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咒灵天下第一 第34章

  普通人身上携带有诅咒不奇怪,因为诅咒就是负面情绪的集结,低级的诅咒危害不大,只会依附着人类给他们带来病痛、恐慌、不安全感,甚至没有智力和视力,像个缠人的幽魂。

  老人背后就是这么一个诅咒,但是在见到三个咒术师的时候,这个诅咒才爬了出来,因为主人的伤痛体型变得更大了一些,在和自己的天敌对视。

  小泉一雄只认为父亲暂时起不来,一直扶着他,老人就在喝喝喘气,哀叹健太郎平常不会这样啊。

  现在那个诅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诱人的香味,将四瓣口器缓缓转向九十九朝所在的方向。

  信太森平静地握住刀,这种级别的诅咒解决起来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小岛田几个子弹基本就能完事,所以就请不要自不量力地盯着他的大人了。

  九十九朝却一直在打量着老人。

  少年突然说:“因为你的身上有诅咒,动物当然会讨厌你……”

  “什么?”老人听不太清他说什么,迷茫地抬起头。

  九十九朝却像是陷入了思考,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诅咒是由负面情绪组成的,但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人想要加害一个老人,小泉先生的人际资料上除了最近的投资失败比较有压力,也没有结仇,这个诅咒是你自己产生的……”

  他沉思的声音中突然透出一丝警觉。

  老年人能有什么负面压力?病痛、对寿命的危机感、对子女未来的担忧,还有……对回不来的年轻时的回忆。

  少年张了张口:“……你在,愧疚?”

  最细微的细节就像是蝴蝶的羽翼,在混沌的链式反应下形成了一个让九十九朝身体猛然一顿的结论。

  普通人身上的诅咒演变出有形的咒灵也是需要积累的,不然岂不是满大街一看过去都人手一个咒灵,老人身上的咒灵就是这样——长期的负面情绪凝结,只要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质变,是季节变化带来的感冒和摔跤的病痛吗,不是,一定要是超出寻常事件之外的压力,比如,经常见到的少女的失踪。

  少女的失踪让他升起了同样的情绪。

  所有人只见到九十九朝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这个反应让信太森也措不及防,“大人!?”

  ……

  戴着黑墨镜的辅助监督一直觉得九十九朝这个新晋咒术师很喜欢做无用功,之前几次任务总是要去做一些和祓除任务无关的调查,搞得他们像是寻常警察一样。明明只要找出诅咒并与之战斗祓除就好了,调查那么多纯属浪费时间和资源,不过九十九朝是在自己可行使的权力范围内最大化用人,一帮社畜也只是有点意见,没敢说什么。

  背后的直升机嗡嗡落地,黑墨镜监督观察了一下地形,得到其他人准备就绪的知会后,招了招手。

  掘土机的铲子朝松软的泥土落了下去。

  ……

  素白色的纸鹤鸟一般飞翔在头顶。

  在禅院甚尔的高压教育下,九十九朝的爆发力和速度都很不错,就是力量不足。

  虽然经常有人觉得术式或者阴阳师就像是游戏里写好的程序一样只是个脆皮的远程职业,但现实不是游戏,越是使用式神的术师,越清楚自身才是敌人的攻击目标,所以他们也会努力修炼体术,免得在战斗的时候因为自己遭受攻击意识不清控制不好式神,导致全盘皆输。

  夏油杰就是这样,九十九朝也是这样。

  带着凉意的秋风压迫着极速奔跑的少年,健太郎拖着绳子跑,时不时还会大叫,很快就让九十九朝给追上了。

  他看到那只毛发黑白相间的德牧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一个河流边上,两旁是又高又倾斜的水坝,九十九朝直接手一撑,就从两层楼高的桥上翻过栏杆跳了下去,像一只猫一样轻盈落地。

