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脊背又是一凉。
只见宣海讶然道:“贾大人何出此言?”
贾玩道:“公公宣了圣旨,却不行刑就要走,知道的呢,说太上皇身边的禁卫有人图谋不轨,刺杀朝廷大臣,宣公公惊怒之下,连圣旨都顾不得了。不知道的,却还以为贾某人嚣张跋扈,拒了太上皇陛下的恩赏不说,连责罚都不领,还悍然行凶,杀了陛下派来行刑的禁军呢!你说是吧?宣公公?”
作者有话要说: 和姐姐一起在老家小县城给爸妈买的房子装修好了,姐姐带了钥匙过来,我爸彻底呆不住了,折腾了几天,带着我妈回老家去了,暂定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手忙脚乱,加兵荒马乱。
早上提前一个多小时起床,给丫头穿衣服,弄早饭,梳辫子,收拾好带到我单位,签个到,在办公室坐十来分钟,然后送她去幼儿园。
晚上下班回家,弄饭,盯丫头吃饭,给丫头洗澡,收拾书包……不知怎么的,一天就没了,如果赶上老师布置了作业,就更不得了。
以前觉得挺乖巧的丫头,现在也不乖了,早上衣服送到床边喊她起床,等你洗脸刷牙做好早饭回来一看,还在床上和她那半只袖子纠缠不休;梳头的时候扭来扭去就是不好好坐着,让她去剪个短发就扯着嗓子哭;给她煮了饺子,自己吃早上的剩稀饭,惹的她好生不满,嘀嘀咕咕十几分钟“为什么大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就不行”……
工作一如既往的忙,明明人手充足,却被安排干着两个半的工作量,抗议过几次,领导说,让我先带几个新人出来,就给我减负,于是给我安排了四个徒弟,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工作我能教他们什么。
嗯,就抱怨到这里吧!
PS:好基友最近开了本新文,叫《不要吵醒深渊神》,喜欢希腊神话的可以去瞅瞅。
第99章
贾政额头刚刚擦干的冷汗又涔涔冒了出来:贾玩拒绝太上皇的封赏, 关乎“大义”,涉及两党之争,太上皇不会以此为由降罪于他, 可若连太上皇的区区“杖责三十”都不愿领,加上前来行刑的禁军伤亡惨重……岂不是将现成的把柄双手奉上?
幸好他那侄儿,并没有因为宣海的“前倨后恭”得意忘形, 否则就上了宣海的恶当了!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宝玉:他为官数十年, 因家世显赫加上并非正途出身,并不会阻碍旁人前程, 一直不曾有人为难与他,今日才算真正知道官场险恶,当真是如履薄冰, 步步危机……他这儿子, 鲁钝些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宣海一巴掌轻轻扇在自己脸上,满脸笑意:“是老奴糊涂!多亏贾大人提醒,否则可就犯下大错了。”
双掌轻轻一击, 道:“各位,谁来伺候咱们贾大人?”
“我来。”
说话的是禁卫领班兰舟, 声音冰冷, 语气斩钉截铁。
今天来的人,包括刚刚被废被杀的六个人,名义上都是他的手下,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一开口,其余跃跃欲试的禁军顿时安静下来。
兰舟手中长刀铿然归鞘, 大步走到禁卫尸身前,伸手握住扎入他胸口的长棍,猛地一拔。
尚温的鲜血飞溅, 有几滴溅在兰舟脸上,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抹去,提着血淋淋的长棍看向贾玩,缓缓迈步。
贾玩看了他一眼,掀开衣摆,面向别宫方向跪下,抱拳朗声道:“臣贾玩,顽劣不堪、言语无状,幸得太上皇陛下大度饶臣性命,重罪轻罚,小惩大诫,臣感激不尽!臣贾玩,谢主隆恩。”
恭恭敬敬叩首三次,方才直起上身,道:“将军请。”
宣海看的心生寒意,这姓贾的小子看似横冲直撞,行事肆无忌惮、处处破绽,仅今日所为,就能让御史将他骂的体无完肤,但在要命的地方,却偏又滴水不漏……
这贾玩,今年不过十六岁,武功强横无匹、少有敌手,心智又这般可怖……
兰舟沉声道一句“得罪”,面无表情举起长棍,他武艺高强,仅长棍抬起时带起的风声,已令人胆寒,下一瞬,长棍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下,势若千钧。
“且慢!”
