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83章

  到距这围营后军仅剩一百五十步时,他毫不迟疑地甩了那过于惹眼的雉鸡冠,重新勒缰停马。

  他长而缓地吐出

  一口气来,无声地松了握缰的那一手,不过眨眼功夫,竟就轻易拉满了弓,上足了弦。

  他稍侧着身,湿漉漉的乌发紧

  贴前额,一眼紧闭,另一眼稍眯着。

  身下玉狮似有所感,轻轻喷出口气后,竟不再甩头别水,任由雨水淌入乌溜溜的

  眼中,也一动不动。

  吕布那眯着的一眼,也始终一眨不眨。

  若非他胸口仍有细微起伏,几如一樽毫无生息的泥塑

  雕像。

  四下就如被墨泼过般,纵使众人双目已然适应黑夜,也只能在这如帘雨幕中捕捉到些许轮廓。

  只那后军大

  纛的轮廓,虽是隐隐绰绰,也是身为沙场宿将的吕布深刻进骨子里的清晰。

  将箭尖直指那大纛所在,吕布凝神屏息,

  却久久不射,似是迟疑不定,又好似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暴雨冲刷不断,远处闷雷滚滚。

  忽有一道闪电劈过,

  瞬间映亮四野!

  这亮光转瞬即逝,却照开了双方兵士面上的彷徨不安,以及€€€€那置身大纛右侧,浑然不知已成活靶

  子,仍怒然下令催发的周殷!

  等的€€€€便是此刻!

  蓄势已久的吕布虎目倏然睁大,已将方才那幕深深烙入脑海。

  周殷的方位,自也遭他精准所知。

  他不再耽搁,指尖微调,肩头一晃,箭尖所向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当扣弦

  之指一松,利箭离弦,霜凌迸裂的那一刻,他方爆喝出声:“去!”

  说时迟,那时快。

  纵有雨幕密集,狂风大作

  ;纵是夜如浓墨,火把难燃;纵是相隔上百步之遥,唯一可借的,不过是方才劈亮夜空的那道闪电€€€€

  这一箭仍是雷

  霆万钧,携开天辟地、无人可挡之威,直贯那淋漓雨水,带着尖锐刺耳的风声,一下射翻了毫无防备的周殷。

  风止人

  灭。

  可怜周殷连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已轰然栽倒马下,生死不知。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只有周殷身

  边的亲卫得以目睹。

  然因四周毫无光照,他们未能捕捉到那鬼神难测的神射,只莫名见本骑于马上的主将无端摔了下

  来,不免惊慌。

  连声问询未得回应,他们来不及交头接耳,纷纷翻身下马,试图摸索坠马的主将。

  当终于探得周

  殷所在时,他们却骇然发现,大司马躯体虽仍温热,竟已气息全无!

  致其丧命的源头,无疑为其脖颈处不知何时深深

  嵌入的箭矢一支。

  其力之巨,势之凶蛮,令望者遍体生寒。

  €€€€竟不仅贯穿了颈项,还露出个完整的箭头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惊慌失措时,作为始作俑者的吕布,却是面无表情。

  凡精射者,纵看不清具体去势,

  对‘中’或‘不中’,总归有着大致手感。

  他知方才那一下必中,周殷是不死也残,遂淡然收了弓箭。

  又稍活动

  了下因挽弓过久、使力过度而发麻的手腕,才拔出腰间龙渊宝剑,高举空中。

  他挺直背脊,深吸口气,驱马继续朝前

  ,声如洪钟道:“大王宝剑在此,谁敢造次€€€€!”

  无巧不成书,他话音刚起,漆黑夜空中竟真巧又有一道闪电划过

  。

  电闪后是滚滚雷鸣,这一瞬的亮如白昼,正让愕然循那忽起的咤声望去的兵士们看清了被高高举起的龙渊剑,也看

  清了提剑者的面孔。

  许是雷云渐近,自吕布等来最初的那道闪光后,吼声前后,竟又有数道闪电接踵而来。

  耀光

  夺目,如练如龙。

  也叫所有人皆看清了,那骑着玉狮、身形高大颀长的年轻将领英俊面孔上神情狰狞,覆满雨水。

  周身气势却磅礴而灿烈,似萦绕着焚天烈焰,恶煞如修罗临世。

  众将呆滞,心中凛然时,吕布却已被那接连不断的

  闪电晃得眼花,本就因被迫放跑刘邦而暴躁的心情更加恶劣。

  不过他向来惜命得很,唯恐举这龙渊宝剑一久,没准叫

  那贼老天派到雷电劈中。

  于是一见将士已被他吼声喝住、纷纷转身看来,便利落地收了长剑,咆哮道:“大司马周殷

  勾结汉贼,已叛大王!大王明察秋毫,阴令本将军除之,现凭剑龙渊,接管全军,尔等还不速速归本将麾下!”

  这一

  声声龙吟虎啸,竟是盖过滚雷,一时响彻云霄!

  不论是营中的关中军,还是先前由周殷领着前去围攻驻地的咸阳守军

  ,一时竟都怔住了。

  他们呆呆地望着如天将下凡般威风凛凛的吕布,不敢妄动。

  究竟是颇有名望的大司马周殷一

  朝背叛君王,还是吕将军当真如大司马所言的通敌私逃?

  可吕将军身现此处,手持大王佩剑€€€€私逃一说,已然不攻

  自破。

  众人哑然无声,未曾踌躇太久,便顺从直觉,选择了听令于吕布。

  连营中韩信亦未敢想象,贤弟竟能不费

  一兵一卒,便瞬诛叛首周殷,接管了偌大楚都咸阳!

  更叫韩信惊讶的事,可还发生在后头。

  他不知这贤弟虽顶着

  副嫩壳子,内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老辣枭雄。

  吕布虽不敌那群心眼贼多的人精,导致最后死得稀里糊涂,但好歹曾为一

  势之主,一军总帅,身上那多年凝练出的威风架子,哪儿会白门楼那一死就丢光了?

  早在身畔无陈宫、高顺与张辽出

  谋划策、冲锋陷阵的那会儿,他可全得自个儿顶上。

  不仅需想破脑壳,为自个儿谋划,为并州军谋划,一会儿又需亲

  自披挂上阵,带着群憨子兵四处征战纵横,哪能没几把刷子?

  不过是本性大大咧咧,又爱仗着部下得力、不时惹出些

  累人收拾的烂摊子,平日里要么装傻充愣地蒙混、要么压根儿就懒得去使罢了。

  这会儿难得认真起来,打理一城事务

  又算得什么?

  当年若非王允那臭老头儿说话不算话,过河拆桥,不叫他插手朝政之事……他定也照样是手到擒来,得

  心应手。

  吕布进城后所做的头桩事,便是将周殷一干亲信捉拿下狱,留待项羽回都后再做处置。

  接着直奔大司马

  议事的殿室,很快便在偏殿一密室中,寻着了四肢被捆缚住,嘴被破布塞着、动弹不得的章邯将军。

  章邯突遭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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