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只用一只眼睛去注视这个世界的话,太容易看走眼了而已。』
他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帮助他,不那么看清这个世界。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耐下心来完成他的梦想。
五条悟缠好眼睛上的绷带,然后收好墨镜,把手揣在兜里,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那是一家前年才开在东京的甜品店。
店主不是别人,正是在三年前的任务中失去了一条腿的他的学弟——灰原雄。
“叮——”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橱柜后忙碌整理甜点的灰原雄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欢迎光临”,便听见五条悟用一种极为轻浮的语气,撒娇道:“下午好啊~灰原~!”
“我又来白吃白喝啦~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
看着用双手捧着脸,身体半趴在橱柜上和他打招呼的五条悟,灰原雄有些无奈的道:“五条学长,下午好啊。”
“你想吃什么?这里有刚刚出炉的蛋挞,是甜的,要给你来一份吗?”
说着,灰原雄重新躬下身子,伸手从橱柜中拿出了一份还冒着热气的蛋挞出来。
三年前,他在一个产土神信仰的案件中失去了一条腿。醒来后,在五条悟,夏油杰还有七海健人等人安慰和劝说下,最终选择了离开咒术界,并在两年前,用咒术高专给他的补贴在东京开了一家甜品店。
有时候,家入硝子和七海健人还有他们共同的老师夜蛾正道会像现在的五条悟一样,光临他的店,但都没有五条悟这个几乎可以说每天都要来他这里一趟的人来得勤。
“啊,这个还有这个,对对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吧!”
五条悟把脸贴在橱柜的玻璃上,指挥着灰原雄将他想要的甜品都拿出来。
香软的蛋糕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让五条悟整个人的身后,都飘满了粉红色的小花花。
连带着让因为忙碌了一天而有些疲倦的灰原雄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给。”
灰原雄把打包好的甜点递给了五条悟,却并未向他寻要甜点钱,而是充满歉意的道:“草莓蛋糕今天卖完了,明天我一定多做一些给五条学长留着。”
五条悟一边伸手接过灰原雄递过来的袋子,一边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灰原雄的发顶,道:“你可真是可爱啊,灰原~!”
一张背后写有密码的银行卡在这个过程中,被五条悟放在了橱柜上。
五条悟如往常般,背对着灰原雄,朝他扬了扬自己从他那‘白嫖’来的甜品,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灰原。明天见!”
灰原雄点了点头。
“明天见,五条学长。”
他自然看到了那张五条悟留给他的银行卡。虽然说五条悟每次都说是来‘白吃白喝’,可实际上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悄悄给他留下一张存有绝对大于他在他店里拿过的所有甜品加起来的钱的银行卡。
灰原雄和五条悟说过几次,叫他不用这样,反正这些也没多少钱。但每次都被五条悟以“你要是不收下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为由威胁。以至于到了现在,灰原雄已经不想再做任何反抗,任由五条悟以这种方式来照顾他的生意。
他看着那逐渐关上的玻璃门,拿起了五条悟放在橱柜上的银行卡,缓缓地放到了下面的抽屉里,一如过去这两年来一模一样。
而另一边,离开灰原雄的甜品店的五条悟拎着一大袋甜品,如往常般,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揭开他缠在眼睛上的绷带便会发现,五条悟现在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脱线与轻浮,这是这两年来外界对于五条悟这个日本境内唯一的特级咒术师一致的评价。可又还有谁记得,最初继承五条家主之位时,那个冰冷如同神明般的五条悟。
身为咒术师,他们往往比普通人看到的这个世界的丑恶更多。而这些源自于人类本性中的‘恶’就像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的侵蚀着他们的内心。
想要不受其影响,就必须要蒙上眼睛,让自己假装看不到。
五条悟还有很多事要做。
为此,他必须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所有人眼中安全的人。因为一个吊儿郎当轻浮脱线的人,总比一个冷酷似非人的最强更能深受他人的信任。
在回到自己和太宰治在东京同住的公寓后,五条悟二话不说,直接推开了太宰治房间的门,并拖长着尾音,用一种甜腻的语气对着里面的人喊道——
“太~宰~老~师~”
“太阳都快落山了,您老还不打算起床吗!”
然而,回答五条悟的却不是来自太宰治的声音,而是一本迎面朝他而来的厚厚文学书籍。
正站在房间内的书柜前翻找着什么的太宰治侧着身体,保持着丢书的姿势,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故意被书砸中脸的五条悟,声音冰冷的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我的房间前请先敲门。这点最基本的礼仪,难道堂堂五条家家主都没有吗?”
“还有,把你那个诡异的称呼给我去掉,我可担不起你的老师。”
第72章
四年的时间有多长?
