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何玉轩便开始跟着陈水河出门了。
陈水河对着何玉轩还是惯常摆着张臭脸,可是何玉轩跟着他走访后,却感觉到陈水河对各项实操事务如数家珍,就算是同提举司的提举胡市梅言谈间,各类详情都是信手拈来,若不是何玉轩从一开始就抱着怀疑的态度而来,还当真怀疑不起来陈水河,只以为他是个性情孤高又有能耐的人罢了。
走了一上午,陈水河总算在厂里停脚,站在高处看着被划分出数个区域的龙江船厂,那一扫而过的眼神里满是自豪,他收敛神色,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正沉默跟在他身后的何玉轩,“何大人皮娇肉贵,这一路走来,可累坏了吧?”
要说何玉轩的身体素质,当然是比不得陈水河,可这些时日何玉轩每逢午后都会去演武场练€€,这久而久之还是有点好处,至少走了一整个上午,何玉轩并没感觉多累,只是腿脚有点酸软。
何玉轩用手帕擦拭了汗水,安静地说道:“陈大人对所负责的事务如数家珍,子虚很是佩服。”一同站在高处楼层,放眼望去,何玉轩感叹着占地数千亩的龙江船厂是如此的精妙,不论是各处的安排还是流畅的流程,都不得不让人感叹操持之人的能耐。
提举司也罢,陈水河也好,无论其中沾染何事迹,何玉轩都须得佩服他们的施为。
陈水河阴郁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红色,却不是羞红,而是气愤,“你在侮辱我?”
何玉轩惊讶地看着陈水河,眼里带着不解,“陈大人这话可就没道理了,某是在夸你,怎么便成了侮辱?”
陈水河的视线阴沉地盯着何玉轩,“不过是份内的事情,在你何子虚的口中就成了可以称赞的地方,在你眼中我究竟是得有多无能?”
何玉轩:……一句赞赏都能扯出这么阴谋,套用同人文的话,这踏马是神经病吧?
陈水河摆手,犹然怒道:“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而后他就甩袖离开。
那背影留给何玉轩的是无尽的吐槽。
何玉轩:?
谁想给你解释了??
他看着陈水河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绪中,这位陈大人是在哪里同他有仇吗?这一点就爆的姿态,与他外露的阴郁气质不太符合,难不成是以往和何玉轩有过接触?
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何玉轩想起了莫名其妙就憎恶他的张丘,那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可把何玉轩给坑惨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回去还是得拜托金忠查一查,看看这陈水河身后到底是什么亲族由头,总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给怨恨了。
他舒展着懒腰,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何玉轩虽被陈水河甩在了身后,却因祸得福地与市舶提举司的提举胡市梅撞见,这位有着个柔美名字的提举偏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连力气也不小,把何玉轩拍得很是生疼,“久闻大人的名声,下臣今日总算得见何大人的风采。”
何玉轩忍着蹙眉的欲.望,看着眼前比他高了个头的胡市梅说道:“胡大人此言差矣。”
他和胡市梅交谈数句,便知这人看似简单粗糙,实则外粗内细,言语间很是谨慎,初见见面的时候并未透露出任何苗头来。
胡市梅尚且还有要事在身,与何玉轩交谈一会后,就又被属下叫走了,他临走前安排了个人送何玉轩离开船厂,免得他这里走失。
这细心的程度还当真是令人诧异。
然这胡市梅虽然常是带着笑容,可何玉轩却分毫没感觉到暖意,站在胡市梅身边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何玉轩饶有趣味地盘算着胡市梅与陈水河,看来这两人身上都带着不小的问题啊。
一个是举检者,一个是被举检者,可偏生这两人都不是全然完美的。
何玉轩便是不想掺和,如今已然踏足这场泥流中,饶是他想要脱身,怕是陈水河都不可能答应。
既如此,那便让他看看到底是这暗流中究竟是何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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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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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再补足一章吧,唉,有点头疼,今晚力图早点睡。
第72章 七十二本书
何玉轩在工部倾注的功夫多了些, 在太医院待的时日便少了些。
他千辛万苦从宫外回来后, 已然超过了往常的时日, 何玉轩袖手拎着小药箱,只想在药房里面稍稍坐会, 可还没等何玉轩回到药房里面, 就看到今日值班的同僚刘华与他擦肩而过。
何玉轩谢过给他倒茶的医士, 问着隔壁小方脉的值班吏目, “他怎么那么着急?”就算何玉轩五指数来, 这宫内能指使大方脉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这急匆匆的模样反倒是有点令人诧异。
小方脉的吏目笑嘻嘻地说道:“你还真的是歪打正着,好在你晚来了些,那是二皇子宫里的传唤。”
这太医院里对二皇子宫里的人可真的是敬谢不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刚刚出去的刘华真的想要让自己当场搞个病假。
刘华战战兢兢随着二皇子的人来到了宫内, 瞧见了正在廊下挥洒着汗水的二皇子。
刘华:?
二皇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看病呢?
朱高煦淡淡地看了眼刘华,不耐烦地说道:“怎的今日还不是何玉轩, 他人呢?”
刘华低头说道:“何大人刚刚才回。”
朱高煦哼了声, 手头的红缨€€, 恶狠狠地插在地面上, “那你过来作甚!”他不耐烦地把刚刚去叫人的内侍寻来,“我刚不是让你去吧何玉轩叫来吗?”
那内侍瑟缩了两下说道:“奴婢以为二皇子的身体有恙,那何玉轩不在, 便寻了其他的御医。”
朱高煦一脚把人给踹开, 冲着刘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滚滚滚!”而后脚底碾踩着刚刚那去叫人的内侍的手,吊起的眼里满是狠意,“这次你再去,把人给我好生‘请’回来,听懂了没?!”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朱高煦转动着红缨€€在庭院比划了几下,最终不耐烦地把长€€丢到一边去,身子一转在树下的软榻躺下,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很是洒脱,越发俊俏的脸蛋却因为那眉宇间的暴躁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总是很难静下来。
不知几时,殿外总算响起了脚步声,朱高煦忽而坐直了身体,静立着听何玉轩的脚步声愈发接近,那嘴角也裂开了越大的笑容,他眼睁睁看着何玉轩进来,眉梢满是得意的气息。
任凭你是如何得到父皇的看重,可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虫子还要简单!
何玉轩一身疏朗气质,夹杂着举手投足间的慵懒疲态,宛如整个人都浸泡在懒劲中似的,便是他眼下正站直了身姿立于朱高煦身前,他还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何子虚,你可还真是个大忙人啊,这工部太医院到处跑,分明只是个不眨眼的小官,怎的这忙碌的姿态犹然比你们长官还要难得呢?”朱高煦看着何玉轩给他弯腰行礼,却是不叫起,任由着何玉轩继续保持着那弯腰的姿态,笑眯眯地说道。
何玉轩古井无波的声音扰乱了这夏日的些许炎日,“多谢二皇子关注臣这个小官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