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11章

  在项羽看来,一方是忠心耿耿的谋士,一方是至信至亲的小叔父,二人平日皆为楚军谋划倾尽所有,未藏私心,却不知

  何故偏偏与彼此过不去。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别说居中调和了,每回遇着这种情况,唯有一边心下无措,一边木着张

  脸,由二人吵闹,自己充耳不闻。

  吕布眼皮微跳。

  这微妙一幕,竟透着似曾相识。

  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

  经夹在妻舅魏续与高伏义间的争吵,而落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自己……

  “参见将军。”

  吕布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

  头,扬声行礼,话语铿锵有力。

  哪怕低眉敛目,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出三人的目光都瞬间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范增

  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孺子可教’的和善,项伯的视线宛若平静、实则充满质疑,唯有项羽的眼神含着欣赏,还暗暗地松了

  口气。

  “不必多礼。”项羽沉声应着,旋即赐座:“坐下吧。”

  “喏。”

  吕布不似旁人还嘴上推辞几句,而

  干脆得很,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得奉先来投,我不胜欢喜,还有那投名状……”

  说到这,项羽略顿了一下。

  原想的‘郎中’之位,分明已到了嘴边,但一凝视着分外英武昂藏、堂堂能言,眉目里又带着几分凌厉桀骜的吕布身上

  ,那股子欣赏劲儿就莫名地不住往上涌。

  €€€€英雄难得,不当以常法拘束。

  下定决心只在瞬间,项羽眼也不眨,

  干脆利落道:“封你做连敖,你看如何?”

  范增淡定听着,不做反应,项伯则拧紧眉头,投向吕布的目光里多了几分

  探究和震惊。

  眼前这人,到底有何能耐,又是在他眼皮底下建了甚么他所不知的奇功?!才得了心高气傲的项羽这般

  隆重赏识?

  须知连敖由连尹、莫敖二职合来,仅居令尹、右尹、大司马、右司马、左司马之后。武官之中,虽只称得

  上是中等武官,但对于吕布这无名小卒而言,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就如韩信投身入楚军已有二载,先是追随项梁,后

  并入项羽军中,期间辗转征伐,浴血拼杀,积功多时,才受提拔至执戟郎中。

  就这升迁速度,在旁人眼里已是相当不

  错的了。

  哪想吕布这一下直接飞跃,超他前头去了!

  最叫项伯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项羽的口吻里,还破天荒地

  带上了明确的征询意思€€€€难道眼前这人若是贪得无厌、再索要高官的话,项羽还愿任他讨价还价、甚至允了不成?

  吕布眼底一片茫然。

  连敖是啥子哦?

  他对三百年后早已废除的楚国官职陌生得很,认的那便宜老哥韩信虽给他大

  致讲解了一通,但因没料到他能连跳那么多级,解释时也止步于郎中,哪会讲到在这之上的连敖。

  他眼睛亮亮的,满

  含期待:“请问将军,这连敖……能领多少兵?”

  项羽默然。

  范增眼角微抽,好心解围道:“连敖虽无领兵之能

  ,却负有辅佐长官督运粮草之重务……”

  吕布这一听,顿时傻眼了。

  甭管说得多好听,这不就是个运粮草的么!

  他可不能干!

  他这当惯了发号施令的大将军的,会心甘情愿来这楚营里再重头当个小兵,哪是为了重温在军中积

  功步步升迁、得爵禄官职封赏的旧梦,而是为老仇人那祖宗的性命而来的!

  眼看着他已被这贼老天坑害,莫名其妙地

  丢了鸿门宴上刺杀刘邦的良机,当务之急,便是再寻个接近刘邦的机会。

  得亏他问了个清楚,否则真若当了这鬼帮着

  运粮草的小官吏,那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摸着滑不溜秋的刘邦一根毛!

  有这闲工夫,他哪怕去前线当个冲锋的

  小兵,也要靠谱太多啊!

  见他一副虎目圆瞪,俨然颇有异议的模样,本就为刘邦面临性命威胁而忧心忡忡的项伯实在

  按捺不住内心烦躁了,嘲道:“你初来乍到,虽有几分不俗,但疆场未赴,于军中寸功未建,若非将军赏识,岂会跃居连

  敖之高位?再有凌云壮志,也未要过于好高骛远。”

  他是不知这吕姓毛头小子究竟立了何等奇功,但这不识抬举的狂

  傲模样,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吕布眯了眯眼。

  对项伯这等吃里扒外、还厚颜无耻没点儿自知之明的,难免叫他

  想起能力平平、却因妻舅关系而被他尤其厚待、最后却因升米恩斗米仇而叛得比谁都干脆的魏续瘪犊子了。

  既是瞧不

  起的蠢蛋内奸在旁阴阳怪气,他只当是嘴里放屁,哪里会恼?

  只慢悠悠道:“左尹莫要误会,在下方才连连敖为何官

  职尚不清楚,岂会狂妄至嫌那太低?倒是自知功微,贸然居此高位,亦是难以服众……某慕将军巨鹿神威,若将军不嫌,

  还请赏某执戟郎中一职,如此既可陪侍将军身旁,还可与韩兄作伴。”

  说这漂亮话时,吕布心里的小算盘也拨得哗哗

  响。

  在项羽身边做执戟郎中,自有他的好处:闲时可与便宜兄弟兼同僚的韩信扯扯犊子,平日还更容易监看汉军动态

  。

  况且最有法子见着刘邦的,除却先锋,便是项羽本人了。

  做先锋得冒死杀出一条血路,还不见得接近得了刘邦

  ,但刘邦若想不开了见项羽,必然是在需轻装简从出现的特别场合,更有利他伺机而动。

  从前他也做过好一阵子董贼

  名为义子、实为贴身侍从的活计,应付此职,可谓驾轻就熟,远比那破运送粮草的差使要好应付。

  谄媚奉承的话语,

  项羽近来听得极多,不止耳朵长茧,也鲜少往心里去。

  但这极合他眼缘的壮士,一脸直率道出口的夸赞与佩服,到底

  是不同的。

  €€€€项羽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甚佳。

  况且执戟郎中一职本便是他想为吕布准备的职位,见其进退有据

  ,陈述时条理通顺,更是满意不已,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了。

  范增听了这话,则是对眼前这壮士的印象里添了‘

  机灵’二字:与其在难以出头的粮运处任连敖,官职虽要更高一些,但确实不比日日伴项羽出行的执戟更能入对方眼。

  浑然不知自己脑门上被盖了个前所未有的‘机灵’章子的吕布,在离开主帐后,便勉强重新打起精神去领亲兵服饰与那

  执戟郎中的印绶了。

  而在汉营之中,真正的机灵人张良,则在看到使者们全都铩羽而归、大难近在眉睫之内后,不得

  不对计划做出了新的调整:加紧令人伪造一份楚王心的诏令,再着人装扮成彭城使者,送去楚营。

  刘邦先是大惊,后

  是犹疑。

  不论是伪造王诏的下场或是难度,都比之前那件画蛇添足的血衣要严重得多,而血衣姑且穿帮了,更何况是

  王诏?

  张良冷静道:“且请将军安心。只要王不予以揭穿,那诏作得再假,也就成了真的。”

  仅靠短短两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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