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关上房门,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说。江澄内心涛声滚滚,忿忿不平的坐下瞪着他,等他给个解释。
魏婴不紧不慢的,先为他斟了一杯茶。才开口道“你也不想想在那种情况下,揍了金子轩那厮会有什么后果…”
江澄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在那里揍他只有一个后果,就是犯了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的规矩,江叔叔和金宗主会被叫来,然后最糟的情况是,咱们会被提前带回云梦,不能再留在这里…”魏婴抬起头望向江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江澄看不懂的情绪,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你舍得吗?”这是他问江澄,也同时是在扪心自问。
江澄微微睁大了眼睛,失去了刚才的怒气和反驳的话语。魏婴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想到了萦绕在心头的,身型相似的白衣身影。
江澄冷静下来,又道“那金子轩那厮怎么办?绝不能这么放过他!”
魏婴赞同道“师姐那么好,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要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追悔莫及才行!”
江澄道“你想怎么做?下战书单挑吗?”
魏婴摇头道“你这方法跟刚才有什么区别?咱们现在不能明着干…懂吗?”
江澄顺着他的思路,将头稍凑近魏婴小声道“像以前一样套麻袋?”
魏婴赞赏的扬起嘴角,竖起三根手指道“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半夜无人时按照老规矩套麻袋,只打身子不能打脸。第二,凿露那厮房间的浴桶,只一天就行迫使他到冷泉洗澡,再偷偷拿走他的衣服,让他好看。第三,趁他去彩衣镇时,打昏他,再拿走云深通行玉令和他的配剑。让他即回不了金陵台也进不了云深不知处。怎么样?选一个吧?”
江澄立刻答道“还用选什么,三个都执行。这还不一定能解气呢”。
魏婴一愣道“行啊师妹,够毒啊?”
江澄撇了他一眼,解下自己的佩剑置于桌上,向魏婴问道“它叫什么?”
魏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嘴上缓慢答道“三…毒…”心里却想起了那个奇幻的梦“三毒圣手,惹谁也不能惹江家,得罪谁也不要得罪江澄。”
听他回答,江澄扬起下巴,斜视他道“知道就好。”见他露出如此不可一世的神情,魏婴不合时宜的,从心底涌出安然与欣慰,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江澄见他笑,也语调轻缓了些,道“话说回来,你这些办法够阴损的啊?”
魏婴笑道“没办法,你师兄我现在在努力刷新形象,不能留下正面不安因素。只能使些非常手段,正所谓明知不可而为之嘛……”
江澄笑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行动?”
魏婴答道“既然决定了都做,那就先第二条第三条,最后套麻袋。这样咱俩被怀疑的风险最小。”
江澄又道“只是这样敢做不敢当,不像正人君子所为啊…”
“师弟,这是斗智斗勇,如果被发现,你师兄我丝毫不会为自己开罪,那时才叫敢作敢当。至于正人君子嘛,只要自有正义在心中,我们行的就是正道!他有辱师姐,替师姐教训他就是咱们眼前的正义,你说是也不是?”魏婴道。
江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就你嘴碴子厉害,对错都是你!”
两人又压低声音,商量了一下细节。翌日开始付诸行动。
在经过两天的观察,掌握了金子轩沐浴时间后,由江澄负责声东击西,引开金子轩的随行同门。魏婴趁机潜入房间,对目标浴桶做了手脚。
次日,他们就“无意”听到了金子轩,申请到冷泉通行令的消息。魏婴和江澄对视一眼,默契地回了房,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江澄道“你打算怎么偷衣物?一有气息接近他会察觉的,别到时候生出什么尴尬的误会,说咱们偷看他洗澡,那多恶心人啊…”
魏婴两眼放光,有点儿兴奋的答道“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了一样白色的东西。摊开看清才知道,原来是两张有手掌一般大小的纸人。
“这是什么?”江澄问道。
“这是我做的,叫剪纸化身。附身其上就可以掩了气息,达到目的而不被发现。缺点就是,有时间限制,而且如果纸人受损魂魄也会受损。”魏婴解释道。
江澄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出声道“我就说你最近,在突发奇想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在弄这个?”
