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向晓久对他展现出远超原先那个赵佶的宽容、甚至亲切。
可就在前一夜,在向晓久肆无忌惮地展现他远超追命认知的强大之后,一种包括但不仅限于“这样的强者根本不需要虚伪矫饰”的复杂情绪就涌上心头,并最终沉淀成一种古怪的安心感。
一个罕见却还是见过的强者,可能让人心生警惕。
但一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强者, 却让人根本警惕不起来。
追命安心之后, 也就不再十分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向晓久也果然不计较他的好奇心,还很承情:
“这事儿你们帮不上忙。如果等一下有你们能帮忙的, 我自然也不会客气。”
€€€€然后追命和冷血能帮忙的时间很快就来了。
向晓久在螺旋纹的时候, 对半径的调整非常谨慎。
几乎一次只缩小那么二三里
但他绕圈的速度实在太快, 再怎么一次只缩小一点点,
到了东方微霞的时候,他差不多就已经是绕着一个山谷转了。
那是非常幽僻的一座山谷。
五座上丰下锐嵯峨峻峭的山势合抱之间的一片平壤谷地。
谷地之上,却是一片美得惊心动魄的花海。
金灿灿的花似通萼,翠绿绿的叶子薄如蝉翼,其上又有如一条条金色小蛇一般的细茎蜿蜒。
虽此时天边不过微微霞光,已经够那金灿灿的花瓣炫耀出黄金丽褥般的风姿,再衬着翠玉的绿叶,风吹来时如千顷金波涌起,激滟波光令人惊天地间造物神奇。
可这花海绝对不是造物天工之作。
虽花有大小,叶亦略有长短之别,连枝干高低整齐有致,分排并布,层次井然€€€€
绝对是人工为之。
但人工也好,天工也罢,向晓久这会子原懒得理会。
就连风中送来的,那叫向晓久格外嘴馋的香味,他这会子也懒得计较。
偏偏他不比较,有人却非要冒出来计较。
€€€€既然有人挑中这样幽僻山谷、来种这么一大片叫向晓久格外嘴馋的花,不管预备何种用途,都容不得他人窥视。
向晓久确实很强,他要只是路过,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招惹他。
哪怕他非要绕着这山谷转圈,若只转个一两圈,人家也忍得了。
但他从那五座呈现合抱之势的山外开始绕圈、一点点缩小半径,一直绕到能看到山谷的地方,就已经绕了七八圈。
在看到山谷之后,又还绕了再一个七八圈。
人家足足忍了他十五六圈才冒出来狙击他,也真是忍者神龟了。
就是这神龟还不够神。
要是他们真的继续忍,
冷血追命他们毕竟不知道能叫向晓久格外嘴馋的香味通常意味着什么,
向晓久挖出宫九之后,久别重逢也好、小别新婚也罢,大喜之下还真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再想起这一茬子€€€€
这花海背后的人,原本有着足够的时间去撤离。
未必能撤得毫无痕迹,可一定比冒头即死的强。
可惜呀!
第一是只看到向晓久的强,却不知道他这般飞速却又匀速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天两夜,对他强的程度估计终归不足。
另一则是贪,虽说对向晓久的强大程度估计不足,到底还是贪心,又因着估计不足最终选择将这份贪心付诸行动……
他不死、他们不死,可还要谁死?
花海背后之人,赵燕侠、赵公子,以及他那五十四个师傅、和其他八十七名手下,每一个,死得都不冤。
哦,到了这里,都还没有追命师兄弟帮忙的余地。
他们只有开口的机会,且只说了这么两句:
“手下留情!”
“不知者不罪,请陛下饶恕他们冲撞御驾之罪!”
