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顿时打得更狠了。
绝心试图挣扎:“不是,听我解释,啊!!!”
绝明还在一旁盘算:“这个算是我们绝心的功劳吧,捉鬼。”
绝心:“???师兄?”
孝庄又怒又悲,几乎落泪:“不孝子!”孝庄狠狠扇了绝心一巴掌。
她为了儿子的死寝食难安,夜夜梦回,烧香拜佛没想到最后却正是佛祖带走了她的儿子!
为了闯风水阵,即便有功德护身,孝庄的魂魄也几近溃散,比起那些被她打跑的杂兵,体面不到哪去:“你是不是没有心!”
青阳手做喇叭状:“对哦,老太太,他现在法名叫绝心。”
孝庄:“?!”
打!
绝明渐渐停下算账的手:“……不是,别打了,一会我师弟没了!”
孝庄恨恨道:“没了?他早该没了!大清的顺治帝死了,哀家的孩儿死了,福临死了,他早就该是个死人!你可知你抛下了什么担子给玄烨,他才多大啊,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玄烨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你不仅是个失败的皇帝,更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一个失败的父亲!”
绝心:“……阿弥陀佛。”
他缓缓闭眼。
鳌拜没有那么青阳等人那么快的速度,姗姗来迟的赶到,孝庄已经将身边的鬼风停下了,露出狼狈的模样,是绝心从未见过的,以至于他分明六根断尽,也不禁鼻梁一酸。
鳌拜却:“?!”
卧槽,这什么天降馅饼,竟有这么大的好事!??
鳌拜瞬间摩拳擦掌:“就是她吧,大师你想给我捉的新阴兵,冲啊!抓她当部下——”
青阳大惊失色,一下拎住就要扑来的鳌拜:“不行啊,她不行。你放尊重点!”
孝庄皇太后啊,历史上多么有名的女强人,和武则天一样值得人敬佩。
而且,青阳是怎样、怎样都不会收康家人进观的!
这岂不就是把葫芦藤栽进了菜园子里,那以后葫芦娃不得一茬一茬的来,单纯想一想,青阳就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孝庄这才将目光从不孝子身上,移到墓中聚集的其他几位:“……”
……嗯?
就算是孝庄也有点茫然了,这个道士和和尚掺鳌拜是什么组合,牛马不相及的三拨人为啥能掺和到一块?
算了,没有打儿子重要。
孝庄老当益壮,当年活着的时候,她是大清的太皇太后,母仪天下的表率,现在死都死了,难道列祖列宗还管她死人的表现吗?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被欺骗的母亲!
暴打!
当了几十年的太后、太皇太后,孝庄的底蕴也足,打人的时候顺带责骂,半点不带脏字儿,却足够戳绝心脊梁骨,戳完绝心又戳绝明:“你,你,和尚都说慈悲为怀,你怎么能抢走一位母亲心爱的儿子!”
绝明能对陈圆圆伶牙俐齿,但对孝庄,他也是尊重的,只小小声说:“绝心他慧根极深,天赋异禀,六根既净,遁入空门的事,怎么能说是抢儿子呢……”
孝庄悲怒道:“不是吗?哀家怀胎十月,辛不辛苦?分娩生子,痛不痛苦?为了辅佐他登上地位,哀家忍辱负重,最后这不孝子回报我的什么,他孝敬哀家了几年?他还活着,那哀家死的时候,他这亲儿子,给他亲娘送终了吗?”
孝庄一生礼佛,就连她的魂魄手中,也带着佛珠,此时却被她一把捏碎:“佛门说缘起缘灭,哀家倒要问问,凭什么哀家生下福临,令这缘起,他尚未回报,就能由他自己决定缘灭?!”
“佛门说慈悲为怀,慈是令世人快乐,悲是帮世人解脱痛苦,他福临,就是这么慈悲哀家的?就是这么慈悲玄烨的?”
