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那么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找这个幕后黑手?”陆小凤问。
独孤一鹤已经彻底被陆小凤说服了,“好。”
突然响起了刀出鞘的声音。
独孤一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摸背后的剑,这时却有一片影子遮住了他。
沈百终站在他身前,护住了身后所有人,绣春刀已提在手里,他的目光看向的是对面的屋顶。
“有人?”陆小凤问道。
“有。”
“几个?”
“一个。”
陆小凤还是稳稳地坐着,“那这一个人就交给你了。”
“好。”
对面的屋顶上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好像地上长起蘑菇来那样冒了出来。
“陆小鸡!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陆小凤笑了,“我为什么不敢,你听好了——那这一个人就交给你了。”
他不仅又说了一遍,还拉长语气说,好像生怕司空摘星听不清楚。
司空摘星简直要被他气死,气得从屋顶上掉下去,“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没有。我也不过就是替你挖了几百条蚯蚓而已。”
司空摘星吐出一口气,“我已在北镇抚司扫了一个月的地,你难道就不能饶了我?”
陆小凤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内里却恨不得趴在桌子上笑个三天两夜,“我不能。你有没有扫地,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叫你去扫地的。”
司空摘星恨不得下来打他,可看着那一把绣春刀,又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就把你的沈百终收回去吧。”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肚子都疼了,“沈百终是一个人。怎么能说是我的沈百终?”
他一边说,一边笑,又一边站起来去拉沈百终。
看到沈百终的刀被陆小凤按下去,司空摘星总算放心了,一个翻身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麻利地给自己搬了一个椅子坐下。
“你怎么会来江南?”陆小凤问。
“你根本不知道北镇抚司有多可怕。”司空摘星的眼神发直,好像想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你永远也不会想到我经历了什么。”
陆小凤好奇道,“北镇抚司有哪里可怕?那些锦衣卫都很热情,人都很不错,拿来招待你的东西可都是宫里的贡品。”
“呸!”司空摘星骂了一声,“你是沈百终的朋友,我又不是!”
“你不仅不是沈百终的朋友,还是因为要偷他的刀才会被罚在那里扫地的。”花满楼说道。
“没错!”
“可我已拜托沈百终对你好些。”陆小凤奇怪了,他把手搭在沈百终肩膀上,“沈百终也答应我了。”
司空摘星死死地盯着陆小凤的手,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他那样子好像看见有一头猪在天上飞。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说,“没错。那些锦衣卫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就只是真的在扫地,只不过是在诏狱门口扫地。”
“诏狱?”
“没错。”司空摘星叹口气,“那里天天关进去一些朝廷钦犯和江洋大盗,而且天天都有惨叫。”
“什么时候一些惨叫就能吓到偷王之王了?”
“我没有被吓到。”司空摘星说,“可这一个月,没有任何一个人和我讲话,所有人都好像是哑巴一样,又好像是瞎子和聋子,谁也不理我,我好像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独孤一鹤也忍不住笑了,“你要偷指挥使的刀,难道还指望那些锦衣卫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司空摘星只好叹气,“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从没有这么后悔过。我一出北镇抚司的大门,就赶紧去找了一个茶馆,借了说书先生的衣服,在茶楼替他整整说了两个时辰的书,才总算治好了自己!否则我几乎以为自己已不能说话。”
陆小凤已经要笑到桌子下面去了,若不是沈百终扶了他一把,他就真的要倒下去。
“我若是早知道这件事,就算跑死八匹马,也要跑到京城去听你说书的!”陆小凤捂着肚子,“你到时候会不会说谢谢陆大爷的赏钱?”