  日本地下河四通八达,下水道也修得又高又宽敞。

  黑洞洞的下水道口前,九十九朝一眼望不见底,只听见淙淙的水流和狗绳在地上快速拖动的声音,还有浓重的腥气。

第35章 单纯的喜爱

  九十九朝只做了一下缓冲的停顿,就立刻往下水道里跑了进去。

  作为一个海上国家,日本某些地方的排水系统毫不夸张地说完全是以一种地下神殿的规模修筑的,光是开放式的泄洪道高达六七米,完全有三四层建筑那么高,闻名世界。

  即便是在京都,也有毫不逊色的地下空间。

  秋季的水流不急不缓,素白纸鹤飞在半空泛着微光,拖着细碎的光尘为少年指引方向。

  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九十九朝边跑边接。

  电话的另一头是夏油杰,在上次从中井青子分开之后,高专生活一如既往,祓除任务接二连三,不过他说会把镜子里的两个妖怪的事情告诉五条悟就会告诉五条悟,不仅告诉了五条悟,还在今天抽空找夜蛾正道旁敲侧击问了他第一次听到的词汇,然后就打电话给九十九朝。

  夏油杰刚开口:“九十九?之前说道的那个螺旋结界……”

  九十九朝:“没空,回聊!”

  啪地一声他就把电话按了,毫不清纯毫不做作,完全不考虑对面人的心情。

  夏油杰:……

  一路拐弯的隧道小聚光灯最多照射出脚下供人行走的通道,有些路段水位线上涨,九十九朝伸手抓住竖井延伸下来的铁质梯灵活地让自己保持住冲刺的速度拐过弯道,这时候与其说他像猫,不去说他像是一头成长期的幼豹。

  涌入鼻腔的腥气越来越重,渐渐能被分别出是来自什么样的事物。

  借着不明朗的光线,九十九朝在某一刻看到了高大的分洪口槽架的管道从高处延伸进水里,凸起的地方挂着半截绳子。他迅捷地迈步过去,弯腰捡起来,发现是健太郎彻底挣脱开的遛狗绳。

  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九十九同学。”是辅助监督。

  这次九十九朝没有挂电话,也不需要做什么长话短说之类的叮嘱,虽然辅助监督没怎么做过这样的调查工作,但汇报能力还是一等一的。他在之前发消息说让辅助监督顺着小岛田的猜测去询问住宅区其他住户是不是也在前段时间频繁做噩梦,其实他觉得这才是最不需要调查的事情,于是直接把要求换了。

  诅咒肯定还在这一带,潜伏了这么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只抓一个小林凉子就跑路,除非是知道了有咒术师找上门。

  这片区域僻静又无害,诅咒……或者说妖怪最喜欢这样的环境。

  “我们顺着二十年多年前的人口流通记录调查到了这个村落在当时没有多少人口往来,但按您作出的‘试着排除诅咒作案’的想法,我们把小泉家旧址附近掘地三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九十九朝顺着狗绳脱落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德牧犬的叫声和奔跑声早就消弭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陆续出现在他的脚前,然后渐次密集。

  隧道里的灯光开始明灭起来。

  九十九朝问:“你们挖到了什么?”

  隔着扬声器,辅助监督尽可能保持一板一眼的态度,“小泉宅附近的土地非常松软,有一处泥土下有许多虫子的尸体和泛黄的碎石,现在已经送去给普通鉴定所鉴定了,初步推测,是某种害虫和人类的骨头碎片。”

  再走几步,小泉家那只皮毛柔顺的德牧就倒在地上,只剩下一颗睁着眼睛吐着舌头的头颅。

  鲜血横流间,没有身躯头颅还在簌簌抖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虫豸从狰狞的伤口下涌了出来,海潮一样从干枯的血肉离开,转进一个拐弯口,窸窣作响。

  电话那一头的监督还在等着九十九朝的回复,就听到了少年沉默的一次呼吸,然后一阵忙音。

  九十九朝挂掉电话,保持警惕,一步一步迈入拐角。

  血水滴答地滴落在水面上,晕开一朵又一朵深色的花。

  女孩的黑发枯草一样散在肩膀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被悬挂在高墙上,摆成一个九十九朝都不能理解的十字人形。她空洞的眼睛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虚无,翁动干裂的嘴唇,无数次大声的呼喊和求救无论如何都传达不出这个巨型的隧道,鲜血从她被打开的胸腹流下来,伤口中空空荡荡,仿佛是个黑洞。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如缕,活动的虫潮开始从地上拱起,刷拉露出一张苍白阴郁的脸。

  从隧道入口吹来风开始变得粘稠,虫子水一样掉落,露出了个一身黑衣,白发长长的妖怪,是个妖异的青年。

  他双手捧着胸前悬挂的小小的十字架亲吻,望着少女受难的模样像是面对献给神明的祭品,痴迷地发出感叹。

  “啊啊,圣母玛丽亚啊,我向您奉献纯洁的活肝,请诞生下吾等未来的黑暗之主吧!”

