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写同人称霸世界 第9章

  “读书人以文相争,文斗止戈。请——”丁先生撮土为香,朝天一拜,“北斗为证。”

  太阳黯淡了。

  云雾之上,突然亮起一颗颗辰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曲折如斗,近紫薇宫。

  又一颗颗褪去颜色,在薄绡似的雾中隐隐约约。

  其余地方的人们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只三两个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毕竟……

  “嗐,又有人开文斗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怕就怕又是一颗星都点不亮的,平白丢了面子。”

  *

  丁先生的声音飘来,竟有三分冷漠:“点亮北斗七星多数者,胜。”

  林稚水与徐吟想相互作揖,“请。”同一时间执笔,宽大的袖袍滑下,仿若流云低垂。

  林稚水略一沉吟,决定写包拯。

  历史上,包拯的形象其实属于谏官,他的断案能力,更多的是民间传说。但是,林稚水要描写的就是被神化破案能力的包拯,那位“铁面无私辨忠奸”的开封包青天。

  ——还有比破案高手,细节分析才能绝顶的包青天,更能体现出作者的文笔吗?

  众所周知,推理文费脑,而他总不能在华夏古代背景写一个福尔摩斯。

  “却说,开封有位包青天,日间审阳,夜间审阴……”

  根据古代人民喜闻乐见的情节,林稚水先安排了个鬼魂喊冤,包青天为鬼升堂的开头,再玩个经典的倒叙推理——先从鬼处得知凶手是谁,然后由包青天在现场细节里找出证据,最后,将凶手送进牢房。

  收尾时,林稚水想起徐吟想欲毁他文名的恶毒心思,牙尖咬了咬腮帮子。

  他记仇!

  笔尖沾了沾墨,继续往下述写。

  “展护卫道:‘你在想什么?’”

  “包公叹气,道:‘我自受皇恩以来,断过大大小小案件,或为情,或为名,或为利,杀父害母,伤友弑妻。今日方悟透一句话——’”

  “畜生变人一万年,人变畜生一念间!”

  银钩铁画,墨迹入木三分。

  随着最后一句话写上,原本三尺二的灵气,倏地暴涨到四尺一。

  林稚水放下笔,侧头,直面徐吟想的双眼。

  原来对方也刚好写完。一前一后,也不知道是谁前谁后。

  随后,天道传音,念读文章。

  “余祖开基于魏国兮,派殷繁而四布……”

  看来是徐吟想先停的笔。

  写的一首叙事诗。

  开头这句意思是:我祖先开创基业封魏国公,族人众多并且向四方散发。

  随后介绍了一连串的族史,到他这一代,隐居于金光县。

  “……观诗书于童年兮,入外舍于弱冠。”

  “……荷孙阳之特识兮,奇其才而启佑。”

  说自己从小念诗书,弱冠之年考入图南书院,得到伯乐赏识,对他的才华感到震惊,开导佑助他。

  天道将此诗传于天下,徐吟想的文采的确不错,赢来了不少学子的赞誉。

  智星天枢,亮。

  “……所内美而量之兮,戒皇天以秋毫。”

  囚星玉衡,亮。

  已经亮了三颗星了,这在文斗的历史上,也是少有的一幕。

  此时,天下学子方纷纷抬首。

  “三颗星了……”

  “这位叫徐吟想的学子,好生厉害,也不知今年年岁几何,有没有参加过升舍试。”

  “不是内舍学子,否则皇城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现场,陆嘉吉心神不定:“林稚水他……行吗?”

  陆嘉吉强打精神转头,想要用眼神给予鼓励,待看清林稚水那边情况时,胳膊肘一滑,撑着脑袋的手险些往前扑摔。

  林稚水身旁坐了个人,身材魁梧,面庞漆黑,额头生着一轮弯月。

  不是影子!就是人!

  “包——”

  此时,天道又往下念了一句。

  “背准绳以求名,非余心之所急。”

  暗星天璇,亮。

  额生弯月的人抬手一握,一道黑影从他身前的文章中翻滚出来,掠进他掌心。

  那是一块惊堂木。

  啪——

  惊堂木一拍,无形的力量涌动,上镇宵小,下醒心神。听到这声惊堂木的人,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眼明心亮,一切忧绪随风而逝。

  包公道:“假的。”

  徐吟想的唇角还保留着他惯有的微笑,但仔细看,似乎有些僵硬。

  陆嘉吉不知不觉小声开口:“假的?什么假的?”

  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假的”是什么意思。

  “背准绳以求名,非余心之所急。”意思是:违背是非标准去追求名利,不是我内心想要追求的。

  常见的抒发自己内心情感的一句话。

  然而,包公否定了他。否定了他“没有为名利而玩弄是非”的自叙。

  可是,怎么可能!徐师兄他是所有人都敬佩,认可的君子!

  陆嘉吉张口结舌,却又明白,包青天绝对不会妄言。

  给这件事下定论的是北斗七星。

  就在包公话音刚落,执掌“是非”的天璇星闪烁了几下,缓慢地,坚定地,熄灭了。

  “……”

  无数目光窥视着徐吟想,他脸色如同死人般苍白。

  天道还在毫无感情的吟诵。

  “世合羣而从俗兮,余独好凭心以得修正。”

  ——世人皆和世俗同流合污,唯独我凭依其心遵行正道。

  啪——

  惊堂木拍下。

  包公:“假的。”

  别名廉贞的玉衡星,灭了。

  “怀光华余独立岣嵝兮,孰与吾束修自好?”

  ——拥有才华的我独自站在山巅,谁能和我一样约束自己,不与坏人坏事同流合污?

  啪——

  惊堂木拍下。

  包公:“假的。”

  “忽阖眼而心开明兮,何不为美政而踔厉!”

  ——闭上眼睛使我心神清醒,为何不为了我的政治措施而去奋发呢。

  啪——

  惊堂木拍下。

  包公:“假的。”

  最后一句念完,最后一颗星也熄灭了。

  徐吟想面如薄金,当场气到吐出一口血来。

  文人们之所以不轻易开文战,便是因为天道会将他们的文章传达天下,输家,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天下人面前去了。

  ——当然,就像现代,虽然一般人知道可以告法院,也少有闹到这一步,但是,人口基数大,总会出现起冲突时咽不下那口气的。不轻易归不轻易,当胜负欲压过羞耻心时,那就“法庭见”吧。

  现在,徐吟想比过往的输家更惨,他述说自己如何高洁,描述自己不想和世俗同流合污,表达自己会为理想而奋斗的诗词,被全盘否定。

  就差指着鼻子用大白话嗤笑他是文不由心,一个心里好权势名声,对梦想不屑一顾的人,还好意思装出廉洁正派的模样。

  偏偏,包青天绝不会看错人,判错事,又有北斗七星为证……

  徐吟想胸口发闷,再一次喷出了血。

  ——他完了。

  完得彻彻底底。

  也是他倒霉,天道之下,众生平等,天道不分善恶,也不管写文章的人心里是如何想的,只认文采不认人。

  但是,北斗星有“洁癖”。

  以往文斗,从未有人能请出包青天来佐证,北斗七星又并非天道,能够知晓万物,谁都不知道北斗星不能接受“文不对人”。若非如此,徐吟想万万不可能选择写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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