸索,用力把沉重的木门推开——
“砰!”
“砰砰!”
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炸,飘飘洒洒落到呆滞的金发男人头顶和肩头。
降谷零愣了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