  然后他看向闯入自己地盘的九十九朝,神情冷漠又悲悯,但一双眼眶内,是昆虫的复眼。

  “人类,还不快匍匐祷告。”

  九十九朝原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发愣,一听这话,顷刻间惊怒起来。

  什么玩意儿!?

  ……

  在信太森也跟着跑走之后,为了确保不伤害到老人,小岛田花费了一番功夫把诅咒消灭了,和小泉一雄扶起他的父亲,安置在庭院里的一个休息椅上。

  一番折腾,小泉一雄回屋子去找药箱,小岛田手机震动,接到了辅助监督送来的同样的消息,比起给九十九朝的信息,辅助监督从地下发现了一个新的东西。

  是一个老旧的金属名片,细细凹刻着:“小泉”的字迹。

  小岛田抬头,诅咒祓除之后,小泉一雄的父亲感到身体轻松不少,苍老的眉目舒展,是一幅温和的老人家模样。

  “小泉爷爷,”小岛田温和地问他:“你认得这个名片吗?”

  老人抬头,他的眼睛还很清明,看到熟悉的物件微微一愣,目光移向小岛田的身上。在刚刚的折腾里小泉一雄已经说明九十九朝他们三人是来做什么的,一般人不会轻易相信灵媒或者是巫师这样的职业,小泉一雄的父亲见到儿子这么介绍也只能困惑应了一声。

  现在他看向小岛田的目光里,就不再有迷惑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原来是那时候掉了吗……”

  褪色的记忆慢慢擦掉了厚厚的灰尘。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有无谓的争吵,即便是亲近的夫妻也会产生隔阂。

  男人当时每天繁忙于工作,农村附近的矿场也整日在进行开采,深夜噪音扰民,白天灰尘仆仆,他们的熊太郎就读林间学校,每几天才会回家。某一天,妻子就在儿子不在时向丈夫爆发出了日积月累的不满,夫妻争吵起来,谁都很难说生活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摩擦和矛盾是谁单方面的错误,但是疲惫的身心也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丈夫并没有动手家暴自己的妻子,一切来源于他想出门散心时对拦在自己面前的妻子粗暴的一推。

  “我悲痛地……抱着滚下楼梯的祥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要报警的时候,熊太郎从学校里打来了电话,我用颤抖着,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个事实……”

  老人回忆着久远却又清晰的一幕,内心深处再度想起当时痛不欲生的心情。他抬起头,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灰蒙了起来,像是要下雨,就像年轻的自己抱着妻子的尸体大哭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准备下起大雨。

  罪恶感从挖开第一抷土的时候就像是种子一样扎根进他的心里。

  二十多年前京都的农村是个落后的地方,大雨和矿山的大灰掩埋了痕迹,警察们当作是失踪案草草了事处理,在小泉一雄的记忆里,父亲在母亲失踪后活得非常痛苦。当时他的年纪太小,父亲就在全心全意地照养自己,辛苦地工作,每天都会从大老远的工作地点跑来林间学校接他回家,自己得以健健康康的成长,他十分感激自己的父亲。

  小岛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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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想到自己因为对于老人的不忍心而留下后,得到了这么信息量爆炸的故事。

  他是一个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自暴自弃的废柴,开始见到九十九朝的时候,不擅长人际交往的他其实是想在高专这个环境里多拉一个同类,这个同类是他单方面以为的,和自己一样,能力不足,没有血统。

  所以看到九十九朝有特殊优待的时候他很愤怒,结果就被打脸打得啪啪作响。

  又一度自暴自弃后的小岛田开始忍不住观察九十九朝,因为优等生不论如何总是彬彬有礼,御三家出来的同级也总是眼高于顶,都像是戴了个面具和标签。反而九十九朝对待他就冷冷淡淡,一副:“你看不顺眼我我就看不顺眼你,你还瞅啥”的模样,很真实。

  那九十九朝在面对这个老人的痛苦的时候,会说什么?

  小岛田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不禁就想去学习他近距离观察过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

  少年黑头发黑眼睛,你惹了我我就没必要给你好脸色的劲儿……

  手机微微震动,像是正好给小岛田送来了难解的谜题的答案。

  九十九朝说,小岛田抬头对沉浸在悔恨中的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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