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小文已经伸出手摸了一把老虎伸出笼舍的长尾巴,甚至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捏老虎的尾巴尖尖。
小孩的动作很轻微,加上他手劲小,比之雪花也重不了多少,因此,那只正卖力讨好母老虎的公虎只是动了动耳朵,连头都没有回。
反倒是周围围观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阿土感觉自己的半颗心脏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跳到了口腔里。直到木白快步上前把小朋友抱起来,他那颗心脏才重新落回了它该在的地方。
“你刚才答应我什么来着?”木白批评弟弟,“说好的只能看呢?”
木文也有些委屈,他举起刚刚摸过老虎尾巴的手爪爪说,“文儿没有把手伸进去呀。”
哦对,是人家老虎尾巴主动伸出来让你去摸的。
木白捏着他的脸颊肉,继续批评,“那下次人家把嘴巴伸出来,你要不要也伸出手让它去咬一咬?”
木小文的表情立刻转为深思,显然是在思考如果老虎真的把嘴巴伸出来,他该不该伸手?
木白的表情顿时转为震惊,他看着弟弟,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这你都要思考?」
眼看着人前教弟即将出现,还没等众人上前发挥国人的传统美德——劝架,小朋友已经嘴巴一张,说出了很有道理的结论:“阿兄,铁栏杆的宽度比脑斧的嘴巴要小多了,所以大脑斧肯定是伸不出嘴巴的。”
那小表情简直就写着——反正它嘴巴伸不出来,所以就不需要假设了。
就逻辑来说好像也没有问题啊,想要劝架的众人纷纷停住了脚步。哪知道已经熟悉他套路的兄长不慌不忙道:“怎么会没有可以让老虎探出头的栏杆呢?你想想,这头老虎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既然老虎会在里面,说明这儿应该肯定有比它嘴巴乃至于整头虎都大的门存在。”
!!!
木文缓缓张大了嘴巴,小表情有些呆滞。
阿兄说得好有道理哦!小孩顿时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木白见状揉了揉他的脑袋:“快认错!”
“文儿错啦!文儿不该伸手去抓老虎尾巴的,哪怕它先伸出来也不行。”
小孩乖乖低头,语气中满满都是【明明是它先动手的,但我是好孩子我不能动】的无奈。啊,当好孩子好难啊!
见他乖乖认错,木白便准备掀过这一页,哪知道木小文恰又拽了拽他的袖子,问道:“阿兄,它们为什么吵架?好孩子不能吵架的。”
可能是每个小朋友都有一颗多管闲事的心,木文这就又操心上了。
他的兄长细细观察了一下两只老虎,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公老虎在追求母老虎,而母老虎看不上它,所以让它走,但公老虎还在死皮赖脸吧。”
喂!对小孩说这么成熟的话题真的合适吗?
“哦~”仪式感特别重的木小白顿时来了精神,他拽了拽兄长的袖子说,“阿兄,男虎这样不行啊,它都没有给母老虎送礼物,只是唧唧歪歪的话,母老虎肯定不会接受它的。”
木白震惊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找老婆要送礼物的?”
木文哼哼两声,骄傲叉腰:“在秀芒村的时候,文儿就帮林木哥给水花姐送过礼物啊!”
水花是秀芒村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是个大美女,村子里喜欢水花的人不少,但是最后却是一个叫林木的不起眼的木匠抱得美人归。
当时,这事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因为林木实在是根名副其实的木头,沉默寡言不足已经以形容他,简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那性情完全没有辜负他名字里的三个木,所以,到他们走为止,村子里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姑娘追到手的。
木白当然也不知道,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弟弟居然在里头掺了一脚!
说起自己的光辉往事,木文得意洋洋:“他们好多人都围在水花姐身边叽叽喳喳的,但是只有林木哥给文儿糖吃,所以文儿就帮他送礼物。”
木白:“!!”