“不只是这个,我还在做一些其他有用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有出成品…先说这个,你负责照顾我离魂的身体,我去去就回。”魏婴安排到。
江澄问“身体会有危险吗?”
“那到不会。”
“那我跟你一起去。”
“………”
“………”
魏婴诧异的看着他,道“师弟啊,你应该注意到了,这算是名门正派眼中的「歪门邪道」,你确定你也要一起去?”
“你不是说了吗?邪不邪要看你用它来干什么?如果是十恶不赦的事,那当然不可原谅。眼下咱们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伸张「正义」怎么能落下我,让你独自逞英雄?要做就一起。”江澄表态道。
魏婴看着他沉思了一会儿,江澄也不催他,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后,魏婴神色凝重并严肃认真的,给江澄讲了此术的施法和口诀。江澄天资聪颖一一记下。
至于为什么要教江澄,魏婴矛盾了许久。不想牵扯上他,万一被世间所不容他也好一人承担。但是想到梦中,和蓝湛一样,江澄也曾经抱着解不开的心结,为自己执着了十三年。他们是比亲兄弟还亲的亲人,他不想看到那样的江澄。那是一种和对蓝湛完全不同的心痛。总觉得不在这里推开他,就不会走上那样的结局,就不会有那折磨彼此的将来。
“你做了两张纸人,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教我的吗?”江澄问到。
魏婴微微一笑,道“不是,那是备用的。我先念口诀施术,你看好了,然后照做。附身后,一切都跟着我,注意纸身千万不要损毁。把门划上,灯灭了,咱们从窗户缝出去。咱俩的身体就趴桌子上吧,回来的时候先看清楚,别进错了身体…”
听魏婴不同与往日随便轻佻的语调,话音中的那份认真和谨慎,无一不透露着对自己的珍视,江澄少见的扬起了,与年龄相符的明媚笑颜,高兴的点头道“嗯!”
第10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0)
魏婴附身上纸人,本体趴在了桌子一侧。一只纸人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在桌面上前后左右跳了几下。
见状江澄也按照魏婴教的,盯着另外一只纸人默念口诀,附身而上。再睁眼时,就看见面前桌子上,趴着自己的身姿。
这时,有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江澄!”纸人澄回头一看,纸人羡正在关注自己。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声音直接回响在两人大脑之中。
他吃惊一问“可以说话的吗?”
纸人羡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应该跟说话不同,其他人听不到的。属于纸人之间的意识传递…你没事儿吧?”
见纸人澄点头,纸人羡道“那快走吧,时间有限…”说着朝窗缝飞去。纸人澄紧随其后。两个纸人飞呀飞,飞呀飞…可到冷泉的距离,对小纸人来说还是远了点儿。
飞了半天,纸人澄道“还要多远啊?”
纸人羡答道“还有一段距离,要是有人路过带咱们一程就好了…”
这时耳边琴声响起,随后又掺进了婉转的箫声。纸人羡身体激灵一下,拉着纸人澄躲到了石子路两侧的花盆中间。两只纸人从花盆缝隙中,伸出头来。
只见不远处凉亭之中,端坐着两个白衣抹额身影。一人抚琴一人吹箫,两人俊朗的身姿,配上优美动听的旋律,自成一幅美丽的图画。正是蓝氏双壁。
不久琴声渐停,箫声也配合终止。蓝曦臣对对面的蓝湛道“忘机,可是有心事?”
“………”蓝湛抬起浅色的眼瞳看向他。
——兄长,如果有一个人让自己魂牵梦萦,牵肠挂肚可如何是好?
蓝曦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恢复平和的笑容,温言道“……有这样的经历,我相信不是坏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为兄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蓝湛微微睁大眼,又稍转了下头。
——兄长,可有同样在意的人?
