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的人没有直接回答,含着笑意说话:“隔着时空相会,不请我坐下来喝一杯?”半点不介意自己还被人用重剑压在床上。
林稚水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历史,光武帝刘秀确实是一个很温和,私德很好,宽人律己的人。据说他称帝多年后,回去祭祀旧宅,宴请乡亲们,而乡亲们酒宴上相互聊天时,称到刘秀,也没有一口一个陛下,而是喊他的字“文叔”,刘秀听到后,不仅不生气,还大笑着插入话题中。
林稚水爬了起来,顺带着移走了剑,在刘秀眼中,轻轻松松就把那柄险些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剑拎在手里,用一种慢条斯理,带着笃定的语气说:“你是刘秀。我知道的那个刘秀。”
光武帝也学着他的口吻,说:“你是写我的作者。唔,我不知道你,但是……”他微笑,“我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
“我写的那篇文章它还没完结。”
刘秀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的,和林稚水一交流后,林稚水也知道了:“你是说,你死了之后本来该成为英魂沉睡,等待有缘人,但是秋笔直接删了你死亡沉睡后,即将到来的经历,再由春笔往现在这个时间添史,将你硬生生拽了过来?”
“是的。我几乎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儿。耳畔边还仿佛响着儿孙们哭泣的声音,视野里却是完全陌生的场景。”他顿了一下,抬起没有多少皱纹的手,“样子也变了,变得更年轻了。衣服也不是我死前穿的那一套。”
“是我给你写的那一套。我刚想起来。”
刘秀觉得林稚水给他写的衣服袖子太大了,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吹飞起来,“我需要劲装或者骑装,那才是打仗穿的。”
林稚水踩着烛台倒映在地板上的影子走到桌前,给刘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干净的待客杯子,没用过。劲装我稍后再给你写,现在我进行的情节,正好需要你看上去非常……斯文败类。”
刘秀克制住去问到底是什么情节——属于他的书还没完成,他不太能感应到上面的内容,当然,也还进不去文字世界。比起《光武帝新传》,刘秀和林稚水都认为先搞清楚春笔和秋笔的使用方法比较重要。
“我只大概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我不知道那两支笔是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间拉我过来。”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把笔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也没有再弄出一位历史人物来。
林稚水百思不得其解,“这笔到底怎么用?在纸上写字?但是我之前也没有用它写东西啊。”
展昭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林兄,你额头上的火莲……好像掉了一半?”
林稚水立刻奔向房里的铜镜,镜面被磨镜人打磨抛光得很透亮,和现代的玻璃镜并不差多少,林稚水就透过这样的镜面,看清自己额头上的火莲,花瓣少了将近一半。
这火莲代表着凤凰送给他的灵气,方便他能同时唤出老伙计们。之前不管怎么用,连一瓣的灵气都没有用完,如今居然直接掉了一半?
“难道……”少年脸色变幻,“我梦游着用了春笔和秋笔,但是我自己不知道?”
展昭也喃喃自语:“难道林兄梦游着用了春笔和秋笔,我作为护卫,却没注意到?”
这不太合理,哪怕林稚水梦游,展昭也不可能没发现林稚水睡着后又爬了起来——尽管林稚水没想过让展昭当护卫,但是厚道且仁义的展义士,早就在心里决定要在少年困倦时,帮他看着四周,免得有小人偷袭作乱了。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林稚水愁眉苦脸,“我想监控了。”
展昭:“监控?”这个词在古代暂时没有出现,但是展昭琢磨了一下:“是说监视控制?”
阮小七只听到最后这句,顿时大笑:“林兄弟,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想要监视控制什么?莫不是忘了,把我们作为栖身之处的文章藏过去,我们做你的眼睛啊!”
林稚水拍了拍脑壳:“还真是急忘了!”
于是把观察力最为敏锐的包公和春笔秋笔放在同一个暗格中,待了三个日日夜夜,当第四个清晨到来时,依然没有英魂像刘秀这般突然到来。
没法子,只能够先把这事放着了。“希望不要成为未解之谜。”林稚水幽幽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就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现在人齐了,我们去报名吧!”
刘秀已从其他人这里得知了人族如今现况不是很好,对于自己能在九灵盛宴上出一份力万分高兴:“到大赛开始后,秀定会全力配合诸君。”
阮小七尚在纠结他到底是穿得正经一点呢,还是依然穿他的麻衣麻鞋呢,其实他比较想穿龙袍上去玩一玩,又想着不能给林兄弟添乱,遗憾地把聚现出来的龙袍又塞回了箱底。
他听到刘秀的话,拍了拍胸膛,“如果需要我和你一组,我护着你!”
刘秀好脾气地笑了笑,“好,那就多谢仁兄了。”
白玉堂噗地笑出声。
阮小七虎目圆瞪:“你笑什么!”
白玉堂眼珠一转,“我想起有趣的事情。”
阮小七下意识问:“什么有趣的事情?”
白五爷身形一扭,蹿进帘子后头,又倏地钻出脑袋,“我想起了孙仲谋和吕子明。”
“那是谁?”阮小七不认识,但是他知道白玉堂那么笑,准不是什么好话,举起飞鱼钩就冲了过去。
林稚水习惯性地喊:“慢点!”
又嚷声:“这里不是文字世界,别把我东西打坏了!”
“晓得的!”两人齐声。
这段日子,和白玉堂磨合得最好的就是阮小七,他们经常打打闹闹,一言不合就上房梁下水塘,阮小七还将自己一身水里功夫倾囊相授,白玉堂没少用这个捉弄不会水的展御猫。
等他们打闹一通回来后,阮小七揪着林稚水问:“姓白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佯装不满:“你怎么不来问我?”
