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康熙当国师 第36章

第28章

  清孝陵中闹鬼, 肯定会传到康熙耳中。青阳手上虽然有三把对康宝具,但说实话,能不用他真不想用。用完了谁知道会不会引发异变?比如葫芦娃的大规模涌入?

  所以离开清孝陵前, 青阳还是收了尾的,用三清铃拔除了所有人的记忆,包括寺院里的那位送柴人。让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地震, 令主墓室有些损伤,墓门关闭。好在帝后的骨灰罐俱在,真是上天保佑。

  “地动?上天保佑?”康熙收了清孝陵传来的密折,面带思忖,“张爱卿,你信吗?”

  康熙所问之人, 正是大学士张英之子, 也是未来的明相张廷玉。

  而这位在正史中,成为大清朝唯一一位配享太庙的汉臣,如今正在消极怠工:“……恕臣愚钝,未见有何不妥?”

  啊,好烦。他只是个普普通通、才进南书房不过一年的小透明而已, 问旁边的老大人们,不比问他香吗?

  张廷玉很痛苦,张廷玉很烦躁。他发觉自己似乎中了一种诅咒,内容就是不论康熙帝以什么话题开头,但凡是对他说的, 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家事上。

  果不其然, 康熙:“之前, 京都地动。胤褆的旧王府塌了, 阿哥所的旧居也塌了, 甚至新王府重建,又地动塌了一次。怎么,胤褆是做了什么上天不容之事,全京都地动,光塌他住的屋子?”

  张廷玉:“……”好想装作没听见,但是不可以,“可能,巧合吧?”

  “朕不相信巧合。”康熙将手中密折放下,眼神清醒,“这事儿怪的很。先是老大的居所全都在地动中坍塌,然后是老大与老二的相处态度大变,紧接着是老三和老九问朕讨钱。比起为什么他们会发生改变,朕更想知道,为什么分明是遇到事儿了,他们却一个都没跟朕说?”

  张廷玉:“……”

  您都想得透透的了,还问我干嘛。

  康熙敲敲密折,似笑又非笑:“查,派人去查。这群年轻小子,还当真以为自己手下就是一块铁板,说封口就封口?会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他们还嫩了些!”

  张廷玉满脸“圣上您说的太对了”。

  过了半息。

  康熙:“……张爱卿。”

  张廷玉:“啊,臣在。”

  康熙:“朕说让你去查。”

  张廷玉:“……”

  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啊,好想辞职啊!!不想再替上司分享本不该由我承担的家庭之重!

  南书房发生的事,青阳自然无从知晓。他带着自己的“收获”,一路走走停停,将师祖喂得小泥像都要变肥了,小宝箱底部也多添了个洞天福地的入口,才不紧不慢地回到道观。

  早在抵达前一日,陈圆圆就通过鬼契传信过来,说道观的翻新已经彻底完工,只等青阳回去,重新安炉了。

  青阳志得意满地走进小窄巷,靠近道观,就被道观檐头锃亮崭新的琉璃瓦晃了下眼睛。

  有师祖、五灵公本尊在此,青阳都没要什么老瓦,直接跟工匠们说,用最新、最好的材料,翻修观庙。原本的五福观,灰瓦白墙,如果不是三扇紧挨一起的红木门构造极为特别,几乎和其他房舍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今,就连老旧的红木门也更换了,仍旧是三拱门,不过有金漆装饰,云纹门环,看起来比先前庄严像样多了。虽说为了肃正,屋檐的琉璃瓦仍是用的灰色,但和以前那种破破烂烂的灰全不是一回事。檐下也雕刻有经典的祥云仙鹤图案,红、蓝、绿、黄,有着严格的规矩。

  单是在外面看看,青阳就非常满意了,双喜临门冲昏了他的头脑,青阳在门外吆喝了一声:“来新人啦!大家迎接一下!”

  观内:“……”

  青阳迅速清醒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观中被迫留守的鬼神们纷纷探出头来,露出怨妇要撕人表情,尤其是陈圆圆:“我就说吧,和尚都是嘴上一套,身体却很诚实的。这俩臭和尚,果然来咱们观蹭吃蹭喝,蹭香火蹭贡品了!”

  赵公明更是老阴阳人了:“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多带了个小和尚。你们是要弃暗投明,转入我们道门了吗?”

  鳌拜冲出来维护绝心:“你们骂归骂,骂这个老和尚不要脸就好了,不要骂我圣上。”

  绝明:“???同是和尚,为什么差别待遇,师弟,债一起担,骂也要一起扛。”

  陈圆圆眼神最尖,越过两个秃头又瞧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女鬼,一看就是很会宅斗、还活到最后的那种,脑内警报顿时拉响:“东——家——家里香火已经不够分了,为什么还要添新鬼呢,獒儿也没有意见吗?”

