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掰着指头算了下,顿时黑了脸:三五千斤,一天吃一斤,连续吃上十几年,他就痊愈了……呵呵。
“第二个法子呢?”
“第二个法子,是修行道家心法,不仅能大大加快先天之气的育成,且立竿见影,只要能入了门,那股先天之气有了源头,便是嗜睡,也和常人一般,再不会一睡不醒了。”
道家心法……这玩意儿到哪儿弄?
关键是,就算弄来他也看不懂啊!
只听林如海道:“那道士走的时候留了一本书,让你也不必寻他,自己照着练就是。
“只有一条,你若是修炼不成也就罢了,若是修炼有成,便要随他回山去拜过祖师爷,认了是这一脉的传人。他说他自己也只是炼神化虚阶段,不够格做你师父,到时候便要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师弟了。”
说着递了一本泛黄的破书过来。
贾玩狐疑的接过,低头一看,却见那本破书的封面上,竟豁然写着“先天功”三个大字。
第10章
真是见了鬼了!
贾玩目瞪口呆,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就是因为上辈子云老爷子口传的不伦不类的先天功,如今竟然有完整版的送上门来。
合着他和这玩意儿有缘?
这种事,原本就不是靠想就能想通的,加上贾玩不是爱纠结的人,惊讶了一下也就放下了,同时信心大增: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这毛病是先天功来的,应该也能用先天功治好才对。
当初他和云老爷子练了那么久都一点用没有,说不定就是因为没练道家的基本功,什么炼精化气之类的东东。
但说实话,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在贾玩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哪怕穿越了一次,也很难让他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佛道两家的修炼,在他心里,更多是对自己心灵的锻炼,若论实际的功效,无非就是强身健体、驻颜长寿罢了。
他眼下所求的,不过就是治好自己的怪病。
兴致勃勃的翻开第一页,贾玩顿时傻了眼,图他是看得懂的,上面绘的经络更是他本行,至于心决……呵呵,字他认得一大半。
贾玩两只眼睛冒圈圈:一个字,他会读会写,两个字放一块,他连蒙带猜,四个字一起……他觉得他以前学的一定是假语文。
这什么鬼天书!
林如海抚须微笑:“老夫于佛道两家上,也略有涉猎。”
这句话听着可真耳熟……贾玩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就拜:“弟子贾玩拜见师傅。”
对方一再提起这事儿,他若继续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拜林如海为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学问且不说,三年才出一个探花,放在后世,妥妥的高考状元级人才。
更有分量的,却是他身份。
别看林如海此刻官职不高,但巡盐御史是天底下有数的肥差,如非皇帝亲信,岂能担任?更何况林如海此番上任,有临危受命之意,他在新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再加上他乃前科探花,翰林出身,将来是有资格出阁入相的,再再加上对那神秘少年的救命之恩……
“平步青云”四个字,绝不是说说而已。
林如海学问高,前途无量,且两次相处下来,性情也相合,贾玩拜他为师,是不委屈的,只是替他委屈——堂堂一个探花,竟然收个学渣为徒,以后教个草包出来,岂不是坏了名声?
倒了盏茶,恭恭敬敬的奉了上去。
林如海笑着接过:“玩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喝了一口,放在一旁,就算是定下了师徒名分。
这个时代,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别说正式拜师,便是去私塾拜个先生,都有各种礼仪规矩,只是贾玩如今流浪在外,仅有的一身破衣服还是先前从渔民家偷来的,更无长辈在侧,只能暂时一切从简。
……
一晃月余,贾府中,贾母等人刚用过了午饭,正聚在一起说说话,消消食,一个媳妇子神色激动进来:“老太太,太太,喜事,大喜事啊!”
贾母笑道:“什么喜事,值得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快说来听听。”
那媳妇子道:“禀老太太、太太,刚刚老爷让小厮朝二门里传话,说扬州林姑爷写了书信来……玩二爷找到了!”