宣海的声音骤然响起,兰舟低喝一声,硬生生止住落下的长棍,“砰”的一声棍梢杵地,转头不悦的看向宣海。
宣海笑道:“咱家刚刚想起来,贾大人身份贵重,可不敢有什么闪失,兰大人你天生神力,若是万一打坏了贾大人可怎生是好?这样吧……小顺子,你来。”
兰舟皱眉,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
贾玩转头看向宣海:“宣公公,这不合适吧?”
宣海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陛下的圣旨上,可没说由谁行刑。再说了……”
他摆出推心置腹之态,苦着脸“悄声”道:“才刚出了这档子事儿,咱家心里慌啊,谁知道禁军里还有没有别有用心之辈?要是万一再闹出什么事儿来,咱家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还是咱家身边的人用着放心……小顺子,去吧!去吧!”
他说着“悄悄话”,声音却不小,站在贾玩身后的兰舟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怒哼一声,重重扔下长棍,转身大步回到队伍之中,再也不看这边一眼。
那看着“怯生生”的白净小太监小顺子,低头应了一声,小跑着绕过贾玩和地上那根沾了血的长棍,捡了根干净的过来,小心翼翼道:“贾大人?”
贾玩淡淡道:“请。”
小顺子羞涩一笑,道:“贾大人,小的得罪了。”
举起长棍,以一种极为生疏别扭的姿势,向贾玩背上抡下来。
周围的人看的面面相觑,一众禁卫更是不满:宣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果然怕了这姓贾的,准备随便找个人糊弄几棍算了?
看这小太监,长得跟弱鸡似的也就罢了,连打人都不会,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长棍打人,力道最大的地方在棒梢……这小太监用棍子中间打人,能把人打疼?
而且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一只手挥动棍身,一只手推在棍后,这什么鬼棍法……可别人没打着,把自己腰给闪了。
迷惑中,小顺子笨拙别扭的一棍结结实实落在贾玩背上。
一声闷响后,又是“咔嚓”一声,坚硬如铁的长棍竟应声断成两截。
贾玩“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身形晃动了几次才重新跪稳。
不是吧!
众人愕然瞪大了眼:这看着柔弱畏怯的小太监,竟然是真正的高手?
刚刚不费吹灰之力撂倒六名禁卫的贾玩,竟被他一棍就打成重伤?!
忌惮的目光隐晦的飘向宣海:难怪,难怪会撤了兰大人,换了个小太监上场……还以为他是黔驴技穷,没想到竟还有杀手锏。
贾府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贾玩和小顺子武功谁高谁低且不说,现在的问题是,两个人一个是砧板上的肉,一个是拿着菜刀的厨子,他们比的是刀法武功吗?不是!他们比的是这块肉够不够硬,能不能撑的过三十刀!
贾玩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渍,笑笑,点头赞道:“是贾某小瞧了天下英雄,这位小公公不仅杀人快,内力更是了得。好,好厉害的化骨绵掌……佩服,佩服。”
“杀人快”三个字,令不少人恍然:原来刚刚那个禁卫,就是这看着怯生生的小太监下的手,当真是人不可面相……练得还是那什么化骨绵掌,一听就阴毒异常,莫非一掌下去,就能把人骨头都化掉?贾玩挨了一掌就已经受了重伤,还有二十九掌怎么熬?
却见那小顺子一愣:“你说什么化骨绵掌?我从没听说过。”
他一脸茫然,神色看着不似作伪,说的话却无人敢信……这小太监分明武艺高强且杀人不眨眼,却偏偏装出一副怯弱羞涩之态,可见是装模作样惯了的,反观姓贾的那个,虽行事荒唐,却少有虚言,哪怕站在他对面的人,也觉得他的话比这阴毒的小太监可信一万倍。
贾玩懒得辩驳,抬眼看看小太监,唇角勾出一抹笑,却不达眼底,轻飘飘道:“还有二十九棍……加把劲啊,今儿你若是打不死我……”
他笑容一敛,一字一句道:“我就打死你。”
小顺子一惊,骇然看向宣海。
见识了这位“无法无天”,是怎样的无法无天,谁敢将他这句话,当成一句纯粹的狠话?
宣海皮笑肉不笑,道:“贾大人,威胁行刑之人,似乎有点不妥吧?”
贾玩挑眉,反问:“威胁他什么?威胁他打死我?”
又不耐烦道:“到底打不打?不打换人!”
宣海神色阴沉,他握着太上皇两重圣旨,带着数十禁卫、数位高手,胸有成竹而来,笃定贾玩无论如何应对,示弱也罢,张狂也罢,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不想处处碰壁不说,这少年从头到尾的强横从容,尤为令人生厌。
哪怕此刻跪在地上等待行刑,也不见半分软弱,真正是张狂可恶!
