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的话……我刚才好像看到白色FC的副驾驶上坐着个人影。由于车速太快，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山顶上的藤原拓海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快被热情的fans发现了。
福利观众的那前三十分钟表演时间，在FD-3S象征性地漂了一个来回、GTR用抓地跑法穷追猛打的情况下，很快就过去了。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饱了一场小眼福的观众们发出意犹未尽的叹息声。
但在意识到比赛即将开始后，兴奋的讨论声很快又在人群中响起。
之前已经打过几轮嘴仗的中里毅和高桥启介，这时明显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
他们冰冷地互看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开了。
“最后一分钟！”
黑色的R-32与黄色的FD-3S，顺着身为本地车队的NightKids队的一名队员的指挥，一前一后地将车移到了起跑线前。
妙义山顶的大停车场位于山路的中间，把公路切割成了向南和向北的两个区域。
向北的那一侧刚开始时，是一小段平缓的上坡。结束后扑面而来的，就是与和缓的上坡直路截然相反的陡急下坡了。各个弯道曲率多变，但最大优点，是路面较为宽敞一些，路况也相对稳定。
这说的是与向南的那一侧相比较的情况下。
南侧的公路路况，无疑要差得多了——饱经暴晒的柏油路面不仅有部分变形，弯道也比北侧得要狭窄紧缩得多，遍布砂石，段差极多，甚至还有许多以前的路过车辆紧急制动时留下的丑陋压痕。
可以想象，如果不管不顾地高速碾压过去，只要轮胎的抓地力稍有不足，就很容易出现严重打滑的危险事故的。
这让它像碓冰那样，让超车变成了一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很适合用来挑战极限。
不知道是对自己最近苦苦磨炼的下坡技有了足够的自信，还是想在用不同方式战胜过自己两次的重要目标、藤原拓海面前展示自己的最佳水准……中里毅最后选择的，是难度更高的南侧公路。
“中里很有勇气啊。”高桥凉介微微一笑，客观地评价着：“明明有着主场的绝对优势，却主动选择了不利于自己的条件，是个有些能耐的人。”
藤原拓海默默点头。
能在陡急险峻的南侧公路上占据有利条件的，其实是像他的AE86那样的轻型车。
轻量化意味着可控度较高，对轮胎的磨耗也较少。
尤其是弯道分布密集到那种程度，又是下坡路段……能让大马力的车子释放出全油门的时间段就算全加起来，也少得可怜吧。
被特意提升过的高马力，在这里只会成为点缀甚至是累赘，而笨重的车身，则会进一步增加中里毅的劣势。
中里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却还是毅然选择了对他难度更高的南侧路。
“南侧的赛道，也很适合磨练启介先生的脾气。”藤原拓海认真地思考了下，真诚地说着：“他练油门控制时，最大的阻碍就是太急躁了。遇到这种只能耐心来，靠细腻的油门控制打开突破口的路段，他很快就会体会到最近苦练的好处吧。”
不管是客观判断还是主观愿望，拓海都坚定地认为启介先生会赢。
“嗯。”
高桥凉介低声应后，忽然温声询问了句：“想坐特等席观战吗？”
藤原拓海这下愣住了。
他呆呆地和那双温柔的墨蓝色眼眸对视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一样，受宠若惊地问：“诶？我也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啊，拓海。”大概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高桥凉介不禁失笑，以玩笑般的口吻说着：“载着启介跟上你的86的那几次，的确非常吃力。但中里和启介的话……凭我的FC，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怀疑这点。”
藤原拓海慌忙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只是以为，那样的特等席是启介先生才有的待遇。”
回到十年前的他的确已经出于很多原因，坐过好几次FC的副驾驶位。
但受凉介先生主动开口邀请，坐上FC的助手席，能欣赏对方凭高超车技去追赶比赛中的车，并且能听到温柔详尽的解说的超赞待遇……他还是从来都不敢乱想的。
而是默认只有最受凉介先生看重的弟弟启介先生，才能拥有。
听到藤原拓海的出自真心的回答，高桥凉介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拓海。”他忽然问：“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坚持到你家接你，而阻止你驾驶86来吗？”
藤原拓海怔了怔，下意识地问：“不是为了省油吗？”
上次凉介先生就是用‘省油’这个玩笑一样的借口，陪他去了栃木县的试车员面试的。
“当然不是。”
出乎藤原拓海意料的是，凉介先生竟然立即就否认了这个答案。
高桥凉介轻笑一声，缓缓地阖了阖眼。
当他很快重新睁开时，藤原拓海的呼吸声都忍不住顿了一顿。
他就像是……看到了这时妙义山上的漫天夜幕。
路灯照出的黯淡光线，如同一颗颗星辰落入夜空，映进了这双深邃而温柔的墨蓝眼眸。
“凉介先生？”
藤原拓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胸腔里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他这时发出的声音，也已经轻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呆呆地睁大了眼，定定地看向了一言不发地靠近了自己的凉介先生。
高桥凉介上身朝前微倾，他与藤原拓海之间有着整整九公分的身高差距，标准模特身材式的宽肩窄腰，能让他很轻易地就将对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这时他只用稍一伸手，就能碰到那茶褐色的额发了。