司空摘星瞪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赶紧推过去一杯茶。
谁知道司空摘星大喊一声,“陆小凤!你不就是仗着沈百终和你关系好!”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搭上了沈百终的肩膀,“我也要和他做朋友!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独孤一鹤目瞪口呆地看着司空摘星搭在沈百终肩膀上的手,司空摘星一低头,也看见了自己的手。
他当然恨不得这只手不是自己的。
他再一抬头,就看见了沈百终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双平静的眼睛。
第11章 霍老爷子/包子
司空摘星还没有死。
陆小凤租的这个小院虽叫小院,但还是很大的,即使独孤一鹤也要留宿一晚,也还是有地方给司空摘星住的。
司空摘星既然没有死,此时当然就好好的躺在床上。
他给自己盖上了一床被子,把手举到眼前仔细瞅着,这只手向来值得他骄傲,司空摘星虽不是左撇子,可他的左手确实要比右手灵活一些。
那举世无双的偷术通常就是用这只手来施展的,可是今天,他却好像生了病,这只手就好像是别人的手,只不过偷偷换给了司空摘星。
他越想越后悔,简直恨不得剁掉它,可偏偏又舍不得。
司空摘星叹出一口气,决定好好地睡一觉,把这些后悔事都留给明天的自己去解决。
他刚闭上眼睛,就又睁开了,“陆小鸡,你这么还不睡,来找我做什么?”
陆小凤果然就在门外,他把门打开一条缝,就迅速地钻了进来,快得像一缕烟。
“你不是也还没睡么?”
“可是我现在就要睡了。”司空摘星朝他挤挤眼睛,“我又没有什么公主要查,也不用关心什么财富,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快乐自由地去找一些好吃的,然后继续做我的偷王之王。”
陆小凤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司空摘星就是想要气他,他越生气司空摘星就越高兴,陆小凤是绝不会上当的。
他搬了一个椅子坐到司空摘星对面,抱着双臂看他。
“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把手搭在沈百终肩膀上了。”陆小凤说。
“我知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司空摘星懊恼地说,“我当时被你气得头脑发昏,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你又何必还要专程来说我?”
“我不是来说你的。”陆小凤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即使你把手放在沈百终的头上,他也不会生气的。”
司空摘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门口喊了一句,“门在那里,不送!”
“我没有骗你。”
“你就算抢了沈百终的刀,他也不会生气的,可我又凭什么呢?”司空摘星问,“我又不是他的朋友。”
“你虽不是他的朋友,可他的脾气很好。”
“脾气好?”司空摘星要不是已脱了衣服,现在就想下床去拍一拍陆小凤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因为下雨已进了水,“我从没有见他笑过,你告诉我这是脾气好?”
“你若是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就能明白的。”陆小凤叹气,“他绝不是会因为小事而生气的人,他已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人。”
司空摘星不说话。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之所以和他做不了朋友,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你是个小偷。”陆小凤说,“我们都知道你从不偷财物,只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即使这样,你也是个小偷。”
“小偷是不是不可以和锦衣卫指挥使做朋友?”司空摘星问道。
“是。”
司空摘星叹气,“我虽不知道他的脾气好不好,却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的。”
“为什么?”这次轮到陆小凤好奇了,“你难道不是一直很忌惮他的武功?”
“因为我呆在北镇抚司的这一个月,从没听过关于他的一句坏话。”司空摘星好像突然就不困了,“尤其是有两个老头子,他们简直恨不得打起来,而他们打起来的原因竟是要抢着给沈百终寄东西!”
陆小凤笑了。
“所以我虽不了解他,却知道他也许是个很好的人。”
“你一定知道那两位老人的名字。”
“一个叫……霍香,还有一个叫宗也白。”
“宗老爷子的事情我不知道,霍老爷子的事情我却可以和你说一说的。”陆小凤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闻名天下的游方神医?”
“我记得,他死了已有十年,实在是可惜。”
“你还记不记得他姓霍?”
司空摘星瞪大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游方神医就是霍香。”
“他不是已和仇人同归于尽了么?”司空摘星问,“他用毒一夜之间杀光了济南叶家三十二口人,自己也身中十几刀去世了!”
“其实他当时死得还不是很透。”陆小凤说,“所以他挣扎着走到了一片树林里,他已在那里给自己掘好了一个坟,他下定决心不让自己的尸体成为江湖人的闲谈和笑柄,他已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那他岂不是就差躺进去了么?”
“他还没有躺进去。”陆小凤笑了,“因为沈百终就在不远处。”
“沈百终?”
“没错。”陆小凤道,“他当时刚从河里抓了几条鱼,升火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