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爷我是个粗人 第3章

  又站直了点,头上却依旧传来少年的声音:“再高一些!”

  可怜他还只有八岁,能托着少年站起来就已经颤颤巍巍了,还要他怎么高?难道让他跳起来不曾?

  只能伸手去托少年的双脚,奋力将他上举。

  便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咔嚓”一声锁响,两人心里不由也跟着“咔嚓”一声。

  却听少年急声叫道:“撑住了!”

  一脚踩在他头顶,猛力一跃,双手扒在了窗台上。

  贾玩被他蹬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门猛地推开,一声断喝传来:“你们两个做什么?!”

  贾玩二话不说,上前去托少年还在半空中扑腾的脚,少年得了力,正要一口气翻过去,忽然背后破空声起,一把实心的大铜锁,扎扎实实砸在少年背上,少年惨哼一声,摔了下来。

  少年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捂着后背,半天喘不上气来,可见这一铜锁,砸的他不轻。

  贾玩正要去看看他的伤,门口的汉子已经风一般的冲了过来,对躺在地上的少年抬脚就踢:“小兔崽子找死,老子成全你!”

  他铁了心要将这小子朝死里打,下脚极狠,少年一个翻滚,勉强躲开。

  被人无视的贾玩上前一步,托住汉子踢空的腿,猛地向上一抬。

  那汉子原本就因为一脚踢空有些重心不稳,这会儿被人一托,倒像是自己和对方合力,将他向上抽一样,顿时控制不住的向后仰去。

  还不及稳住身形,贾玩已经松了手,合身撞到他怀里,将他撞得仰天倒地。

  汉子后背才刚及地,贾玩早已并指为刀,劈上他颈侧的三岔神经。

  可惜贾玩实在高看了他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全力一掌下去,汉子虽有些眩晕,却全然没有昏迷的迹象,正要再接再厉时,忽然身后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手里捏着东西,狠狠砸在汉子头上。

  “噗!”

  仿佛西瓜遭遇铁锤,那张脸立刻就凹陷了下去,鲜血四溅。

  汉子四肢剧烈抽搐了一下,又瘫软下去,生死不明。

  少年握着铁锁,一声不吭的再次狠命砸了下去,那汉子头颅已经变形,整个人气息全无,少年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一下下砸着,鲜血一次次溅在他脸上,将那张俊美的脸,衬的狰狞可怖。

  贾玩早在汉子瘫软下来时,便退了开来,脸色发白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

  他前世长在和平年代,除了与同道切磋,很少和人动手,连小混混都没揍过几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陷在温柔富贵之乡,被丫头婆子环绕,何时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他也深恨人贩子,在网上呼吁“人贩子都该判死刑”的帖子上,也点过赞,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砸的血肉横飞时,依旧克制不住胃里涌起的浓浓的呕吐感。

  惊恐的呜咽声此起彼伏,被堵了嘴捆在一旁的孩子们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从那汉子在门口一声呼喝,到贾玩将他扑倒,到少年将他的头砸的像烂西瓜一样,不过是转瞬间的事。

  少年终于停下、松手,任由手中的铜锁滚落,大口喘了两口粗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沉声道:“走!”

  大步向门口走去,一面伸手拉向贾玩的手腕。

  贾玩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少年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贾玩,眼中的难以置信和受伤一闪而逝,变得狠厉阴沉,冷冷盯着贾玩,还不及说话,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一个汉子提着匕首扑进门。

第4章

  不大的仓房里,其他孩子都捆着,剩下两个,一个才七1八岁模样,呆立一旁,一个十二三岁,满脸鲜血,神色狰狞……是以那汉子想也不想,提着匕首便直冲少年去了。

  少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一般的凄厉吼声,在吼声中迎面冲了上去。

  喂!

  贾玩很不满: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配合?

  这少年若是退几步,那汉子为了追杀他必然从贾玩身边经过,贾玩就可以故技重施,从侧面袭击,省一把子力气,现在倒好,不得不正面对敌。

  他虽有些不满,动作却丝毫不慢,少年原比他离得近些,且发狠前冲,然而还没冲到地方,就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般的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贾玩原站在那汉子左侧,此刻却直冲他右手边去了,汉子右手握着匕首,虽觉得有些蹩手,却还是下意识的一刀扫了过来。

  这样丝毫谈不上技巧的一刀,贾玩稍一矮身就避过,而后伸出手在他小臂上一推。

  汉子一刀落空,又被挡住不使他收回胳膊,遂奋力挥手想要将贾玩甩开,然而刚一使劲,小臂上传来的力道骤然一空……连续两次使错了力,让他难受的差点一跤跌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胳膊竟又被人缠住……

  那汉子武艺平平,不过仗着身强力壮兼一股狠劲,才屡屡行凶得逞,如何知道太极推手之妙?只觉得自己那条胳膊,像是忽然陷阱了泥沼里,被从四面八方裹缠住,那力量不大,却绵绵密密、源源不绝,让他挣脱不得。

  他像见了鬼似的,全力扒拉自己那条胳膊,却忘了他原本准备对付的那位,已经冲到了面前。

  他不懂什么高深武艺,那少年身在局外,就更看不出端倪了,只知道这小孩不要命的冲上去,死死抱住汉子持着凶器的右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推到踹翻……

  又一声吼,一跃而起。

  “噗!”

