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跟叶藏提自己在学校受欺负的事儿,这是他跟惠的属于孩子的秘密。
显然,在练过拳脚后,学校里的小胖墩都不是他的对手,某一起结伴来找顺平麻烦时,被撩翻在地,狠狠教训了一通。
之后,顺平就迎来了安定的校园生活,再往后,他就转学到了惠等人所在的学校。
阿叶眉眼柔和道:“那就好。”他蹲下身,直视吉野顺平道,“一段时间不见,顺平也成为了立派的大人。”
他对立派的大人有自己的定义。
‘简单说来就是同织田作与中原先生那样优秀的大人。’叶藏是这么想的,‘有超出常人的力量,却不以之欺辱弱者者,反之,原以为更弱小的人提供方便之手。’
‘有自己的生活、理想与追求,做着自己认定或喜欢的事。’
只要能做到这些,就是优秀的大人,叶藏是这么想的。
克服了校园暴力,且没将自己遭受过的痛苦施在加害者身上的吉野顺平,在他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惠酱跟津美纪,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一句接着一句的夸奖,让顺平的脸变红了,他回道:“不,是我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才对,如果不是惠跟津美纪愿意带着我,愿意帮助我,我现在还会是原来那副模样。”他说,“是惠告诉我,在面对困难时,我应该怎么做,我很感谢他。”
顺平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有条理,在他心中,津岛惠是强大的化身,他的四肢同自己一般纤细,身躯中却孕育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
这或许是遗传带来的,顺平听惠说过,他的亲生老爹有一身“猩猩样的肌肉”。
“那家伙是人渣没错,却相当能打”为惠亲口所说。
跟有咒力不断强化身躯的惠不同,顺平是正常的瘦弱男孩儿,他的力气甚至没有超前发育的津美纪大,因此他只能在技巧上多下功夫。
在他眼中,惠长得好看,又很能打,成绩很好,不爱说话,在学校里很酷,撞见校园暴力时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实在是帅呆了。
惠是他的行为训导。
阿叶轻摇头,顺平看他的模样,也不知道阿叶在否定什么,他只听见叶藏说:“惠酱就麻烦你照顾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顺平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他的朋友不是很多。”因为一直过着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很看重朋友。”惠的朋友都是善人。
“总担心朋友受伤。”他曾经被校园霸凌,惠完好无损,当时的朋友却遭了殃,又担心自己引来咒灵,普通朋友被波及。
“如果可以的话。”叶藏并不像在对孩子说话,此时此刻,他说话的姿态,像成年人对另一个成年人。
“请尽量不要离开他,好吗?”
成年人的话,定会为叶藏话中的重量而感到不安,孩童却不会,顺平因叶藏慎重的委托睁大眼睛,脸颊也红扑扑的,他认真点头道:“嗯!”
……
送走顺平后,阿叶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流理台前忙活。
他准备烤巧克力熔岩蛋糕。
津岛家的餐桌上,各色点心不曾断过,葡式蛋挞、黄油曲奇、椰蓉塔、巧克力熔岩蛋糕、羊羹、芝士蛋糕……
文治认为,做各种样式精巧的点心是幼弟的爱好,以大众眼光来看,这爱好实在不够有男子气概,可看叶藏秀美的脸、怯懦的表情,以及他从童年时代展现出的艺术家特有的纤细神经来看,喜欢做点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尤其是在经历甚尔的事情后,文治对叶藏的态度变成了‘只要修治离开那个男人,其余随他喜欢就好’。
“叮咚€€€€叮咚€€€€”
才制作完毕,就有不速之客上门。
“哟。”
才推开门,便看见五条悟熟悉的脸。
他一如既往戴着小圆墨镜,见阿叶出门,就双指并拢,摆在额头前一扬。
“哟。”
姿势还挺酷。
叶藏与他对视,五条悟根本不掩饰自己的异常,他咧开嘴笑道:“不邀请我进去吗?”
他的模样跟平日里又有区别,说直白点,就带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张狂劲,看向叶藏的眼神也不如平常温和,带着异样的审视。
阿叶微侧身道:“请进。”
*
叶藏跟文治说,不习惯家里有管家、佣人,文治手一挥,同意叶藏自己住。
五条悟跟他进门,一路打量过去,只觉得这儿跟叶藏在神奈川的小家也差不多,他吹了声口哨,意味明显:“这样看来,文治他们对你真不错。”
阿叶道:“那是当然。”
“文治哥他们向来对我很好。”
五条悟忽然道:“之前问你为什么从神奈川搬到东京,你说是为了孩子的教育。”他用手摩挲逛街的下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过你收养的孩子。”说完后,他反客为主,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连带着沙发套上的刺绣都皱巴成一团。
阿叶柔柔弱弱道:“你现在不是见过了吗?”
