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低眉,情绪翻滚万千,终究还是微弯眉眼,叹息着说道:“你倒也是瞒着我。”
怪不得莺哥刚才那模样就好似何玉轩责罚一般。
不过这提前未免也太提前了,直接提前了俩月!
“既然如此,那这算是你们赠我的生辰礼物,便都坐下一同吃饭。”何玉轩摆手,免去了他们的犹豫,“不过是一日罢了,坐了椅子难不成还会有人追责不成?”
何玉轩眼角似是有些发红,然低头的瞬间便掩盖住了情绪,这日倒是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
小黑屋。
何玉轩的指间夹着今日的同人,刚看了几页就蹙眉,还真是不凑巧。他挑眉看着这约莫数千章内容的小说,略带苦恼地摇头,难不成他今日入睡前那么渴望看史料?
不应当,何玉轩难以置信他的懒劲发作下,他居然会想看这般厚实的史料同人,简直是在质疑何玉轩的懒骨。他屈指敲了敲这厚实的内容,只能蹙眉认真看下去了。
【……船面自头至梢约莫六丈一尺,船底自头儿无板处四丈……四百料船长八丈六尺九寸,阔一丈七尺……】
【《岭南代答》“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此乃宋朝所能造就的最大船只之一,另有描述,“其舟又加大矣。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市井,或不遇便风,则数年而后达,非甚巨舟,不可至也。今世所谓木兰舟,未必不以至大言也。”……可明朝一代,其船只之大,更甚以往……】
何玉轩光是看着这些枯燥的数据便很是苦恼,就算他再如何记忆,这么多的内容,难不成真的打算一口喂成胖子,他对自己的记忆可从来都没那么大的信任,顶多能记住三分之一。
他琢磨了半晌,突地对小黑屋说道:“上次你说储存下来的能量,能让我过目不忘吗?”
小黑屋还没回答,何玉轩又反驳了自己的话,“过目不忘反倒是个负担,能给我笔墨纸砚把要务记下来送出去吗?”
这送出去是送去哪儿,自然是一目了然。
小黑屋并无做答,只是默默地具象化出了笔墨纸砚。
何玉轩耸肩,便当做小黑屋是答应了,便低头认真钻研起来,没日没夜地看着。
说是没日没夜也算是正常,虽然在小黑屋内是凝固了时间的,可何玉轩到底还是正常人,总还是有种时间流逝的感觉。
【……船之造型各有不同,沙船、福船等皆有优缺……€€炮可从旁协助,若欲海贼,尽可毙命……其海上航线时,常有士卒呕血,乃是缺乏新鲜蔬果……】
何玉轩懒洋洋地提笔,书写期间嘟哝着说道:“若是日后这些派不上用场,我便把小黑屋给砸了……”今夜所写的内容简直是比何玉轩前面这大半年所写的字加起来还要多,何玉轩觉得自己柔弱的手腕要不能承受住了。
小黑屋,【。】
颇有种被恶霸欺辱的感觉。
何玉轩趴在桌面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偶尔汇成只有何玉轩才能看懂的文字,到了后面何玉轩压根就不强求字迹如何工整,只要他自己能看清楚内容是什么便是了。
如果按着这些方式发展,未尝不能真的成为海上霸主……何玉轩嘀咕着想着,只是遥想着日后还需生多少事端,何玉轩便又有种颓然枯燥的感觉,怎的有种揽祸上身的感觉?
他虽然这般想着,很快还是把这整本书的内容整理造册,随手一挥,总算是落下最后的一个字体。
“困~”何玉轩懒散地停笔,打着哈欠嘟哝了一句,看着不知写了多少张的纸张,困顿不已地说道:“且先帮我送出去……”话还没说完,何玉轩便睡死过去。
小黑屋微微亮着光芒,随即那堆纸张便消失了。
……
晨雾稀薄,遮掩着天际,盖因着夜色还未掀篇,犹然残留着淡淡的低沉。
何玉轩浑身懒劲,难得这般困顿,他擦着眼踱步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物件,随手摸了摸那盆景的小人,而后把桌面堆着的纸张给收拾起来,一并藏在了木箱里面。
马晗与柳贯都知道这个箱子里面是原本何玉轩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哪怕他俩在保护何玉轩的同时也肩负着监视他的责任,基本不会去动何玉轩这箱东西,这些不为人知的纸张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反倒是更安全的,好过每日随着何玉轩进出宫门的小药箱。
何玉轩狠劲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换了衣裳后看着外头的黑夜,就算是夏日的凌晨,这天际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早朝更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朝臣的争辩正好充当何玉轩的耳旁风,他沉默地听着那些对话,反而在思索着陈水河的问题。
他决定今日下午去拜访一下那位许大人,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
“许坤已然疯癫了。”
金忠听得何玉轩的问话,叹息着摇头,把这昨夜收到的消息告诉何玉轩。
何玉轩微愣,几息后摇头:“这下手还真是狠戾。”
金忠敛眉,冲着何玉轩说道:“我原以为陈水河仅是挪用公款,如今加上了许坤这事,怕是另有隐情。”何玉轩摩.挲着指腹,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指尖痒痒的,反而提醒了他,“金大人,这件事与王尚书有关吧。”
王尚书便是他们工部的这位尚书大人。
金忠颔首:“我知瞒不了你,只是其中关系过大,知道过多不是好事……”这账本抹平的手法过于老道,就算要翻账也需要王尚书的许可,不然金忠是拿不到各省重新递交的详情。
何玉轩看着金忠,斟酌着说道:“虽然并无过于明确的证据,可万岁很是信任大人,若是金大人拿着这总账去,未尝不能通过万岁而施加压力。”
金忠摇头,略显苍老的声线响起:“我确实曾想过这其中的因果,可若是如此,就算真的能彻查出错漏,然账本是过了许坤的手,顶多牵扯到陈水河与王尚书的关系。”
何玉轩沉吟许久,盘旋在心头的话语这才慢慢吐露而出,“以金大人的能耐,要查出来首尾其实不难,奈何一直有所顾虑,是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某些……不该涉及到的人物吗?”
金忠长久地看着何玉轩,那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低估了子虚。”金忠总算是出声打破了寂静,沉稳地说道:“这其中,确实有这干系。”
何玉轩松了口气,若是如此,便能知道金忠束手束脚的原因了。如果只是牵连到了官员还好办,可若是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官员呢?
那天家的事端,又有多少人愿意插手?
何玉轩一时之间也不愿去想到底是这京中皇家,还是京外王爷有所插手,不论是哪一件都是大麻烦。他叹息着说道:“下臣可算是被大人拉上贼船了。”
金忠笑骂道:“这就算贼船,你可还不知道厉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