  如同筷子戳破鸡蛋的声音响起。

  贾玩感觉和他较劲的那只胳膊忽然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软软的垂了下去,一扭头,就看见汉子右眼眼窝里,露出一截木质的簪头,鲜血混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泉水似得向外涌。

  他又想吐了。

  少年“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不屑道:“没出息。”

  贾玩懒得理他:他这壳子才不过八岁好吧!那些被捆在柱子上,吓得屁滚尿流的孩子们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这会儿,竟然还有时间问他的名字。贾玩道:“方才这人吹得哨子,应该已经惊动了其他人,你赶紧趁这会儿的空挡跑吧!”

  “呵,原来不是哑巴啊!”少年挑眉道:“你让我跑,你呢?”

  贾玩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指原本自己躺的地方:“睡觉。”

  他每天固定的清醒时间是在上午,现在是晚上,属于短暂放风期,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年瞪着他,不说话。

  贾玩道:“我也想跟你一起走,可是我真的……好困。”

  他又是一个哈欠,一双眼睛变得泪汪汪、雾蒙蒙:“真的好困……”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该死的“睡神功”上,这次是被拐子捡回家卖,下次搞不好就被人直接挖个坑给活埋了。

  不过想想这辈子原是赚来的,也就没多少怨气了。

  懒洋洋的一挥手:“你赶紧走吧。”

  瞌睡一来,就势不可挡,眼皮像被胶水糊住了似得,贾玩打着哈欠揉着眼,就近挪到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下了。

  他想的清楚,这里虽死了两个人,可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沾,便是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出卖”他,他也不过是个帮凶,而且还是非常值钱的帮凶,这些拐子会伤害他的可能性很低。

  至于那少年——且自求多福吧,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以他眼下的情形,硬撑也能撑一阵,却撑不了多久,跟这少年一块儿出去,才是在害他。

  刚刚这汉子从吹响哨子,到被击毙,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外面那些村民便是听到哨响,反应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少年身手灵便,人又机灵,想要乘机跑出去,应该不难。

  贾玩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便被睡魔毫不留情的拖进了另一个世界。

  ……

  一连两天,荣宁二府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府里能撒出去的人,都撒了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和贾府交好的世家,也都帮着添了把手,官府接到报案,知道国公府的少爷丢了,更是不敢懈怠,然而两日过去,却几乎毫无进展。

  贾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以及东府的尤大奶奶都在,原是要让宝玉和姑娘们回避的,但惜春倔劲儿上来,死活不肯走,贾母无奈,索性让他们都留下,道:“罢了罢了,到底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你们听听也好……有了玩儿的前车之鉴,你们日后出门,也当警醒些。”

  惜春、宝玉等人垂泪不提,黛玉虽从未见过这位玩表弟,却也心有戚戚焉,低头不语。

  谁都知道希望不大。

  人是在庙里丢的,那天正是菩萨寿诞,来往的香客如云,要找那拐子的行踪谈何容易?

  城外原本就四通八达,跟着的人又耽误了好些时间才来回报……如今都过去两天了,还怎么找?

  王熙凤道:“府里派出去人四处打听,才发现那日见过玩兄弟的人不少,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直到今儿上午,才找到一个当日在那里兜售香烛祭品的小贩,应是见到了那拐子。”

  惜春紧张的看着她,王熙凤顿了顿,道:“听他说,那日末时初的时候,他便看见玩兄弟趴在寺外一处青石上睡着,周围一个人没有,他还试着叫了下,却没能将玩兄弟叫醒。

  “他四处吆喝着做买卖,从那里经过了四五趟,玩兄弟都还在。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他看见两个穿青衣的下人急急的过来,口里叫着‘我的爷,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可叫小的们好找’,说着给玩兄弟裹了一件青色的披风,背上走了。

  “那小贩不疑其他,又忙着做生意,便没怎么注意他们的行踪。

  “后来到了快酉时,又一个婆子并几个小厮仆役过来,神色慌急的向他打听,问先前在这儿睡着的孩子怎么不见了。

  “小贩便说:‘不是早被你们家人接走了吗?’

  “那几个人支支吾吾的,就走了。”

  王熙凤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合着那些个奴才,将睡着的主子扔在外头不管,自去快活,足足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回来找他,才发现主子不见了。

  这样的行径,简直骇人听闻。

  邢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平常不管事,也觉得府里的下人多有偷懒耍横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

  “二弟妹别怪我多嘴,你素来面和心软,待下宽和,原是好事,可治家也不能一味仁慈,该敲打的也要好生敲打才是,不然纵的他们无法无天,全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儿是玩儿,明儿也不知道轮到谁呢!”

  王熙凤捏着帕子不言语,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才转向邢夫人,淡淡道:“大嫂说的是。”

  又问:“那小贩还说了什么不曾?”

  王熙凤道:“那小贩只匆匆一瞥,对那两个拐子的模样印象不深,只认出并不在那日跟着玩兄弟的一干人里面,想要画影捉拿却不成。”

  所以依旧毫无进展。

  王熙凤道:“只是那几个背主的奴才该如何处置,还请老太天、太太的示下。”

  王夫人冷冷道:“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早早发卖了是正经。”

  王熙凤见贾母并不开口,遂应了一声“是”。

  一时无人说话。

  惜春心中悲愤莫名,虽然现在谁也没说什么,她却听出里头的意思,玩儿的事儿,竟是要就这么算了。

  可怜他现在在拐子手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可这些人不过找了两日,便不愿再找,连害了他的那些奴才,也不过发卖了事!

  她抹了泪,站起来,走到贾母跟前跪下磕头,道:“老太太,孙女和弟弟自幼在这府里长大,劳老太太为我们操心了这么些年,心里过意不去的很。

  “如今孙女和弟弟也大了,虽两家亲如一家,可我们父亲、兄嫂俱在,断没有在别人家住一辈子的道理……孙女今儿,就拜别老太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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