这句话,就像一声春雷,将一干人都震的呆住了,自贾玩丢失已经过去三个月,他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这个时候,竟找着了!
几声欣喜的呼声响起,贾母捂住胸口,闭了闭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可算菩萨保佑。”
又急声问道:“玩儿可都还好?没吃什么苦头吧?”
“都好!都好!”媳妇子道:“那些拐子将玩二爷并几十个孩子一起,送往江南,林姑爷得了信儿,带了官差将他们都救了下来,玩二爷这会儿好好的呢!
“林姑爷信里还说,他见玩二爷钟灵俊秀,天资过人,动了爱才之心,想要收他做个入室弟子呢!”
黛玉“啊”的一声轻呼,又轻轻掩住嘴。
“好事!好事啊!”贾母喜出望外,道:“林姑爷才高八斗,能拜他为师,是玩儿天大的造化!”
媳妇子笑道:“还有更好的呢,林姑爷在江南找了一位神医,替玩二爷瞧了病,说玩二爷的病如今已经大有起色,最多再有半年,就能断了根儿了!”
贾母和宝玉几个,更是喜的不能自已,只一个劲的说“好”。
媳妇子又道:“玩二爷在信里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请安,说这些日子让长辈们挂心了,是他的不是,待他在江南瞧好了病,就回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赔罪。”
“阿弥陀佛,”王夫人笑道:“可见先前的事,实是玩哥儿命中注定的劫数,如今总算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
邢夫人看了王夫人一眼,端着茶杯不语,王熙凤笑道:“正是呢,我就说,玩兄弟的福气大着呢!”
那媳妇子道:“老爷还说,拜师的事非同小可,玩二爷还小不懂事,我们却万万不能缺了礼数。老爷这会子已经叫了东府的珍大爷过来商议,还说让提前将该备的礼备好,回头连着谢礼一并送去江南。”
贾母道:“合该如此。”
见媳妇子再无别的话,便赏了银子打发她出去,又吩咐王熙凤去准备礼物。
王熙凤应声去了,雪雁匆匆进门,对黛玉道:“姑娘,方才妈妈们抬了好些箱子进来,说是老爷从江南送来的,随来的还有一封书信,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黛玉抿嘴笑着看向贾母,贾母点头,黛玉正要起身,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冲进门,扑在贾母膝上嚎啕大哭起来,正是刚刚得了信儿赶来的惜春。
惜春哭的又伤心又欢喜,引得贾母等人又跟着落了一回泪,几个姐妹纷纷上前劝慰。
惜春正抽噎着,忽然手被柔柔的牵住,她眼泪婆娑的抬头,便看见黛玉那张同样满是泪痕的脸。
一把扑进黛玉怀里,哽咽道:“林姐姐!”
“四妹妹……”
两人心里都涌起浓浓的亲近感……她们各自最亲近、最牵挂的人,如今就在一处,让她们如何不相互怜惜?
且徒为半子,有贾玩为桥,她们之间的关系,原就比以往亲近了无数倍。
……
贾玩既成了林如海的入室弟子,在林家便从客人,变成了大半个主子,住的越发自在。几个月相处,他和林如海之间日渐亲近,越来越觉得这个师傅拜的很对。
那本道书早已释义完毕,贾玩依旧每天准时到林如海的书房报到。
所谓好的老师,就是无论多么枯燥的东西,都能将它讲的妙趣横生——万幸林如海便是一位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师。
他知道贾玩不喜欢写诗做文章,对背书更是深恶痛绝,便也不逼他,除了练字,每日的课后作业,便是将某几页书细细的读几遍,第二日,先问他感想如何,然后就此开讲,若两人意见不合,林如海也不恼他,宁愿与他争辩,也不拿先生的架子压他。
晚间练字的内容,便是抄白日讲的这几页书。
因林如海公务繁忙,故讲课的时间不长,每日两刻钟到半个多时辰不等,有时候甚至连两刻钟都抽不出来,便让贾玩自己看书练字。
也不知是他记忆力有所长进,还是林如海的课讲的实在太过生动,贾玩发现,这样一轮下来,他虽没背书,可书上的内容,却像长了根似得扎进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不过文章和诗词,依旧一窍不通。
贾玩对现状很是满意,他从未想过走科举仕途,会不会写文章无关紧要,但见识学问却还是要的,他总不能真的做个草包不是?
