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江澄继续道“蓝家得到了附近居民的举报，正在组织人手…打算去除祟……”说道后面，江澄错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魏婴。
根据青梅竹马相处多年的经验，魏婴已经明白江澄来找他的意图了。看来他师弟是想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碍着名不正言不顺，脸皮又薄。只能来找他厚脸皮的师兄了。
魏婴沉思了一会儿，想到“正好也打算试试我新研究的这个东西，到底好不好使……而且这一阵子，只顾着忙于对付金子轩和制作东西了，都「冷落」了蓝湛呢……还要继续刷形象……真有点儿想他了呢……”
魏婴突然站起身，吓了江澄一跳。只听他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你不是说他们在召集人手吗……现在不去更待何时！”说着便拉着江澄出了屋。还不忘带上了他的“破烂儿”。
两人刚出了居所，没走多远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蓝氏双壁。
两两相对，分别执手行礼。魏无羡笑道：“泽芜君你们可是要去除水祟？捎上我们成不成？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是不是，江澄？”他用手肘捅了捅江澄。
江澄心有灵犀，接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比较拿手。如不嫌弃，我等愿一同前往…”
面对着江澄满是期翼的双眸，蓝曦臣实在不忍拒绝。事发在蓝氏管辖地界，他们义不容辞。但是，不能让其他世家的子弟，承担受伤的风险。他看向弟弟，打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蓝湛因为叔父的安排，近日未到兰室听学。加上魏无羡已经把自己关起来好几天了。他“久违的”看到朝思暮想的这个人，一时不自觉的对着他的笑容，看痴了。
蓝曦臣看见弟弟满心满脸都写着，“不想分开，想再多和他在一起待一会儿……”内心本来就不多的坚持，彻底败下阵来。笑答道“那多谢两位，便一同去吧。”
一行人御剑出发。先是来到了彩衣镇。置办了多艘小船，打算沿河道一一检查一遍。
魏婴道：“泽芜君，水鬼都聪明得很。这样划船慢慢找，万一它们一直躲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蓝湛道：“找到为止。职责所在。”
魏婴道“就用网抓？”
蓝曦臣道：“不错。难道云梦江氏有别的方法吗？”
魏婴笑而不答，江澄看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正是这几日他在琢磨的“破烂儿”之一。只见他低头看了看那东西，顺着瞅到蓝湛乘的那条船。突然叫道：“蓝湛，看我。”
蓝湛本来就有分神看他，听到他喊自己一时愣住了。只见魏婴手中竹蒿一划，哗啦啦的一篙子水花飞溅而来。蓝湛本能的足底一点，轻轻跃上了离得最近的，魏婴所乘的那条船。避开了那一泼水花。
魏婴却在他原先所立那条船的，船舷上踢了一脚，竹蒿一挑，将船只翻了个面，露出船底。而船底的木板上，竟牢牢扒着三只面目浮肿、皮肤死白的水鬼！
见状旁边船上的蓝曦臣，立即将这三只制住了。温言笑道：“魏公子，你怎知它们在船底的？”
魏婴思索片刻，笑答道“…吃水不对。船上刚才只站了他一个人，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赞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回头看向蓝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要是我说出来了，它们听见就跑了。水鬼可聪明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蓝二哥哥，理理我呀。”
听见近在咫尺他软糯的声音，蓝湛的胸口震动的砰砰直响。半晌才回神，道“没有。”
闻声魏婴朝他伸出一只手，明显手里有什么东西想让他接着。蓝湛下意识的摊开手，只见一个掌心大小罗盘一样的物什，放在了自己手上。
“这是何物？”他不解道。
魏婴笑的花枝招展，眯起眼睛自豪的答道“我做的，可以指出邪祟的方位。我试过了能用……我做了两个，这个给你……要是那里有问题，我再改良……”
出神的看着他明媚耀眼的笑容，蓝湛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罗盘。
这时，碧绿的河水中，一片长长的黑影绕着小船一闪而过。罗盘随之转动方向，正指向了前方的碧灵湖。
一行人乘船来到碧灵湖中心，忽地所有人感觉船身猛地一沉。水流迅速蔓延入船，碧灵湖的湖水已经不是墨绿色了，而是接近黑色。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腾着一股汹涌的墨泉。十几只船正在原地打转，四周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个巨大漩涡，缓缓旋转。船只边转边往下沉，就像要被一只黑色的巨嘴吸下去！
“是水行渊！”江澄喊道。
所有人弃船，御剑升上了天空。
蓝曦臣微微皱眉，道“这可棘手了。水行渊一旦养成，便极难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今日先到这里吧，此事需要回去与叔父商议，务必在姑苏境内解决掉，不能再殃及他方了。”