  “还不是你东家没有心!老夫累死累活,他还不断招新人,克扣老夫口粮!”鳌拜大骂完以后,转回头对着绝心又是另一种态度,“但圣上就不一样了,既然是活人,当然不必抢香火。”

  “但是会抢我们的斋菜啊!”刘元达居然也加入了声讨中,他伤心地说,“明明招死人就好了的,为什么还要养活和尚……”

  孝庄和苏麻却是一眼看到了僵硬在观内的纳兰容若:“咦,这不是纳兰明珠家的小子。你也不欢迎哀家和苏麻入观吗?”

  鳌拜趁着这会功夫,已经飘回香炉边,去拨自己的香火了,数到一半:“啊!陈圆圆你这小丫头!竟趁老夫不在,偷捞老夫的香火!”

  青阳:“…………”

  耳边是无尽的喧嚣,眼前是家庭的烦恼。青阳缓缓扶住崭新的墙,回到光景依旧的家,抱着泥像慢慢坐下。

  啊,不应该啊,为什么呢。

  明明在现代时,师父和他每召请一位新的神明,或是捕捉一只新鬼,大家只会热烈欢迎,甚至开热闹友善的庆祝大会,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一切都变了个样呢?

  孝庄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眼就看清了青阳的状态,抓住这个绝佳的立足机会,由苏麻喇姑扶着,飘进道观:“诸位,恳请大家听老身一言!”

  孝庄多精明啊,姿态降得很低,言辞恳切:“这一路走来,小青阳的辛苦老身看在眼里。都是全心全意为了这个观啊!他殚精竭虑,来回奔波,为的不都是大家吗?为了这样的小青阳,咱们什么不能忍忍呢?给他一点休息的机会吧,大家看看他,多累啊,时间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慢慢来,一切,都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大家下意识去看墙边的青阳:“……”

  青阳:已被家庭压垮,勿扰。

  ……好像真的很累哦!算了算了,散了散了。

  仔细想想他们待遇确实有在慢慢改善的,即便是偏殿,青阳不也想法子在往里塞好东西么?一点一点的改善,也比主殿差不上多少了。陈圆圆那宝匣,现在即便是全部倒空,也装不下她每个月的薪酬了,鳌拜更是变为摄青鬼,离鬼王只差一步。他和阴兵的那些个武器、盔甲,不都是青阳准备的?

  大家都颇觉有理,只有陈圆圆恨恨地趴在影壁上,狂咬了一通:可恶……!遇上高手了!

  …………

  等大家冷静下来,青阳给新人、旧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身份,毫无疑问又炸了一次——仅限阴魂们。

  五灵公对于和尚以前是不是皇帝、女鬼以前是不是太后毫无兴趣,只有张元伯满脸严肃地说:“那是不是可以勒索一下现在的皇帝……”

  青阳:“?????”

  张元伯理所当然:“我是偏财神。”当然是往偏财上想法子了,这才是爱岗敬业。

  青阳心中关于张元伯的形象完全崩塌了:“…………”

  他抹了把脸:“行吧,还有好多事要处理,那两个和尚暂且允许他们进观,但是仅限于供奉老太太和苏麻,要是看到他们胆敢在观内骚扰圆圆,就把他们——”

  赵公明跃跃欲试:“打死?”

  青阳:“……赶出去,我们还指望这俩和尚赚钱呢。”

  孝庄和苏麻喇姑进观,和陈圆圆、鳌拜,甚至鬼神们最大的冲突,就在于由谁供奉,哪来的供奉。绝心在这时候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自觉刻了孝庄和苏麻的牌位,以赊债的方式捐了香油钱,暂时供养偏殿,日后香火、供奉,都由他来负责。

  这也是孝庄故意对绝心提的要求,让和尚进道士庙捐香油钱、供奉牌位,无一不是对绝心的为难,但其下暗藏的,更是一个母亲渴望儿子能够回心转意。然而绝心只是默默地认下了,赊了债,捐了香油钱,供了牌位。当绝心完成一切,合十表示自己到了下一个供奉时间会再来,然后转身离开时,孝庄终究还是落下了泪。

  青阳没留下安慰,他知道孝庄这样坚强的人,此时更想要的是尊严,而不是无用的安慰。转身出观,青阳还得带绝心和绝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总不能真让俩和尚住道观里,不然他这道观还接不接待香客,要不要名声了。

  “唉,看到老太太这样,老衲也有些难受。”绝明这老和尚,抠归抠,人是真老实人,要不也不会半点害人的法术也不修,被青阳坑了那么多债,“但是,绝心是真的有慧根,老衲足足花了多少年才卡七相,绝心现在就已经练成六相了。他本身也一心向佛,心意坚决,当初他断绝一切退路来找老衲,还告知老衲他单凭开悟就自通如何制造空相,老衲就知道,他天生就是为佛门而生的。”

  青阳摆摆手:“你少说几句,我看苏麻跟在后头。”

  而且一副要打和尚的样子。

  青阳带着绝明、绝心在小窄巷中穿梭:“你也别指望我能给你找个多好的地方,这巷子里有位老人家,年过八旬,行动不便,家中儿女直接就抛下了他,离开秦淮自谋生路。老人家是靠街坊接济和善心度日的,之前是我派阴兵帮忙照顾这位老人家,现在我跟老人家商量好了,你们可以用他的宅子改建佛庙,但得给老人家送终。”

