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淡淡说道:“你在看什么?”
解缙与李至刚的关系甚好,他扭头看着这位文渊阁行走的大学士,叹息着说道:“那位何尚书可真不好亲近。”
解缙蹙眉,“你去招惹他作甚?”
李至刚朗声笑起来,“我何必去招惹他呢?只不过是好奇万岁看重至此的人,为何是个锯嘴葫芦。”他说完后看了眼解缙,“你也是个锯嘴葫芦。”
解缙摇头,和李至刚聊了几句后就回到文渊阁。如今他负责修典,这虽是件大事,可对解缙来说却没什么难度。如今召集了约莫百来人一同著书,或许明年就能成事了。
龙江宝船厂。
何玉轩在李老丈的陪同下走了数个工坊,把如今的进程看在眼中,这才说道:“那些图纸分解出来后如何?”
他当初把那箱子造船图纸献给朱棣的时候,并未料到兜兜转转那批造船图纸还会回到何玉轩的手中,他任为工部尚书,这些事务同样是他负责。
何玉轩把造船图纸送给朱棣是有心思的,如果真涉及到什么问题,依照朱棣的行动何玉轩总是能看出些什么。待这些图纸回到他手里后,里头几乎平安无事,唯有那份夹杂其中的建议消失了,何玉轩松了口气的同时,同样确认了一些事情。
当初何父遭训斥,怕是不光是与他有关,与这箱子造船图纸也有关系。
李老丈认真地说道:“这些造船图纸比留存的更为精细,如今拆分后正在干船坞修建,您是否要去看看?”这龙江宝船厂的干船坞自然不止一个,如今多艘船只同时在建造,不拘泥是什么造型,何玉轩只要最合适的。
何玉轩颔首,而后都水清吏司的长官郎中引着何玉轩去往干船坞查看。
经过一番清洗,如今这干船坞的制度比以往严密了许多,何玉轩站在棚前看着船坞内忙碌的工匠,示意工部郎中记得轮班,莫要折腾坏了这批工匠。
工部郎中笑道:“早就按着尚书大人的指示轮班,不会透支他们的身体的。”
许是这位尚书本就是太医院出身,这体贴的程度还是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有些感慨。然他们同样是被体贴的范围内,这感慨完了自然是舒适,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周扒皮。
何玉轩在宝船厂走了一圈后,离开龙江的时候已经暮色西下,他回工部点卯后就拎着小药箱踩着点出宫了。
何府的后厨已经接到消息,知道今日有客要来,厨娘正在后厨大展身手。
何玉轩回府后换了身衣裳,舒舒服服地窝在书房看书,微风飘来,那窗台传来的叮咚声煞是好听。
“何子虚€€€€”
徐玮辰从外头进来,那蹙眉的模样让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何玉轩慢吞吞地从书页后抬起眼,“你怎么了?”
徐玮辰瞪了他一眼,“上次就不该带你去我家!”
何玉轩活似没骨头地窝在软榻里,慢悠悠抬头示意徐玮辰自己寻个位置坐下,“怎么了?”
徐玮辰伸手拍掉何玉轩手中的书,横刀立马地坐在他的对面,“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娶妻生子?”
何玉轩懒洋洋地任由友人动作,“大概是没可能了。”
徐玮辰哀嚎了一声,看起来颇为痛苦。
大半个月前,徐玮辰雅兴一来,邀请了几个友人去了他家中。
徐远辰自然是在的,他并未入仕,而是在经商,偶尔会在外地奔走,倒是比徐玮辰劳累得多。这官商最是敏感,官员明面上也不能经商,徐远辰恰是钻了空子。他与徐玮辰的关系虽然亲密如一人,可他们终究不能完婚,在外人看来就是关系甚好的朋友,如此才能行商。
何玉轩虽暗有担忧,然至少现在徐玮辰还是把持得住,并未因如今的权势而操控什么。
他们这几个友人年纪都差不离,也大多知道徐玮辰与徐远辰的关系,并未表露出什么。这一次聚会后,反倒是何玉轩被徐玮辰的寡母盯上了。
徐玮辰的父亲早逝,寡母一人抚养他长大。徐母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默许了儿子与徐远辰的关系后,却发展了其他的爱好€€€€做媒。
“你可知你去过一次后,我母亲便一直惦记着要给你做媒,我这些天可是被唠叨得不行。”徐玮辰哀怨地看着何玉轩这张脸,碎碎念地说道:“长得好看了不得,我这相貌也不错啊,怎么一直念叨着你……”
何玉轩:……
“徐老妇人是出于爱屋及乌才想着给我做媒,难不成你这心思痒痒想要她给你纳妾不成?”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徐玮辰这才留意到自己刚刚的口误,呸呸呸了几句,“她说得倒也不错,我身边的朋友就只有你不曾娶妻了,你要拖到啥时候?”
莫说是纳妾了,徐玮辰连娶妻都不会有,如何舍得委屈了徐远辰?
徐玮辰苦口婆心地说道:“虽然我不会娶妻,可我身边到底有人了,你瞧着太子汉王等的岁数比你还小,如今都已然赐婚了。”
宫中选秀已经落下幕布,太子、汉王、赵王都被赐婚,因着赵王年纪尚小,完婚的时间在明年,太子与汉王则是近在眼前。这京师内的气氛倒是因此有点喜气洋洋,徐玮辰这上门虽看着是埋怨,实则也是在劝说。
何玉轩选择开宴堵住徐玮辰的嘴巴。
这八卦嘴上总是没把门,太子与汉王等人可不是能随口胡来讨论的。
徐玮辰不是个容易打发的角色,他摸着下巴看着何玉轩,“说来这些年从未看过你身边有人,难不成你和我是一般的?”
这一般,自然是那个意思的一般。
何玉轩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你是打算吃完被我赶出去,还是打算现在就被我赶出去?”
徐玮辰撇了撇嘴,跟着何玉轩一同列席。
好不容易把徐玮辰给送走后,何玉轩再一次坚定了要把徐玮辰与程子安介绍一下的打算,这两人某种程度上真的如出一辙。
夜色深沉,秋日微凉,清风拂过总能扫去白日的躁意。
何府内,正屋燃着些许烛光,窗台倒映着人影,像是里头的人还在认真看书。
许久后,烛光啪嗒摇曳了两下,何玉轩这才从书中惊醒,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脖颈。他在忙于工部事务后,这医书倒是落下了不少,寻了空闲的时候还是会看些书籍。
与何玉轩关系好的那些朝臣往往会寻他来帮忙,何玉轩倒是毫无架子,只要得空还是会走上一遭。这技艺不进则退,缺少了磨练同样不是好事。
夜色深沉,何玉轩正欲起身,就听到外头柳贯低声说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何玉轩蹙眉,扬声说道:“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