大惊失色的木小白赶紧捂住弟弟的嘴巴,叮嘱道:“文儿,等回了秀芒村,这事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否则阿兄都可能保护不了你。”
要是被人知道帮林木头追到女神的人就是他弟弟,木小文屁股绝对不保,一定肯定绝对要被揍开花。
单身老爷们能惹吗?失恋的单身老爷们的战斗力绝对个个都是野兽级别的。
木文闻言乖乖点头,继续道:“所以,公老虎如果不给母老虎送点东西的话,母老虎肯定不会答应它的。”
顿了顿,他很有正义感地说道:“母老虎不答应它的话,就不会生虎宝宝了,那,那文儿就摸不到虎宝宝了!”
等一下,就算人家成了,你也摸不到小脑斧啊!带崽的母老虎可凶了。
木白刚想劝弟弟冷静一点,忽然感觉肩上落下了一只爪子,傅忠一脸严肃地越过他走到木文身边,蹲下身耐心问道:“那文儿觉得应该帮公老虎送什么礼物呢?”
“肉肉!”木文毫不犹豫道,“送礼就应该投其所好,母老虎喜欢什么就要让公老虎送什么。”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叫累了正趴着啃心爱的鹿腿的公虎。
大黄虎一无所觉,抱着鹿腿啃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心爱的小鹿腿又香又嫩,还特别筋道,就是价格特别贵,应天府可不是个产鹿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它身负生崽崽的重任还吃不到呢。
傅忠于是走上前去,拽住鹿蹄子用力一抽,竟是将被啃了一大口的鹿腿从毫无准备的公虎怀中拽了出来。
随即,这条因为天气寒冷,切口流血缓慢的鹿腿就被塞到了母虎笼子里。
大黄虎整个虎都惊呆了。
第61章
虎口夺食啊!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虎笼子前的一大一小一个敢说一个敢做,不光是大黄懵逼,就连母老虎也被这不走寻常路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当傅忠将鹿腿塞进去的时候,母虎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这,未免太过于儿戏了吧!
而且你让它吃它就吃,母老虎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然而,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当木文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木棍将血淋淋的鹿腿嘿咻嘿咻地往笼子内部捅时,一直在低声咆哮的母老虎忽然安静了下来。
它低下头舔了舔还残留公虎气味的鹿腿,满脸愉悦地喷了一口气,随后矜持而优雅地啃咬起来。
居,居然真的有效啊?!!
傅家的男丁们齐齐陷入了沉默,看着木文和母老虎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复杂。
从大黄和母老虎相亲开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母老虎有软化的趋势。呃,虽然被虎口夺食的大黄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甚至开始伸出爪子试图去够那远在另一个笼子里的鹿肉。
一群成年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了解妹子的心思,这就很尴尬了。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傅家大哥,傅忠伸手一把将小孩捞起,熟练地让他坐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边安抚地拍拍哼唧着不想离开大脑斧的木小文一边对众人道:“诸位请同我来,在下已经令人为各位备好屋舍热水,长途跋涉不如先沐浴去尘。”
随即,也不管众人有没有跟上,他一马当先带着木文走在了队伍最前面,并且两人还嘀嘀咕咕说起了什么,还在原地接受滚滚天雷的众人能隐约听见他在问木文关于送礼、姑娘喜好之类的问题。
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大家都明白傅大哥为何急匆匆地带着小朋友先走一步了。
木白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语地看向刚走到自己身边的傅春:“阿忠哥有心上人啦?”
傅春笑如春花:“陛下有意将九公主许配给大哥,但九公主尚且年幼,最后如何还得看九公主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显然阿忠大哥在讨好媳妇的道路上走得有些不太顺利,现在在找弟弟取经呢。
木白看了眼前头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诡异声音的两人,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
见他如此,傅春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随即笑眯眯地给他带路,介绍起了颍川侯府的内部布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木白总有种傅家几兄弟周围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地感觉。他歪歪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接纳的契机源于弟弟的牵红线技能呢?
正想着,木白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傅让那张带着攻击性的漂亮眼眸出现在他面前:“嘿,小六啊,我听说你很能打。怎么样?等等我们来一场?”