“公子,”正看着书,林如海替贾玩配的书童玉砚进门,道:“金陵贾老爷来信,并令人送了几罐雨花茶来,老爷让小的拿了一罐过来,说若您喝的惯,就再过去取。”
“师傅这是寒碜我的吧,”贾玩道:“他难道不知道,什么茶到了我的嘴里,都是一个味儿吗?”
又诧异道:“是哪位金陵的贾老爷?”
贾家的原籍是在金陵没错,但那边的贾家人,怎么会和他师傅扯上关系?
玉砚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位贾雨村贾老爷,虽然姓贾,和公子家却不同宗。他原是进士出身,做过几日知府,后来因得罪了上官被革职,来咱们家给姑娘做了一年的先生。先前听说陛下准备启用以前罢免的官员,便求了我们老爷,老爷又托了公子爷您家的二老爷,才又官复原职……如今已经到任,自然要写了信来道谢。”
贾玩听得目瞪口呆。
他对整个红楼梦的印象,只有三处,一是黛玉进贾府,二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三是葫芦僧判葫芦案,自然知道贾雨村是什么人,可却万万没想到,贾雨村竟和林家有这样深的渊源,连他官复原职,都是他师傅使的力。
不由撇嘴:他家师傅的眼光,原来这么差。
想了想,起身去书房找林如海:像贾雨村这种只记仇不记恩的小人,还是早点划清界限的好。
林如海正在写回信,见贾玩这会儿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玩道:“师傅,那个贾雨村……我听说不是好人。”
林如海失笑,道:“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你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就知道不是好人?真是孩子话。”
贾玩道:“我虽没见过,可师傅您见过啊,师傅,您干吗要帮他官复原职?”
林如海放下笔,看着他道:“那你说,陛下为何要大量起复原本被罢免的官员?”
贾玩微楞,才发现这事儿透着古怪。
官员被罢免又起复的事并不稀奇,或者自个儿走门路,或者因才干出众,被皇上或上官又想了起来,可从没听说皇上会直接昭告天下,说“你们这些被罢的官儿都来吧,我准备重新用你们了”的。
“陛下莫非无人可用?”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朝廷三年就一次科举,源源不断的人才等着皇上挑选呢,只听过因为官儿太多,导致“冗官”、“冗费”的,没听过皇上找不着人当官的。
“倒不是无人可用,只是不大放心用罢了。”
贾玩恍然,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别的时候,新皇登基,自会重用自己的亲信,以前留下的大臣自然也要接收过来,能用的便用,不能用的便撤。
可如今的情形却不同,天子换了,朝臣却没换,依旧是太上皇的人,偏太上皇对天子看不顺眼,正拼命的扯他后腿……
于是皇上尴尬了,他那些个亲信也撑不起整个官场啊,剩下的,旧人不放心,新人用不了——新科进士,便是状元及第也只能从六品翰林做起,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得已,只能从原先被贬的官儿里选拔人才了。
道理虽想了个大概,但贾玩依旧不服气:“可贾雨村……”
林如海道:“他当初罢官,是因被上官参了个‘生情狡猾,擅篡礼仪’的罪名,这样的,用起来总比那些因庸碌无能、贪赃枉法而撤职的人要好些吧?且据我所见,此人的确才干俱佳,可堪一用。”
贾玩竟无言以对,他因前世看过的课文,空口白牙来说贾雨村的坏话,拿什么说服亲自和贾雨村接触过的林如海?
而且听林如海的言外之意,贾雨村官复原职,说不定是他暗中出的力,贾政的荐书怕只是个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