  佛门悲悯,绝明即便是没被允许用宅子,看到这样的疾苦,也会帮忙的。刚想答应下来,一直跟在后头的苏麻喇姑满脸佛系淡定,嘴上却毒地呵了一声:“好出息啊,败家子总算要奋起了——靠着敌人接济。”

  绝明:“…………”

  “不要这么说,佛道两门之间也是可以建立起坚定而斩不断的关系的!”青阳挺身而出,在绝明亮起的眼神中继续道,“——通过债务。”

  绝明:“…………”

  这样的关系,不要也罢!

  青阳有时候想,自己好像天生就是劳碌命。在现代的时候如此,来到清代,换了个小道观,好像也没闲下来过。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事务,趁着月色正好,青阳询问了师祖的态度,捧着小泥像,踩着梯子爬上道观屋顶,一起赏月。

  青阳还特地准备了梅子酒,一些做得像猫咪、兔子一样可可爱爱的漂亮糕点,都是给师祖供奉用的。

  全真教有戒律,说不得饮酒,青阳却是三清嫡传弟子,在现代侍奉师父时,就时常酿酒、烧荤斋,从没听师父或师祖骂过。更别提,这次的梅子酒,是师祖要求已久的,还特地托了刘元达的口,给他提要求。

  月下琉璃瓦,梅子酒霞红。

  与往常不同的却是,师祖并非闻嗅享用,反倒是如常人一般,虽然看不见形象,却能瞧见一块块可爱的糕点被搓圆揉扁,玩够了才被吃掉,梅子酒倒是消耗的挺快,很快盘中、酒坛中就空了,唯有身边酒香,能让青阳确定,师祖还在他身边坐着,身上沾染着梅子酒的味道,酸甜与浓烈糅为一体,衬着清风明月,风雅之余又有些桀骜不羁。

  青阳看着入夜后恢复平静、翻修一新的月下道观,忍不住捧起脸说:“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身边清风停滞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个狂刮!

  “啊啊啊——嗷!”青阳从屋檐扑倒在地,幸好有灵炁护体,纳闷地爬起身挠头,“又哪句招惹到师祖了,每天都这样?——哦!”

  青阳感觉自己找到真相了,师祖一定是以为,每天都要陪他上屋顶、喝同样的酒吃同样的糕点,不打算动脑子想新菜谱了,才生气的!

  青阳赶紧跑到被刮上门的主殿门口:“师祖,师祖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大家都在一块儿挺好的——啊!”青阳被门一推,又一个咕噜,心想这他妈哪儿又值得一刮,只得改口道,“明天给师祖准备新的供斋哦,有蟹黄汤包!”

  “……哼!”

  一道男声从主殿不轻不重地响起,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别扭得很。

  青阳一个激灵,师祖……刚刚那是师祖的声音吗?

  听着确实挺年轻,还真是血气方刚?青阳摸着脑袋,爬起身往寮房走,却不知待他寮房的蜡烛熄灭,一道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主殿中走出,面白如苍玉,墨玉为冠,长袍宽袖,千层黑纱顺垂曳地,银纹尖锐如剑芒,大道化作大氅,肩负在他背后。

  黑裳人面色不虞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又兜着广袖,缓缓踱至八字真言边。

  工匠没法把这八字真言撬走,翻新的时候索性就别出心裁,避开所有写了墨字的地方,盖而用框将这些警句框起来,按照青阳传来的意思,加了和窗帘差不多功用的练满。

  黑裳人冷酷地看向寮房的方向,以他的目力,当然能瞧见里头的小道士正翻来覆去,似乎正在半梦半醒间,和起床拉帘子、但不想起床要不就这么睡了做斗争。

  “哗啦。”

  八字真言的帷幔被拉上,小道士逐渐睡安稳。

  黑裳人踱回主殿,虽是仰望,眼神却像是睥睨那三尊神像:这小道士惯会哄人……那他若是现了真相呢?

  青阳怀着对明天的美好期待睡去,在啼哭声中醒来:“……”

  不是吧,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青阳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推门出殿,就见陈圆圆趴在影壁上痛哭,看到青阳出来了,就哽咽地告状:“我就晓得——我就晓得,不见旧人哭,只见新人笑!”

  陈圆圆一指孝庄:“她今早一上来就问我和獒儿要咱们观的内务权,刚刚进观呐,就这样!”

  青阳还不太清醒,顺着陈圆圆的话,呆呆看向孝庄。

  孝庄淡定大气,一看就很有气场,自称转换的也很自如:“绝明和我说过,陈圆圆天性好财,我怀疑她掌管酒楼,有没有偷薅小东家的银钱?”

  “……”陈圆圆噎了只半瞬,哭得更惨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苏麻喇姑:“甭哭了,我让绝明算过了,你薅了。还挺多。”

  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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