他说:“在甚尔的资料书内。”
五条悟笑了,笑得更加张扬:“果然。”他的长腿肆无忌惮地向外伸展着,“这次天内理子的事跟你有关系吗,阿叶。”
“当然不会。”叶藏敛眉道,“就算是我,也控制不了甚尔的行为。”
“而且对他来说,这件事不过是为了还赌债挣零花钱罢了。”叶藏说,“把命赔上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即便知道了,我也无法阻止他。”他几乎是在自嘲,“我跟甚尔就是这样的关系。”
五条悟却没有理会叶藏的自嘲,他跟夏油杰不一样,不会被阿叶的外表欺骗。
正相反,他开始说自己调查出来的情报:“禅院甚尔,禅院家的天与咒缚,还有个酷炫的称呼叫天与暴君。”
“为了那家伙,我还去找了九十九,听说他是咒力0?也就禅院家这么古板,对曾经杀了我一次的天才不假辞色。”
他毫不谦虚道:“还闹出离家出走这种事,甚至无人追回,别的不说,五条家就不可能发生。”
“那家伙也有意思,听说离开后一直靠吃软饭过活?”五条悟撇嘴道,“他还没我帅。”
阿叶一直保持着人偶才会有的标准微笑,听五条悟逼逼,他清楚悟跟他兜这么一大圈的原因。
“所以。”
五条悟问:“禅院甚尔,不,应该叫津岛甚尔。”
“他是真死了吧。”
叶藏慢条斯理道:“这件事,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悟君。”
他说:“为什么要来问我呢,要知道,我只是被告知甚尔的死讯罢了,靠的还是总与他联系的中介人。”
“既然是你亲手杀死他,怎么会有疑虑呢?”
五条悟道:“因为我也死过一次啊。”在说这话时,他身体猛地向前倾,与叶藏贴得非常非常近。
“第一次被禅院在脑袋上开瓢了。”说着他还用右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死得非常彻底,如果不是反转术式,根本醒不来。”
他跟叶藏已经是鼻尖贴鼻尖,阿叶能够透过墨镜的缝隙,看清五条悟璀璨的双眸,他说:“悟君,你的情绪不太稳定。”
五条悟道:“因为咒术师都有点疯嘛。”
“但当时,我就在想。”他一字一顿道,“除了硝子跟我,说不定还有人觉醒了反转术式,毕竟一年前,你轻而易举地就消抹了特级咒灵,还没留下丝毫痕迹。”
“那时候我就在想,阿叶的术式到底是什么,是消除术式吗?还是更深层的分解咒力?还是说,你对咒灵的吸引力也包括在术式之内?”
“如果运转的话,是怎么运转的,被动还是主动,时间限制是多久,是全天候吗?”
“全天候的话,如果没有反转术式,早就烧成白痴了吧。”
阿叶说:“想得太多了,悟君。”他说,“显然,我的咒力没有那么强大。”
这拒绝略显无力,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叶藏不想跟五条悟纠缠下去,他就柔柔弱弱地坐在那儿,仿佛在说,‘你想得是很好,但证据呢?就算你发现了,又能做什么呢?’
五条悟直接将自己脑补的内容说出来:“确实,没什么意义。”
阿叶:?
他相当无辜地看向五条悟,后者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要求道:“蛋糕,可以吃了吗?”
叶藏从善如流道:“巧克力熔岩蛋糕吗?”
五条悟很可爱地嗅鼻子:“一进来就闻到了。”
阿叶道:“差不多可以了。”
他给五条悟切了一块,浓稠的巧克力酱自中空流出,五条悟哇了一声,女子高中生似的,掐着嗓子说道:“我开动了!”
阿叶还给他冲了奶茶。
感受着两人间开茶话会的气氛,一点都猜不到,他们刚刚在剑拔弩张地谈些什么。
五条悟最后问:“你究竟想做什么呢,阿叶。”
“哎?”
阿叶笑道:“什么都不想做哦。”
他微笑道:“我只要能画画漫画,再将惠他们培育成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足够了。”
五条悟:“……”
还真是,浑身上下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
结果五条悟留到了饭点。
他说是留下来蹭饭,叶藏知道,他是留下来看惠的。
今晚顺平没来他们家,津美纪跟惠都参加了学校社团,津美纪意外地进了剑道社,惠倒是文学社的。
他们学校的社团活动还挺丰富,津美纪周末也要去训练,文学社则组织了读书会,惠不怎么排斥看书,就去参加了,两人五点左右一同到家。
“我回来了。”打完招呼后惠打开鞋柜,看见了五条悟的学生鞋,津美纪也凑过去道,“家里来客人了?”
然后就看见了一头白毛的怪人。
叶藏介绍道:“这是五条先生。”他找了个合适的身份,“我的朋友。”
惠跟津美纪都老老实实地打了声招呼,随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是悟,因六眼有看穿术式的特性,愣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