果然。
就像看起来的那样，修长的手指碰触到的瞬间，敏感的指腹便传递出了柔软温暖的感觉。
——一触即离。
在别人眼里，一向是冷静和理性的代表的人，这次却没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接近、甚至是当着无数在场观众的面、亲昵地碰触了额发的举动做出任何解释。
重新直起上身，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的高桥凉介，看着整个人已经陷入呆滞状态、脸红得再明显过的藤原拓海，不禁笑了。
笑声很低沉，也很磁性。
是会让已经害羞得一塌糊涂的人，变得更害羞的那种……好听的性感。
呜哇！
藤原拓海稍稍回过神后，就被紧张失措感充斥了脑海。
原本嘈杂的四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无比安静了。
也可能是他的脑海里晕乎乎的，自动屏蔽了来自陌生人的喧闹吧。
“凉介先生，”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他，很快就翻出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结结巴巴地问：“呃，刚才你那么做，是因为我的头发上粘了什么脏东西吗？”
不然凉介先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伸出手，摸他的头发呢？
微凉的指腹在揉入发丝间时，碰触到了敏感的头皮。
明明是很轻柔小心的动作，却让藤原拓海感觉浑身都像是有微小的电流通过。
让他从耳后一路沿着往下，都跟着麻软滚烫了起来。
藤原拓海面露迷茫。
平时好友武内树对他搂搂抱抱，做一些更夸张的、属于朋友间的友好亲近动作时，他根本没有过这些奇怪的反应的啊。
“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在明知道启介和中里都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的情况下，”高桥凉介含笑注视着略略回神的拓海，并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而是认真地解释着之前的话：“我也实在不甘心落后吧。”
不等一脸呆愣的拓海再问，他拉开了车门，手松松地搭在敞开的门边，回眸看向对方，诚风度翩翩地询问着：“那你的答案，会是愿意坐上比赛的特等席吗？”
第102章
实际上，在场的那么多人里，清晰地体会到刚才那种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紧张得心跳都像是要骤停的感受的，只有被那双深邃的墨蓝色眼眸凝视着的藤原拓海。
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地直面了一头危险而美丽的凶兽。
就算是脱离了刚刚那种奇异的处境、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现在，藤原拓海居然也找不出能真正具体描述刚才感受的语句。
他不知道，那是——忽然舍弃了平时的冷静、稳重和理性，第一次以称得上肆无忌惮的姿态，侵略性十足地散发着自己强大魅力的赤城白彗星。
藤原拓海还是面红耳赤的模样，迷迷糊糊地坐进了FC的副驾驶，凭本能系上安全带，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
“这里是山顶，”这次是NightKids的主场，不需要史浩上阵指挥现场，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做着NightKids队不擅长的后勤：“两车已经并排，全部准备OK。”
对讲机那头的中村贤太立马回复：“这里是山脚，测量区间里没有对向车，盲弯的观测员也全部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黑色的GTR与黄色的FD-3S紧密并排，“轰隆”和“嗡嗡”的引擎声此起彼伏，每当油门被轰动时，发出的声响都充满令人热血沸腾的澎湃力量。
虽然清楚倒计时就快开始了，高桥启介在这最该紧张的时候，却莫名有些走神。
他鬼使神差地借着调整车内后视镜的动作，飞快地扫了眼藤原拓海原本站着的位置。
“什么？！”
他不满地拧紧了眉。
刚一直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的笨蛋拓海，竟然不见了！
他刚要跟自己生闷气，想着比赛结束后怎么背着大哥、狠狠教训一顿那个明明答应过要仔细看他比赛、却出尔反尔的混账……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猜想。
他再朝后视镜瞥了一眼。
果然。
大哥也不见了。
该不会是……
就在高桥启介想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时，负责倒数的NightKids那名队员的喊声忽然从外面传来。
“倒计时开始！5——4——”
高桥启介不爽地“啧”了一声，只能艰难地忍住了东张西望、寻找大哥的FC的冲动。
尽管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开GTR的车手完全就是依靠最新的行驶辅助系统，高科技调配的性能，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技术可言。
但还是必须承认，中里毅那个讨厌的家伙确实在换车后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充分掌握了GTR的性能优势。
而作为曾经长期驾驶S13的车手，中里毅对FR车型的优缺点，也有着极其深刻的体会。
况且比赛的地点，还是在中里毅这几年里不知道跑了几千次的妙义山道……
不能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