孝庄不等绝心反驳,转头看向青阳:“那小子,你是个道士。好得很,佛祖抢走了哀家的儿子,哀家不再信佛,今日便改换门庭,投身道门。你可愿收哀家?”
青阳还在旁边吃瓜:“?????”
不是,这火怎么烧到他身上的,他都说不收了,这还有自送上门的吗?
青阳恐惧又卑微地说:“您什么身份,我那道观多小啊,怕是供不起您。”
不要啊,不收葫芦藤!
“那又怎么了。我们草原女子,从不惧环境险恶。”孝庄不容置疑地说,“这清孝陵旁边,就是哀家的暂安奉殿。里面都是曾经慈宁宫搬来的东西,随你取用!”
青阳:“……”
不是,说是这么说吧,他敢从孝庄的陵墓里偷东西吗?卖也不敢卖出去啊!
孝庄:“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看不中哀家,不愿收哀家吗?”
青阳:“……”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遇到被强逼收鬼的情况。
他着实不想掺和进这麻烦里,孝庄现在这话,指不定都是气话,和儿子赌气,他哪能答应。
鳌拜还在旁边极为得意:“哈!人要服老。想当初,青阳道长一看到我,就把我收了。”
孝庄冷漠:“哦,你当个跑腿,还挺骄傲。”
鳌拜:“????你别得意!我怎么都比你好,别说现在青阳道长都不想收你,就算是收了,你也是我阴兵一员,我的下属!”
孝庄理都不带理鳌拜,反而收敛了怒容,飘到青阳身边,拉过青阳的手,慈眉善目:“孩子啊,你傻!收了哀家有什么坏处?以你的本事,早晚有一日,哀家的孙儿会注意到你。玄烨多精啊,那时候,有哀家在,哀家保你!”
“嘶……”青阳吸气,心想有点道理啊……但代价却是承担起两家的重负!
绝明抱着一丝希望,厚着脸皮道:“您何必强求?就算是入,也是入佛啊,和儿子也近。”
孝庄扭头就骂:“和尚偷我儿子,哪来的脸收我!”扭回头,孝庄又一脸慈祥,“来来,好孩子,哀家都替你算准了。你看,这是福……绝心那臭和尚的墓地,你替他的陵墓收了女鬼,他不亏欠你吗?他不得给你银子做酬劳吗?”
绝心:“……?”
我就,臭和尚了啊?
青阳也汗颜,老太太坑儿子一把手啊……好!他喜欢!再加上之前离魂、引路的钱,他想要的千臂稳了!
钱字当头,青阳愿为它铤而走险。
青阳挺起胸脯:“那我们就算下吧,之前用师祖加持过的三清铃帮你们两位高僧离魂;刚刚在九死一生的风水局里,给你们两人引路;还有这个捉鬼——”
孝庄坑起儿子是往死里坑:“还不是一般的鬼,也不只是一只鬼,苏麻啊——你进来。”
从已经封闭的墓门外,又飘进一只女鬼,年岁和孝庄差不多,听称呼就知道了,这位肯定是孝庄的陪嫁侍女,康熙帝的启蒙老师,苏麻喇姑。
绝心惊呆了,窒息了,曾经的心理阴影彻底重蹈覆辙,这次还更加可怕。
绝明也很艰难地说:“师弟,你说这时候师兄将你逐出师门……”
绝心:“?!别想!”
有债一起扛啊!
苏麻喇姑飘到青阳身后,手搭在青阳肩膀上,一副我给你做靠山的样子,冷冷道:“小道士,尽管讹!”
两个和尚:“……??”