除祟未成功，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御剑返程。只有魏婴眼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蓝曦臣去见蓝启仁。蓝湛回到自己的静室，将魏婴送给他的罗盘，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对着它发起了呆。
想来那人已经送了自己好多东西，不管是有用的没用的，收到都令自己雀跃不已。可自己还从未曾还过任何礼，这样总归是不太好。可要送什么给他，却把蓝湛难住了。
第12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2）
这日下学后，魏婴独自一人来到了云深不知处后山。在一棵柏树下席地而坐，从袖中掏出一个约八寸高的琉璃瓶子。置于自己面前的地上，对着它开始陷入沉思。
此瓶也是魏婴最近的发明之一。可以用来封存怨气，以供炼化。但是，他还没有找到，操控怨气的方法。想到“梦中”的自己，曾经以笛音等操控怨气。魏婴随手攫了身边的竹枝，简单削了两下，制成一根笛子。
看着手中的竹笛，试着吹了两声。觉得勉强能用，就一边思索一边吹起了小曲。实验着各种“命令”音调，是否对怨气管用，还需要实战。
蓝湛到藏书阁还书，出来后耳边响起笛音。不由微微一滞，蓝家主乐修，对音律比较敏感，对演奏也比较严格。对着这虽不能算不堪入耳，也绝不算优美的曲调，蓝湛微微皱眉，朝音源走去。
来到后山，远远看到魏婴坐在树下。蓝湛吃惊的停下了脚步，心道“原来，他还会吹笛子…不是吹的不好，而是笛子本身有问题……看来是随便用竹枝削的，也未曾对过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蓝湛想到要送他什么回礼了。
笛声渐停，魏婴抬起头来，正好和站在远处的蓝湛视线相接。魏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挥手招唤道“蓝湛！”蓝湛又向他走近几步，在他身前一丈处停下。
魏婴笑对他，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蓝湛如实答道“闻笛音。”
魏婴抬起手中的笛子，惭愧道“哦，我吹的不好…你见笑了……”
蓝湛迅速道“没有。”
魏婴一转话题，道“蓝湛，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再去一趟碧灵湖，你陪我不陪？”
蓝湛不解的看着他。魏婴起身捡起瓶子，走近他一步，解释道“你可曾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炼化怨气除祟的方法…”
见蓝湛点头，魏婴继续道“那水行渊就是以怨气为动力，虽然不能彻底除去…我想，提取出一部分怨气收入此瓶中，只要它失去了足够的动力源，就算继续存在，也难以为患了……”
“如何做？”蓝湛问到。
魏婴向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发明，道“此瓶我施了术，可以牵引怨气并浓缩封存……只不过，为了不让灵力和怨气相冲突，使用者会消耗大量的体力…”
魏婴低头抬眼看向蓝湛，小声道“我本来打算找江澄帮我善后的，这不正巧你来了嘛……二哥哥，就陪我走一趟呗”说着又迈进一步，手指轻轻牵住蓝湛一边的衣袖，晃了晃道“好不好吗？”
浅色的眼瞳直楞楞的，注视着面前娇俏可人的他，按下突如其来心痒难耐的感觉，蓝湛生硬的挤出一个字“陪。”
见他答应，魏婴扬起笑容，也未松手直接拽着蓝湛的衣袖走出了树林。
看着他的背影，蓝湛不禁想到，其实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的。在听到他的第一选项是江澄的时候，还内心隐隐浮现出不甘。总有那么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叫嚣，希望他无论做什么，第一个想到的都能是自己。蓝湛察觉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两人并肩御剑，一红一蓝两道剑光横空而过，他们再次来到了碧灵湖。蓝湛拿出魏婴送他的罗盘，打算寻找水行渊的位置。
见状，魏婴洋溢出盈满幸福的笑容，高兴道“你随身带着……我做的风邪盘……”
闻声，蓝湛悄悄红了耳垂，侧开脸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字道“嗯。”
风邪盘显示，水行渊在湖心正中。魏婴对蓝湛道“我御剑下水，等我体力不支倒下后，就有劳二哥哥你啦。”临走前还不忘调皮的，朝蓝湛眨了眨单眼。
“小心。”蓝湛叮嘱道。
一股红光入水，掀起波浪滚滚。慢慢的水中间，兴起漩涡高速回转。只见魏婴为了不让灵力阻拦，收了红光集中精力在瓶子上。瓶子中心逐渐有黑色集结，肉眼可见黑色在压缩，最后中心泛起亮光。而被剥夺了大量怨气、水面渐渐恢复平静。
久久不见魏婴浮上来，蓝湛飞速御剑下水，在水中捞起了正在下沉的他。一只手臂从腋下抱住魏婴的腰身，手中握住他的佩剑。另外一只手抓住装着怨气的瓶子，跃出水面来到岸边。
轻轻的将魏婴在岸边放下，去探他的脉搏。看样子是封瓶后，直接晕了过去，并未吸入过多的水。只不过这晕倒的样子，可不像他说的单纯的“体力透支”。
将瓶子和魏婴的佩剑放入乾坤袖中，蓝湛一手扶在魏婴后背，一手穿过他双膝，打横将人抱起。让魏婴的头枕在自己胸口，御剑回了云深不知处。
再三犹豫后，决定把魏婴带回自己的静室。
回到静室后，不知他何时会醒，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感染风寒。蓝湛取来了干净的中衣和长褂，打算给魏婴更衣。手伸向他领口时，却生生顿住了。
