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哥笑眯眯的样子着实可怜可爱,听着他的笑声,何玉轩的心情也好了些,“日后便不必了,这些补汤还不如吃药膳。”
莺哥摇头说道:“可是您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药膳难道不是苦的吗?”
何玉轩舀汤的动作陷入了尴尬中,忍不住叹息,这种弱点被人抓住的感觉可真的是不怎么样啊。
徐玮辰来访后,原本何玉轩便以为今日便这么过去了,但是到了晚间,金忠的探望倒是让何玉轩有点惊讶。
他靠着床头看着大步流星进来的金忠,苍白着脸色说道:“大人,我身体不便难以行礼,当真是抱歉了。”
金忠入京师后,留起了小胡子,他捋了捋胡子摇头笑道:“子虚这算是什么话,你可是救驾的功臣,可得给我好好养伤,莫要乱来了。”
何玉轩苦笑,怎的一个两个都担心他乱来。
金忠此次前来,还给他带来了道衍的慰问,“那老和尚硬说是在给你祈福,真不知道祈福个什么劲儿,他又不是什么道士。”金忠和道衍的关系甚好,埋汰了几句后,便宽和地看着何玉轩,“你在工部与太医院间奔波,如此疲倦,为何一直不同我说。”
何玉轩摇头淡笑道:“这些都是份内该做的事,若我做不得当,理当是我的过错。”
“哎!”金忠不轻不重地瞪了眼何玉轩,“是我那些时日一直给你加了不少担子,若是你有一整日便罢了,偏生半日的功夫还要整理这些,倒是劳累你了。”
金忠确实是个性格温厚的上司,寻常人恨不得属下做得再多些,哪有特地跑来宽慰属下心理的?
何玉轩失笑,只听得金忠说道:“若不是机密的文件,你要带出去便可带出去处理,不必都堆攒到上午处置。”
何玉轩着实能干,金忠舍不得撒手,这么一个有主意又有能耐的属下,要是让他供着不用,金忠甚至能和皇帝怼起来,然一旦要用,金忠便只能与戴思恭商量着来。
太医院的轮值还算空闲,何玉轩可把文书留到下午,便不必在上午高强度地做事了。
何玉轩颔首,只要他师傅同金忠商量合适便是,到底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还是早晨的起身,那才是让他困顿不已的大祸。
金忠老神在在地看着何玉轩,“好生养伤,莫要胡思乱想。”他瞧着何玉轩眉间的郁色,摇头笑道:“要是在病中还想老多,可容易早衰。”
何玉轩笑着说道:“这话也当送给你,大人的身体可是需要调养。”
金忠挑眉,他却是忘了,眼前这个人哪怕是病弱的时候,说到底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
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金忠含笑摇头。
次日,何玉轩一大早便起身了。
窗外难得下了小雪,薄薄的一层白雪落在屋檐、落在树梢、落在墙角,瞧着便是一番雪白的天地。
吃了早点后,以何玉轩如今的姿态,他也不能如何锤炼身体,何玉轩慢吞吞地给自己换好了衣裳,直接把刚进来的莺哥吓了一大跳,“大人,您还不能随意下床啊!”
莺哥急忙扶住还有点摇摇欲坠的何玉轩,然后把马晗与柳贯喊了进来。
何玉轩咳嗽了几声,安静地看着几眼这仨人,平静无波地说道:“我要去观刑。”
柳贯马晗愣住,他们自然是知道何大人所说什么。
朝臣刺杀万岁的大事,在京师早就传遍了,身为主犯者之族人,在京师者尽数被逮捕归案,于今日斩首示众。
锦衣卫于数日前早就划好市集,布下刑台,由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监刑,并十名刽子手待命。
景、练两家在京者,一同一百三十九名,将于今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大人,您现在当真是要去吗?”柳贯扶住何玉轩,他沉稳的面容仔细瞧着何玉轩的脸色,认真问道。
何玉轩淡淡点头,他低头掩了掩披风,掩饰那不经意间的疲倦,“我自然是要去的,若是你们不备马车,我便自己走过去。”他素日里对这几个人毫无约束,他们会不会做出为了他身体而枉顾他意志的行为,显然连何玉轩也不大清楚。
这种逾规越矩的感觉不坏,只是在此刻便是他们越距,也阻止不了何玉轩的想法。
“大人,我这便去备马车。”
马晗反倒是那个最快松口的人,听到何玉轩这般说道后,便痛快地答应了,转身便出去准备,莺哥怎么都叫不住他。
“怎么能这样!”莺哥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柳贯沉默了一会,然后也点头松口了。
何玉轩想自己处理漱口洗脸这样的小事,柳贯便趁着这个时候把莺哥给拉了出去。
“你越距了。”柳贯沉声说道。
莺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被柳贯给打断,“何大人是我们的主子,虽他的性格确实宽容,平日里对我等也从不约束,可不代表我们当真能替代他给他下决断。”
“可是大人的身体……”莺哥的眼圈有点红。
“莺哥,大人的身体自然是我们该劝说的,可若是你因此而撒气说不给大人准备,到时候大人会如何呢?”柳贯循循善诱。
莺哥沉默了好一会,何大人慵懒的性格让他从来不会思考太多,然这不代表何大人当真是个能让人蹂的性格,只是他懒得这么做罢了。
一次两次,何大人自然会放纵莺哥。
可时日渐久,莺哥这等让人麻烦的生物,又是不是会被怕麻烦的何大人渐行渐远地放弃呢?
莺哥毛骨悚然,脸色苍白了许多。
柳贯和马晗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莺哥把备好了的药汁装在竹筒里递给马晗,顺便把准备好的手炉也塞了过去。
何玉轩上车前拍了拍莺哥的头,“你且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莺哥站在何府门口目送着小马车渐行渐远,有点担忧地抓住了自己衣裳的下摆,何大人莫要讨厌他啊……
何玉轩的咳嗽总不见好,似是身体过于虚弱了,大部分都消耗在了恢复伤口上,暂时没精力处理这些小毛病。小马车的速度不算快,驾车的柳贯时时刻刻注意着道路是否颠簸,免得把何玉轩的伤势给颠簸裂开了。
马晗把手炉塞给了何玉轩,然后又把药汁的竹筒给收敛起来。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你们谁教训了莺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