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生性爽朗豁达,他心中有一套对于自我行为的约束,这是来源于名门正派的戒律,但是他却并不古板和固执,他是自由心,自然而然的流露着自己的真性情。
对于东方不败这个被正道人士记恨的魔教中人,好坏他暂且不论。令狐冲倒是有些好奇对方的武功已经到了何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毕竟任我行的武功十分深厚,东方不败能从任我行手中继任教主之位,可见功力定然也是非同寻常。
“我对这东方不败,倒是挺好奇的。”令狐冲正说着,余光却一下瞟到了斜侧方角落处的一位青年。
说是青年,也只是令狐冲这人的背影来判断的,对方的位置正好背对着他这边。
令狐冲的视线在这青年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原因无他,青年太过安静了,他独自一人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处喝着酒,与周围的热闹完全是两种极端。
良好的视力让令狐冲注意到青年身上的服饰简单却不失华贵,黑色的劲装,上面似乎印着灰蓝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岳灵珊有些好奇的问令狐冲。
令狐冲闻言,收回目光,“没什么。”
感觉到令狐冲的视线移开之后,坐在角落处的付臻红神色未变,他脸上易了容,此番来到这家九扬客栈,不过是为了找到任我行的心腹,然后将那人秘密解决掉。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付臻红将脸易容成了非常平凡的模样,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也一眼不会被注意到的长相。
“主子,人已经查到了。”这时,一个体型强壮的男人走到付臻红身边,恭敬的汇报着情况。
“哪间房?”男子问道,声音不高不低。
“玄字四号房。”
玄字四号房?巧了。
令狐冲挑了挑眉,他今晚住的房间正好是玄字三号房,位于二楼右侧长廊的倒数第二间。
“师兄?大师兄?你到底有听到我说话呀,”岳灵珊有些不满的抱怨道:“你怎么又走神了。”
令狐冲摸了摸鼻子,赔笑道:“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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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热闹了一天的九扬客栈终于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待在了客栈房间里休息。
令狐冲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听那人说话的声音也像是伪装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就住在玄字四号房的旁边,所以这个才会下意识想到那个人吧。
令狐冲笑了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而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响动,这响动声并不明显,像是人的身体因为躲闪而碰撞到木柜发出的声响,若不是令狐冲听力超群,怕是都察觉不到。
令狐冲猛地睁开眼睛,他站起身,将耳朵贴在墙壁,想要更仔细的辨听隔壁发出的响动。
“唔…啊!!!”
在听到这一声压抑的惨叫之后,令狐冲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他冲出房间,一个箭步来到隔壁房,一脚踹开了房门。
在令狐冲进去的这一瞬间,一阵极其凌厉的掌风迅速向他袭来,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令狐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房间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的环境之下令狐冲无法看到周遭的动向,只能试着用耳朵辨听。
下一秒,有人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令狐冲的脖颈被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住了。
是一把匕首。
黑暗中,令狐冲看不到这拿着匕首抵着他喉咙之人的身形和相貌,不过虽然身处于劣势,令狐冲却并没有多少慌张。
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人对他没有起真正的杀心,否则以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要想杀他,就不会只是点了他穴用匕首抵着他喉咙这么简单。
令狐冲抿了抿唇,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中,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谁?”
付臻红闻言,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次他没有伪装声音,浅浅低低的笑声在这黑夜里悄然慢步出一种别样的诱惑来,传入到人的耳膜里,平添了一种痒意。
令狐冲静默了一瞬,随即才又问了一遍:“阁下是谁?”
付臻红依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身体又往令狐冲这边靠近了几分。
随着付臻红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缩短,衣服都快要贴到一起。
或许是因为视线没办法看到,令狐冲的嗅觉便变得比平时更敏锐,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一种很特别的香,并不浓郁,恰当好处的好闻,让人有一种沉醉的魔力。
令狐冲正欲开口,付臻红却在这时略微倾身,将唇凑到了令狐冲的耳旁,他薄唇微启,缓缓说出了一句:“不是对我好奇吗?”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低,却是一种清幽的冷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流淌涌进令狐冲的耳膜,顺着喉咙蹿向脊椎,非常怪异的,让令狐冲有一种仿佛被电流蹿过酥麻和颤栗。
令狐冲今日只说了对一个人好奇。
而那个人是……
“东方不败?”
第152章
“东方不败?”令狐冲说出这个在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之后,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原因无他,这个用匕首抵住他喉咙的男子,声音太年轻了,也太过好听了。根本就不像是比他大一轮年龄的东方不败该有的中年男子的音色。
虽然令狐冲并没有肯定,但是实际上他心里的东方不败的形象,其实和大多数武林中人对东方不败的描述相差不了多少。
体型壮硕,满脸胡渣,声音浑厚粗犷。
而无论是以上哪一点,似乎都与面前这个男子给他的感觉全然相反。也正是因为如此,令狐冲不禁又问了一遍:“阁下真是东方不败?”