没出手阻拦,甚至都没再继续求情,当然是因为:
“那花有毒,迷心剧毒。
我杀他们,不是因为冲撞御驾。
而是他们本就该死,不过原先懒得理会……”
还是那句话,强到一定程度之后,是不需要虚伪矫饰的。
冷血和追命自然对向晓久的解释深信不疑。
这对师兄弟袖手之后,赵燕侠和他的手下共计一百四十二个人,向晓久收拾干净,用了不足十四个呼吸。
期间,他的双手甚至还分别拎着冷血和追命这对师兄弟。
大多数时候,只用一只脚,就够扫落一片对手。
有时候也会将冷血或追命作为武器€€€€
仅仅作为武器,无需、也根本没给冷血和追命出招的机会。
向晓久能让高速之下的劲风剩下恰到好处的微风,自然也能以真气进一步护住他们、叫他们在某个瞬间变得比铁手的手还要更加无坚不摧、无物可破。
不足十四下呼吸,一百四十二个人已经躺倒一片。
无论是拼死向前的,又或见势不对果断后撤的,都成了地上、花丛、叶下的一具具尸体。。
但却一滴血都没有流。
甚至连这片绝美的花海,都没受到丝毫伤害。
每一具尸体倒下,向晓久都会及时托过去一道轻柔的真气。
甚至对那些在打斗过程中不注意脚下、可能伤害到花海的,向晓久更是不顾一切、先行狙杀。
如果不是向晓久花了极大的功夫在保护花海,他哪怕不用冷血和追命作为武器,也应该用不了十四下呼吸,就能将那一百多人收拾干净。
这让追命的眼珠子又开始转了起来。
不过他仍选择相信这个皇帝的“人品”,并没有急着将心中的担忧问出口、劝出声。
所以他很快就知道了,皇帝确实没想着那这片迷心剧毒之花如何。
€€€€向晓久当然不准备如何。
€€€€什么迷心剧毒能比得上万花五毒联手开发赠送给他的小东西?
保护花海,不过是因为宫九就在这花海之中。
搞不好还就是其中某一株花,又或者仅仅只是某一朵花、某一片叶子。
向晓久之前是想过宫九可能变成植物,
可那时候真的只是想想罢了。
万万没想到,将宫九的所在最终定位在方圆不出一二里地的时候,居然真的只剩一片花海。
哦,当然,花海之中还有蚊蚁,但宫九绝对不可能是蚊蚁。
蚊蚁或有翅膀,或至少有脚。
向晓久十足自信,哪怕宫九成了一条毛毛虫,也不可能不往感觉到自己的方向前进。
尤其是在这一天两夜之中,那份感觉如此明晰。
宫九但凡能动弹一二,就不可能让他丝毫都没察觉到距离的拉近。
向晓久结论:我的阿九就是这片花海中的一员。
迷心剧毒,绝色之花,也还蛮适合宫九的。
可向晓久只觉得心疼。
他原先还觉得这山谷地势既佳、便是没了花海风景也称得上嵯峨峻峭、幽僻别致。
但当宫九成了这些花中的一员,向晓久就觉得这山谷、这土地,哪哪都配不上他家阿九。
更恐怖也更庆幸的是:亏得他来时,阿九还没叫人采摘、挖掘了去!
否则简直不敢想,宫九要是先变成花,而后还叫人研磨炮制成毒液或毒粉……
若能干脆利落摆脱花朵之躯也罢了,要是不能,要是始终清晰地感觉被研磨炮制的过程……
万一真发生了那种事,饶是向晓久一贯自诩三观极正,
都不能确定自己将会做出比原先那个赵佶过分多少倍数的事情来。
好在那糟糕的假设并没有发生。
向晓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冷血两人放在花海之外,细细叮嘱:
“你们就守在这外头。一定不要进入花海。一定不能伤害到任何一朵花、一片叶子。”
待师兄弟二人慎重应下之后,向晓久才起身,继续在花海之中画螺旋纹。
不过这一回的螺旋纹不再求快,而是极轻。
轻到别说震落一瓣花瓣、又或者一片叶子,连藏在花叶之下栖息的蚊蚁,都未有丝毫察觉、惊动的。
向晓久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与小心。
一直到他将范围圈到只剩不足二米方圆的时候,他都还以为宫九如今就是那其中的一株花,或者一朵花、一片叶子。
他也不在画螺旋纹,而是仔仔细细的,用指尖触摸每一株花的每一处细节。
哪怕只是花心小小的蕊,蕊上细沫沫的花粉,都不曾忽略。
单只是检查这不足二米方圆的花,他就足足从曙光乍现的时辰,一直忙碌到日薄西山之时。
夕阳最后洒落的光芒仍叫这片花海十足惊艳的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