一瞬间曾经不小心看到的不净世地面上，敞开的画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令蓝湛慌了神，自己在想什么，太龌蹉了。对方信任自己，才将身子托付给自己，自己竟然涌出这样不齿的想法，太荒唐了。
即使及时制止了脑内的想法，在解开对方腰带退下衣物时，蓝湛的手指还是微不可查的颤抖着。给他换好衣服后，蓝湛暗暗送了口气。
回到桌边，取出瓶子和魏婴的佩剑。为了将刚才不可避免碰到的，对方柔嫩光滑皮肤的触感，从自己脑海中赶走。他去摸魏婴的剑，看到剑鞘上刻着篆体“随便”二字。原来他的佩剑叫随便，倒是像他的风格。
又想到那人随便一笑，就能勾去自己的全部心神。蓝湛抬起头，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此刻正躺在自己床蹋上，盖着自己被子昏睡中的人。久久才回神，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装了怨气的瓶子。
真如那人所说，他做到了。看着瓶中成浑圆状，不停旋转着的怨气。蓝湛不由想道“可是此道必要付出代价，他本人也说过，看你选择付出什么，他现在昏迷不醒，可是于此有关…”
天色渐晚，魏婴还不见醒来。蓝湛派人给江澄带了口信。将晚饭用食盒提回静室，耐心的等着对方醒来。
这种近在咫尺，还百般惦念牵肠挂肚的感觉，总要有个出处。想起蓝曦臣对自己说过的话，蓝湛走到忘机琴对面坐下。
缓缓的，指尖流淌出悠扬婉转的旋律，这旋律自他心中响起。愿能伴随着溢满而出，绵长不绝的情衷，有朝一日能传给对方知道。
第13章 【忘羡】没有温氏的魔道（13）
亥时将至，魏婴还没有转醒。蓝湛走到床边，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并无大碍，睡一宿怎么也该能醒来。
三思过后，为他轻轻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回桌边，面对魏婴坐下。痴痴地望着躺在床上，天生一脸笑相的人平静的睡颜。亥时钟声响起，蓝湛自然的阖上了眼帘。
翌日卯时，蓝湛睁开眼睛。刚清醒过来，就看见横卧床上的人，也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半晌，他支起一只手臂坐起来，侧过身来看向了自己。
一瞬间蓝湛觉得自己还在梦中，那画面太完美了。魏婴不知什么时候发带已经滑落在枕边，他披散着长发，穿着自己的中衣，披着白色云纹的长褂，眼中映着清晨柔和的光线，与自己对视着。
蓝湛心中，突然涌出一种想法“如果可以…想一直把他藏在静室…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他…可以属于自己……”
看见蓝湛一眨不眨，几乎魂不守舍的看着自己，一声不吭。魏婴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身上看去，才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衣衫不整。锁骨微露，披散着头发，还披着明显属于蓝家人的衣物，瞬间羞红了脸。
向上拉了拉被子，一股蓝湛身上独有的檀香扑鼻而来，让魏婴的脸更红了。他结巴道“早…早啊…蓝湛…那个…我…我的衣服呢？这里是哪儿？”
听见他的声音入耳，蓝湛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他是真的醒了。随即站起身来，去取已经晾干了的他的衣物。将叠放整齐的一袭黑衣，拿在手里，浅浅莲香飘来。
昨天给魏婴换衣服的时候，蓝湛就发现了，可能是因为从小经常在莲花坞的荷塘中玩耍，魏婴的体香掺杂着淡淡的莲香，沁人心脾。蓝湛有些不舍的，把衣物递还给魏婴。
魏婴有些激动的，从蓝湛手里夺回自己的衣服，飞速躲去屏风后面更衣。看见他如此反应，和擦身而过时，偷偷瞄到那微微泛红的面颊，以及隐约闻到他身上，泛着属于自己的檀香味，蓝湛也被拐着红了耳垂。
蓝湛背对屏风，为了平静心绪，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却看到枕边那人遗忘的红色发带，不由轻轻拾起微握掌中。拼命的忍住想要送近鼻端，一尝其气息的危险想法。
当魏婴完全清醒，理清头绪走出屏风时。蓝湛正端坐在桌旁，着手盛着两碗粥，桌上是看似清淡的几种小菜。见他出来，蓝湛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吃饭。
魏婴乖乖的坐过来，端起碗，道“那个…蓝湛…”
“食不言。”蓝湛轻声道。
“哦…”魏婴想那就吃完饭再说吧。
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四周，他猜想这里应该是蓝湛的房间，书房兼卧室。房间里飘着的正是，蓝湛身上的那种淡淡的檀香。
早饭过后，魏婴再次开口，道“这里是你的房间？我占了你的床？你就在桌子那儿坐了一整晚吗？”
蓝湛简单答道“静室。”
魏婴见他没有否认，满脸歉意继续道“不好意思啊，昨天失算…本来以为只要控制灵力不外散，就不会和怨气冲突……结果封瓶的时候，怨气还是撞击了金丹，把我震晕了…看来要找个办法制衡怨气…在那之前，这招不能再用了……”
他抬起头看向蓝湛，诚恳道“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有你在真好。”
这几个字震动了蓝湛的心湖。魏婴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四处扭头寻找道“对了，那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