阮小七头也不回,“我又不傻,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你这老鼠贼精!”盯着林稚水,“好兄弟,哥哥知道你肯定懂的!”
林稚水忍着笑给他说了一遍“孙权劝学”的故事,又介绍起刘秀,“这位光武陛下,可是能文能武,上阵杀敌冲锋的次数不少,是他们那朝最能打的——白兄是笑你不读书,连这都不清楚。”
阮小七:“那他水里的功夫肯定比不了我!”
刘秀诚恳地说:“我确实不大会水战。”不过他有个臣子会,可惜没一并带过来。
阮小七得意:“那是我看家本事!”
李世民从文字世界里出来时,也苦恼:“我也不会水战,擅长的是率领步卒和骑兵,对骑射更精通一些。”
白玉堂:“我不会划船。以前学过一点水里功夫,不深,现在托阮兄的福,倒是能下水和人斗上一阵。”
其他人都看向林稚水,林稚水想了一下,“我也不会水战,但是,我可以试着搞铺设龙骨,还有水密舱室,据说可以让船不那么容易被撞沉。造是来不及造船了,但是到时候我可以用文章写出来。噢,水密舱室就是晋末那会儿的八槽舰。”
说着,林稚水又形容了一下龙骨的功能,直说得阮小七两眼放光:“好东西啊!如果有水战,这玩意必须先让我耍耍!”
林稚水大方的一挥手,“耍!随便耍!给你配套东吴纵火团的鱼膏火箭!”
笑闹了一阵,林稚水拉着他们一起去官府那边报名。
记录的官员看向李世民,“这位公子的名字是?”
李世民:“……”
林稚水:“……”
糟糕!这个忘记商量了!总不能说李世民吧!
李世民:“……李二。”
官员刷刷刷记录,再让李世民盖个手印,又看向白玉堂:“这位……”
白玉堂字正腔圆:“白五!”
官员:“……?”他迟疑着写出来,又迟疑地让白玉堂按了手印,更加迟疑地看向阮小七。
他应该不是被耍了吧?应该不是?清河郡公带来的人,不至于这么玩他?可能只是巧合?
阮小七笑眯眯:“阮七。”
官员看向刘秀,刘秀觉得自己应该合群,“刘九。”
官员:“……”
林稚水一脸严肃:“别给我记林大,谢谢,林稚水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参赛选手分别是:林稚水,李二,白五,阮七,刘九。
——林稚水小队,逼死强迫症√
第132章 四方云动
不叫林大是不可能的。
李二把他按住, 白五拿过来印盒,阮七抓着他的手往上按,刘九安慰官员:“没事, 你尽管记,不用担心打击报复。”
李二阴恻恻地笑了, “我们都用了数字,他还想独善其身, 没门!”
官员看着清河郡公只是意思意思玩闹性质地挣了两下, 就悟了——
哦!原来是朋友间互坑啊!
官员在林稚水绝望的目光中写好了林大两个字,还和蔼可亲地问:“你们的队伍要起名吗?”
林稚水举爪:“乡村五郎!”
李世民面无表情按下少年的爪子,“家里小孩瞎捣乱, 大人见谅,我们队伍名字叫‘乾曜合德’, 麻烦大人记一下——天乾地坤的乾, 日出有曜的曜,不谋而合的合,无德不贵的德。”
阮小七咂嘴:“真不愧是文化人, 起的名儿都那么拗口难记。”
队伍的名字登记好了, 林稚水不服,回去一直絮絮叨叨:“乡村五郎怎么了, 看我们的名字, 多么乡土气息!你们知不知道, 有一支著名的军队,就是以土气闻名的, 越土战斗力越高!”
李世民诧异:“还有这种军队,难道你说的是黄巾军?”
林稚水摇摇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而转换了话题,满脸嚣张:“你们强迫我登记化名也没用,很多人都认识我,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是故意起这种奇怪的名字。以后史书上记一笔,也只会说,林大,又名林稚水,但是你们只有李二白五阮七刘九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慢悠悠地说:“这不挺好的?别人说到我,只会称呼我为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华夏历史杰出的帝皇之一,我之前翻了唐后续的史书,好像还有人说我是千古一帝?反正,不会有唐太宗,曾用名李二的说法。你就不一样了,全天下都知道林稚水起曾用名一点文化水准都没有……”
“滚滚滚!”
*
每一天罡年轮一次的九灵盛宴,还差五个月就要开始了,因着地点在人族皇城,各处想要参赛和观赛的人,也开始了进京的准备。
——边关。
妖寇胸口的大窟窿被长|枪堵住,血液染红了枪头。肤色古铜的少年冲妖族咧开白牙。
“寇渔——”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女骑着快马奔来,声音散在风中,“九灵盛宴要开始了!”
长|枪一抽,刹那间,腥臭的妖血洒满了寇渔全身,少女疾驰过来,把手一伸,寇渔翻身上马,近处,是轰然倒塌的妖物尸体。
他抹去溅到唇上的血液,眼中战意凛然。
“走!去皇城!”
林稚水,我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城池。
“头儿,九灵盛宴,去不去?”
阳光照耀得周遭一片亮堂,王轻伸了个懒腰,黑纱遮盖的面容上,乌黑的眼眸闪烁着惊人的光彩,“准备准备,出发!我要去亲眼看着林稚水,去看他注定要被历史铭记的那一刻!”
——大山。
山洞中,一个人偶静静地睁开了眼,“九灵盛宴?”它歪了歪脑袋,“偃师让阿修一觉睡到现在吗?”
“阿修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