抬眼深深看了眼小顺子,宣海目光阴沉,下巴朝贾玩微不可查的一点,口中道:“真是个孩子,贾大人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竟也当真……你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行刑,谁敢把你怎么样?”
小顺子微微垂首,又是一声“得罪”,双手举起只剩半截的短棍,深吸一口,狠狠抡了下去,砸在贾玩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长棍他使的生疏,如今长棍变成短棍,却用的顺手的很。
贾玩浑身又是一震,却很快稳住,脸色依旧淡淡,连睫毛都没颤抖一下,只是唇角再度漫出的一缕鲜血。
背后,一道刺眼的血痕在雪白的衣襟上浮现。
惜春身子晃了晃,在身侧玉盏的胳膊上重重捏了下。
玉盏脸色惨白的回头。
惜春涩声道:“去熬参汤,最好的参,浓浓的汤。”
他这个弟弟体质特殊,不管什么伤什么病,都不必开方,喝参汤吃灵芝就对了。
玉盏点头,担忧的看了眼已经挨下第四棍的少年,转身快步离开。
“七……八……”
所有人在心中默数。
少年背上,越来越多的血渍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少年神色依旧淡漠,脸上几乎看不出痛苦之色,但身体的震颤,鼻尖的冷汗,和从紧闭的唇角漫溢出来的鲜血,让人知道他并不轻松。
“二十……二十一……”
贾玩“噗”的一声,喷出半口鲜血,后半口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整个人差点栽倒,双手按着地面,方才撑起身子……尚未跪正,身后棍棒又到,顿时闷哼一声,几乎再次栽倒。
贾母等人已是两眼含泪,手里死死捏着帕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棍下去,少年就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他们贾家,也就彻底完了。
少年低着头,眼眸也低垂,脸色苍白,睫毛上沾了冷汗,显得又长又黑,看起来脆弱的厉害,肩膀也单薄……然而后面一棍复一棍的压下去,他却再也没有倒下过,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幕,只是错觉……只是胸口滴落的鲜血越来越多。
他恍若无事,行刑的小顺子神色却越来越狰狞,每一棍下去,都咬牙切齿,眼中透出癫狂之色,嗓子里发出困兽般的吼叫,不像是在行刑,倒像是在和无形的凶兽搏命,你死我活……再无先前的怯弱之态。
“二九……三十!”
最后一棍落下,小顺子脸色煞白,短棍无力脱手,踉跄退开几步,神色不安的看向宣海。
宣海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睛死死盯着贾玩。
少年缓了缓才有反应,转头看向小顺子,问:“打完了?”
他无疑是狼狈的,身上血迹斑斑,连嘴唇都是惨白的,脸上被汗水浸透,发丝一缕缕的粘在脸颊上……然而神色不见半点狼狈,声音更是平静。
小顺子勉强笑笑:“打完了。”
少年点头“哦”了一声,先抬起右腿,然后是左腿,最后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衣襟上的灰尘,直起腰身,然后……轻轻挽起袖口。
只这一个动作,让小顺子脸色再白三分,宣海也一个哆嗦:“你想做什么?”
贾玩懒洋洋伸手一指小顺子:“他方才多打了我一棍……自然要打回来。”
众皆哗然,贾蓉膝盖一软,差点跪了:这是要干什么啊!好容易事情了了,棍子也打完了,咱赶紧回去躺着治伤行不行?您老人家惹是生非自己无所谓,可咱们脆弱的神经经不住啊!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太要命了……不就是多打一棍吗?您老人家活蹦乱跳一点事儿没有,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再不然,咱过了今天再算这笔账行不行……
贾政抹了把脸,他现在已经麻木了,每次他觉得死定了的时候,那小子总能蹚出条生路来,每次他觉得万事大吉,终于结束的时候,这小子总要惹出点别的事来……
只听宣海怒道:“众目睽睽之下,贾大人休要信口雌黄!我们数的清清楚楚,三十棍,一棍不多,一棍不少!”
贾玩随手朝身后一指,道:“怎么,方才那一棍不算么?”
宣海顿时语塞,先前禁军动手时,贾玩确实是先挨了一棍才动的手,只是发生的事情这么多,谁还记得那一棍的事?
贾玩揉着手腕走向小顺子,道:“一棍换一拳,小爷我不占你便宜,别抬太上皇陛下压人,便是太上皇面前,也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