大家现在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抢生意也是,讹钱也是。
青阳:“嘿嘿嘿嘿嘿……”
两个和尚:“…………”
青阳摇着头,满脸叹息地对绝明说:“叫你不舍得给佛祖花银子吧,气运都在我这儿了。”
绝明:“………………”
他的三观再次遭到冲击: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青阳对比倒霉透顶的绝明和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疯狂给师祖供奉。
本来来程的速度就已经很慢了,这次归程更慢,青阳极为大方的雇了马车,每到有好食材、美食的地方,一定会停下来,给师祖供奉上。那些买来的美食也就算了,最诱人的还是青阳亲自做的,什么“冰淇淋”“奶昔”“果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做得极其雅致,看得孝庄都馋。
青阳乐死了,供奉的时候忍不住还小声给小泥像嘀咕了一次:“要不是怕冒犯了师祖,我真想亲师祖一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次来佛寺,青阳真的就只有带回去一个千臂的野心,谁能想到呢,这一捞捞了四个。其中俩千臂,仨对康师傅的宝具,孝庄、顺治、苏麻喇姑,连排放出来,那不是必胜局嘛!
孝庄闻着奶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怪她馋啊,都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她能享受到的供奉,最多就是香火、素斋而已。没人敢给太皇太后供甜点啊,那岂不是大不敬!
青阳都听到孝庄咽口水的声音了,但同时也感受到脖颈后一凉:“……老太太谅解哈,我这也是敬老为先……”
双重意义上的敬老,一来师祖比孝庄年纪可大多了,当然是孝敬师祖为先,二来……他实在不敢想,自己把师祖的甜点分给孝庄以后,孝庄会遭遇什么,为老太太的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师祖护食的劲儿可大了。
青阳小声说:“回头我把怎么做教给绝心,让他给您供奉。”
孝庄的注意力顿时从甜品,拉回到臭和尚身上,轻轻抚平衣襟褶皱,看似平淡地笑道:“哦,讲起这个。临走之前,哀家倒是去你们那寺庙看了看。连个佛像都没有,更无香火。”孝庄的眼神顿时变得跟刀子一样,直扎绝明,“就这还好意思拐哀家的儿子!”
马车旁护卫的阴兵探头进车:“就是,您还不知道吧,那寺庙和院子,都是薅您儿子那陵墓的石材盖的呢!”
孝庄勃然大怒:“什么?!”
“……”绝明默默缩了一下身体,心里头纳闷,这出家的事儿,怎么老祖宗看他这眼神,却像是穷小子拐走无知姑娘,还老从姑娘娘家榨取钱财一样。
绝明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施主,心诚则灵。”
“呸!”苏麻喇姑啐道,“看看人家青阳道长吧,那个才叫心诚!你这种,和那甜言蜜语、死不上劲的败家儿子有什么区别?每天对着老爹说好话,表现得多么孝敬老父一样,其实就连到了生辰,都一点礼物也不送给老父亲。”
“不会吧,”青阳忍不住转过头,不信,“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烧心香吧?”
绝明和绝心陷入诡异的沉默……
青阳:“……活该你们穷死,活该你卡七相。”
绝明忍不住说:“佛祖又怎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且若像你们这样说,那天底下穷人岂不是谁都没法子信佛!”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苏麻喇姑手中的纸扇敲得车座啪啪响,仿佛敲在了和尚的秃脑壳上,“人家是真的没有能力,只有一颗诚心,全心全意的奉献出去!即便这样,有机会也会供奉个一文、两文的香油钱呢。你呢?你是没能力赚银子吗?你是没能力给佛祖塑像吗?你没能力给佛祖供奉香火吗?你自己说说,既然你有能力,你却一项不做。你是什么,你是不是不上进的败家子!”
“……”绝明想辩,但苏麻喇姑这个比喻真的好活灵活现哦,他都有画面感了,“那,那败家子又从何谈起?”
苏麻喇姑:“啥也不给老爹,完了遇到事儿了,还要借助老爹的力量,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坐吃老本。”
绝明:“……”
苏麻喇姑震声:“有能力也不孝敬老父,光知道从老父身上抠要好处,凭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呸。”
绝明:“……”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他才卡七相的吗?
绝心迟疑地说:“要不……我们供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