木白双眼顿时一亮,没错,这才是男孩子交朋友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很可惜的是,当木家兄弟分别以自己的方式融入傅家时,木白的两个小伙伴则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尽管被安排在了一处相当雅致安静的小院,还泡了热水澡吃了热腾腾的饭食,人也足够疲惫,但两人愣是一个晚上都没能合眼。
他们满脑子都是想着那两只老虎若是逃脱了铁笼该当如何?虽然从理智上来说,两人都知道哪怕那老虎逃出笼子,也不会影响到住在偏远客房的他们身上。
脑子说它不怕,但是身体并不这么觉得啊。虽然两人在一块有一百个说服自己和彼此的理由,但一闭眼就是那吊睛猛虎凶狠的视线,以及啃咬鹿腿的野蛮模样。(母虎:说谁野蛮?)
二人面面相觑,呆坐一夜到天明,第二天日头刚起,二人便匆匆出府赁房子去了。
木白也跟着一起出门了,他可不放心让这两个带着明显口音的外乡人去赁房,这两人身上妥妥的就是写着“冤大头”三个大字。
于是,几人便开始了数日不停的寻摸,并且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其实,在他们寻找房子的时候,有另外一群人也在和他们做同样的事情。
很巧,他们就是虽然没有在正文中出现过,但处处是他们传说的巴蜀学子。
四川省的布政使司在成都,因此在参与完了当地的乡试之后,这些从四川各地而来的学子便一起从成都踏上了前往应天府的道路。不过,和打着长长见识想法的木白等人不同,大部分蜀地学子都没有在大雪天里走栈道的自虐爱好,因此,他们是沿着长江涉舟而下的。
但也有少部分人由于晕船等特殊原因,不得不走上了艰难的蜀道之路,蹇瑢便是其中一员。他倒不是晕船,只是同乡的小伙伴受不了船河行进之苦,不得不走陆路,于是不放心小伙伴的蹇瑢也一道跟随了。
冬季的蜀道难走,加上要绕路,这一群四川学子也不像木白一行人一样那么顺利地蹭上了太子的安保,走得颇为艰辛。
但由于木白等人在凤阳那半旬的耽搁,这些人倒是后发先至,反而比木白等人早到数日。
说来也怪,在牙行相遇后,明明应该算是租房竞争对手的双方人马莫名其妙地结伴而行了。
在得知木白等人是跟着太子的尾巴来到应天府之后,蹇瑢一行人都表示了羡慕嫉妒。
其实他们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匪盗,但是各路路卡排队的时候也是苦不堪言。一个四川学子吐槽道:“大冬天的在那盘查真的太慢了,我还因为户籍登记时候写了个面白无须,愣是没通过,我不就是晒黑了点,加上长途跋涉长了胡子吗?!”
“那你最后怎么通过的?”众人对此很感兴趣。
不当心自爆了的学子噎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胡子还好办,刮了就行,但是皮肤实在是白不回来,我就,我就……”
“他就去买了姑娘家用的香粉!”一旁同行的小伙伴见他开不了口,直接帮他将话说了出来。顺带一提,这位不得不用香粉将自己的色号调回来的蜀地学子是个身高九尺的壮汉。
想象了下当时的场景,现场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嘲笑,但大汉表示宝宝还是不太开心,于是他反过来看向几人:“你们呢?我不相信你们没有遇到过为难!”
城门看守确有审查职责,但是松紧度是掌握在他们手中,一般来说,看守也不是每个人都严格核对,一些出于富庶安宁区域的人看看大概信息就会被放过。
而壮汉是重庆府人,重庆别名山城,隶属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管辖。当地由于山峦众多不好管理,加上当年还有那么点历史原因,治安条件一直都不算太好。
因此无论到哪,重庆府的人都会被重点核对,生怕无意间放入个什么山匪大盗,那就乐子大了。
同样的待遇他不相信这些从云南来的新朋友没有!
其实还真没有。
木白等人在对方【我不相信,你驴我吧】的目光中嘿嘿一笑,掏出了自己簇新的户籍册,翻到了人物肖像一页,“看,我们有这个。”
众人齐齐凑了上来,一看之下顿时大惊。
这张盖着昆明府官印的画像可谓栩栩如生,清晰得仿佛是在照铜镜一般,一眼看去便知道正是面前之人。
“好画技!”几个同为重庆府的学子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如果我们的户籍册上也有这样的画像,就不会被那么详细地盘问了!”
“云南此制户籍法确实不错,就是有些耗时耗力,且囿于画匠技术,否则若能全国推广好处极多。蹇瑢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