付臻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再次轻轻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笑比方才更轻更低缓,浅浅的笑声萦绕在漆黑的黑夜里透出了一种莫名的蛊惑力。
“令狐公子,你觉得呢?”付臻红不急不慢地反问了一句,说话间,他喷洒出来的热气弥漫在了令狐冲的耳畔,微微放轻松尾音更是让令狐冲觉得耳朵有些痒,整个身体也轻颤了一下,觉得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这个时候,令狐冲也终于能肯定了这个男子的身份确实是那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东方不败。
这种只是简单的一个反问,就透着危险而邪气的冰冷与森寒,也只有站在顶端的高手才会给人这样强烈的压迫和肃杀感。
但令狐冲到底是随性洒脱惯了。
虽然感觉到对方对他没有起杀心,但是在喉咙还被一把锋利尖锐的匕首抵住的情况之下,令狐冲却还有心思去思考其他。
或许是因为他所听到的这个男子的声音太好听,与传闻中的东方不败给人的形象差别太大,所以此刻令狐冲突然对东方不败的面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东方不败所站的方向,想要看看对方的长相,不过很可惜的是,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紧闭的窗户和巨大的帘幕也遮住了企图从外面漫洒进来的月光。
“前辈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令狐冲试着以搭话的方式套出更多的信息。他用上了前辈这一称呼,并没有像其他武林中人那般直呼付臻红为东方老贼。
付臻红闻言,饶有兴趣的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令狐冲道:“前辈若是想杀我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么自信吗…”付臻红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或许我只是想慢慢折磨你。”话落之后,付臻红握着匕首的手往前移了几分,锋利的尖端便顺势刺破了令狐冲脖颈的皮肤。
一阵刺痛感从令狐冲的伤口处传来,令狐冲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想这东方不败的性格果然是阴晴不定,这一点倒是与传闻一般无二。
被点住的周身穴道已经被他暗自解开了一大半,只要再过个几十秒,他便可重获自由。
令狐冲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就在他的穴道快要全部解开的时候,房间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师兄!大师兄!”是岳灵珊的声音。
令狐冲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小师妹这个时候会来找他,东方不败喜怒无常,小师妹的性子又较为单纯和冲动,若是……
后面的事令狐冲不敢多想。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正当令狐冲想要强行冲破最后一处穴道时,抵着他喉咙的匕首却被对方收了回去。
付臻红将匕首随意一扔,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窗前,他推开窗户,从窗户离开房间。
而在他从窗户跳下的这一瞬间,一丝月光照射了进来,皎洁的月光弥漫在了他的身上。
通过这微弱而朦胧的月光,视力良好的令狐冲终于看到了东方不败的衣着与身形。
对方一头黑发被利落的挽起,红色的发带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他的身形高挑挺拔,绣着金边的腰带包裹着纤细的腰身。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然而这抹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过的身影,在初春这有些沉寂和微凉的夜色之下,透出了一种如同刀剑一般的凌厉和锋芒。
如同出鞘的利刃,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令狐冲认出来了。
这是当时那个独自坐在角落处的男子。
有些遗憾的是,无论是在那个时候,还是方才,他都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
令狐冲正想着,岳灵珊和小师弟冲了进来,“大师兄,你没事吧?”岳灵珊跑到令狐冲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令狐冲回道,脑海里却还回荡着东方不败离开时的那道背影。
这时,小师弟也紧跟着进了房间,比岳灵珊一心只顾令狐冲的是,他颇为细心的点上了房间的灯。
有了光亮之后,岳灵珊一下便看到了令狐冲脖颈处的伤口,她惊呼了一声,十分担忧的说道:“大师兄,你怎么受伤了!”
被岳灵珊这么一说,令狐冲才想起自己的脖颈被匕刃尖端刺了一下,此时,那痛感还在,不过并不明显,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根本不足为道。
这样的小伤口,无伤大雅。
令狐冲一点也没在意这伤口,他还想着东方不败的事。
以江湖中其他人对于东方不败的那些狠辣评价,那个时候,以东方不败的实力完全可以顺手就灭掉他,但是对方却并没有那样做。
不过令狐冲虽然不在意这或许连小伤都算不上的小摩擦,但是岳灵珊却是紧张得不行。“大师兄,我们去上药。”说着,岳灵珊便拉着令狐冲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小师弟突然惊叫起来:“大师兄,小师妹,你们看!”他瞪大眼睛,一脸惊骇的指着床上的尸体。
令狐冲和岳灵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而这一看,岳灵珊用手捂着嘴忍住了尖叫,令狐冲也是脸色一变。
只见那床上的尸体,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蒸发,尸体的手臂上绘制着日月神教独特的成员的纹路,尸体的额头中心,竖着一根细细的针。
毫无疑问的,这跟针便是致使这人死亡的直接原因。
就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尸体自己蒸发了一大半,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具尸体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只剩下那一根针,落在了床上。
令狐冲大概猜到了东方不败杀这人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铲除异己。但这些都是日月神教教内之事,他到底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
“太残忍了…”岳灵珊后退了两步,“这种死法太没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