蓝曦臣静静地看着他,发出一丝苦涩的笑,半晌才道“……嗯,但这会是一条艰难漫长的路……”
“………”蓝湛浅浅的低垂了一下眼睫,又抬起看向他。
——兄长,无论怎样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蓝曦臣浅笑道“那就多谢忘机了……但是,你也不要全都憋在心里,这样有损身体…可以适时的用其他方式抒解一下,会好过些……”
“………”蓝湛眼睛不易察觉的亮了亮,手指又扶上了琴弦。
稍顷,琴箫和鸣又再次响起。不远处的两个纸人,头上浮现出多个问号,同时歪了歪头,对视彼此,意识传声道“这蓝氏双壁是怎么交流的??”“大多都是在对座,只是看着对方而已啊??”
始终不得解,最后纸人羡道“走吧,时间不多了……”两纸人又再次,悄声无息的踏上了征途。
终于到达冷泉时,只有金子轩一人,站在水池中央背对它们。而他的衣物都放在了,池边一块大石的阴影里。两纸人同时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彼此非常有默契的,分别拽住一件衣服的左右,一起使劲向前拉。
由于纸人力量有限,只能一件一件的移动。它们先合力把金子轩的中衣,拖到了左边远远的一处草丛中藏起。又费劲的把金子轩的外袍,拖到了右边远远的一处大石后藏起。
都是金子轩出来后,视线所及看不到的位置。至于他的靴子,实在是太重了。两纸人试了半天,也没拉动。
纸人羡道“算了,别拉了,纸身不能损毁。”
纸人澄也大发慈悲道“靴子就留给他吧,咱们走…”
事毕,两纸人又按照原路,飞呀飞飞呀飞的回了居所。从窗户缝钻入,在规定时间内魂魄回归各自身体。堪称完美的,完成了这次“艰巨任务”。
只不过在再次起身时,一时不适应,两人的头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同时哀怨出声“诶呦!疼死我了……”眼角挤出了泪花。
至于金子轩孤身在冷泉待了多久,最后又是怎么回的房,就没有人知道了。第二天听学时,魏婴江澄看到,金子轩一直黑着脸,一语不发。
二人不置一屑,想到“活该!知道厉害了吧,还没完呢……”
几日后,下学时间尚早,各家学子结伴,到山脚下彩衣镇游玩。魏婴江澄聂怀桑等人,先到湘菜馆大吃了一顿,改善了一下多日以来的伙食。魏婴又单独去置办了些私用材料,之后跟江澄汇合。
两人支开了聂怀桑后,开始跟踪金子轩。趁金子轩命令陪同门生去买酒落单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敲昏了他,拖到林子里,将他藏了起来。
解下他的佩剑和通行玉令,魏婴道“好像下手太重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江澄回道“没事儿,有灵力护身,就算他娇生惯养金枝玉叶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放心吧……”
两人“弃尸荒野”后,在门禁前回了云深不知处。趁无人把金子轩的剑和玉牌,送回了金子轩的房间。
翌日,学堂上传闻四起“听说了吗?金子轩好像不是撞邪了就是撞鬼了……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奇怪的事……”
传了几天无果,也就没人再提。魏婴江澄见事态发展,并没有传到蓝启仁耳里。决定执行最后一步“套麻袋”。
对于这步,二人可谓驾轻纯熟,没有留下丝毫破绽,就把金子轩打了个浑身青肿,第二天没能爬起来。
金子轩卧床反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却苦无证据,不好找人理论。只能憋了一肚子火气,决定提高警惕,以不变应万变。
孰不知对方的“惩罚”,已经告一段落。
第11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1)
教训完金子轩,魏婴闲来无事,开始着手发明,制作一些“有用的”小东西。这些是他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以来,一直惦记弄的。
这日他闷在屋子里,专心研究鼓弄,即将有所小成。江澄走进来,一声不响的坐到了他对面。刚好完成眼前的物件,魏婴抬头看他。
“怎么了师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像你啊……有什么不能跟师兄说的,说吧”魏婴调侃道。
江澄瞅了他一眼,张口道“你天天就知道乱搞你那堆破烂儿,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魏婴不信道。
“前一段时间,一处旧河道出了个水祟。一伙半吊子的修士去除祟,结果没除掉反而惹怒了那邪祟。现在到处作乱,听说携同大量的水鬼到姑苏附近水域来了……”江澄说明到。
他顿了顿,魏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