长到足以让两个原本处于敌对阵营的人,从陌生到熟悉;从相互看不顺眼到强制性地被迫了解对方,然后再慢慢磨合出不需要言明的默契。
五条悟隔着挡住眼睛的绷带,看着站在书柜前的太宰治,原本只是习惯性的笑容中,逐渐带上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真诚。就连那双透着冰冷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温度。
他一脸委屈的揉了揉自己被太宰治扔过来的书本砸红的鼻子,然后拎着甜品袋,一个飞扑扑向了太宰治。
“我才不要勒~你太无情了,小治治!”
“好歹我们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是块冰都焐热了,你……”
然而,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宰治一巴掌糊在脸上,嫌弃的拉开距离。
“离我远点。”
“才不要~”
“嘭——!”
“你太过分了。”
被太宰治直接用书拍在地上的五条悟蹲在地上,捂着自己头上并不存在的大包,一边偷瞄又从书柜里拿出一本文豪著作的太宰治,一边委屈巴巴的说道。
只可惜,太宰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在选好自己要看的书之后,直接转身走到了床边坐下,长腿交叠,看起了书来。
“没有事的话就给我离开。”
五条悟闻言,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太宰治的房间,而是拎着甜品袋坐到了太宰治房间中的单人沙发上,把口袋中的甜品一个个的摆在了面前的小茶几上。
“唉……”
“什么时候我才能在回来的时候,听到治酱温柔地对我说一句‘欢迎回来’啊……”
五条悟满腹怨气的拿起一块小蛋糕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继续嘀咕道:“好歹我们都相依为命这么久,我怎么感觉我在你面前甚至连桃子都不如呢。”
桃子是住在他们隔壁的一对老夫妻养的一只布偶猫的名字。偶尔,那对住在隔壁的老夫妻会因五条悟‘眼盲’还独居的原因,给他们送一些自己家做的食物。而每当这个时候,那只名为桃子的布偶猫便会趁机过来串门玩耍。
也不知是否因为猫的眼睛能够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桃子似乎能够看到身为咒灵的太宰治,并且还喜欢围着他打转。久而久之,两人都在家里常备了一些猫罐头和冻干之类的零食,方便隔壁邻居家的猫过来串门时投喂。
五条悟有时候真的觉得,明明他和太宰治从2006年的春末初遇到现在,已经认识了差不多有四年之久,结果现在待遇却连隔壁邻居家养的猫都不如。要是那天太宰治没有冷言冷语的和他说话,五条悟都得出去确认一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说出来可能不信,可实际上就是这么惨……
五条悟又从面前的甜点中,选了一个大福送到嘴边。
香甜软糯的馅料在嘴里化开,为被消耗了一天的大脑补充着所需要的糖分。
“我今天上午又去了一趟禅院家。”
他从一个粉色的袋子里拿出了灰原雄放在里面的木叉,将一块白色的奶油蛋糕的尖角切下,然后叉起举到眼前,并不着急送入口中。
“不过直毘人那个老头还是不愿意把伏黑惠转让给我……说什么要等他觉醒术式之后。”
“在这和我开盲盒呢……”
五条悟的语气逐渐沉淀了下来。
大概也只有和太宰治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褪下自己身上轻浮脱线的伪装,恢复最真实的自己。
“我敢打赌,要是伏黑惠觉醒了禅院家的祖传术式,那个老头说什么都不会把他给我。”
“如果只是一般术式……10亿的价格足够给禅院家再填两个特级咒具……呵呵。”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五条悟冷笑了一声,把举在眼前的木叉和上面的奶油蛋糕送入口中。
随后——
他叼着叉子,把头后仰,望着正在专注看书的他太宰治,撒娇道:“小治治~”
“快点帮我想想嘛~怎么才能在伏黑惠觉醒术式前,把他从禅院家给我弄过来……”
五条悟说完,一个闪身瞬移到了太宰治的旁边,抬起双手讨好似的给太宰治捏起了肩膀。
“拜托您了~”
然而,回答五条悟的却是太宰治盯着他臀部的冰冷眼神。
五条悟见状,立刻撩起了自己的衣摆,向太宰治证明起了他的清白。
“我可没有坐你的床!”
“看——还有这么大一段距离。”
五条悟用手指比了一下自己的臀部与太宰治的床之间相隔的距离,然后又往太宰治的身边蹭了蹭。
“好不好嘛,太宰老师~”
“给我支个招,或者半个也行!呜呜呜,你也知道……两年前我解散了五条家,现在五条家是我一个人的家族,地主家也没有多余的余粮给禅院家坑啊!”
太宰治瞥了一眼五条悟的臀部,确认他是坐在空气上并没有接触到自己的床之后,才满意的收回视线,用书挡住了五条悟想要过来蹭自己肩膀的脸颊。
“离我远点。”
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冰冷透心凉。满满的疏离感仿佛两人并不是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四年之久的熟人,而是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哦,不对,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太宰治被五条悟挤得眉头紧皱。
不知从何时起,五条悟收起了以往所有的任性,变得越来越吊儿郎当和不正经。不仅如此,就连在他面前对他的称呼,也从以往太宰治最讨厌的的‘喂’或者偶尔才出现一两次的全名,变成了各种让太宰治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嗲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