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岂不是封锁的孤岛?
朱棣的指腹摩挲着最靠近的那本奏折,那上面老套的文字熟悉得都无需认真再看,又是奏请帝王选秀的折子。
朱棣如今的岁数,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对比明太.祖的数十个孩子确实是有些不足,哪怕筛选出了朱高炽,然总有些忧心忡忡的大臣盯紧了帝王的后宫,持续两年都毫无泄意。
朱棣的指尖敲了敲,那敲打的位置正巧落在一行字迹上头。
子嗣吗?
……
“子虚有想过完婚生子吗?”
“咳咳咳咳咳€€€€”
何玉轩捂着嘴剧烈咳嗽,差点连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咳出来,袖子里的手帕被他掏出来,喉咙疼得他眼角有些发红。
朱棣没料到何玉轩的反应这么大,蹙眉起身扶住了何玉轩摇晃的身形。
何玉轩咳嗽得浑身无力,那种虚弱的感觉难受得紧。
饶了我吧……何玉轩颇为无奈地想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那沙哑的声音透露着些许微凉,“万岁不是突然起意才会问我这个问题吧?”
朱棣刚回来没多久,这句问话显然是早有预备。
朱棣却是不答何玉轩的反问,而是半蹲下来查看何玉轩的情况,那伸出的手摩挲着他因咳嗽而殷红的眉眼,“子虚的身体不适,今夜的宴会无需出席了。”
何玉轩接过郑和递过来的茶盏,连喝了几口压制住了继续咳嗽的欲.望,眉间那轻柔的触感如同羽毛骚动着心头的痒处。
不出席宴会对何玉轩来说是个好事,可事后要找补理由就太麻烦了些,他摇了摇头,“刚才只是个意外,是万岁的错。”何玉轩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给朱棣,顺带还补了一刀,“臣有没有这个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莫要把臆想中的猜测强加给臣才好。”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点何玉轩在擅长八卦的徐玮辰身上已经感受到了。
朱棣对何玉轩这么自然推卸责任的话语完全没感到生气,反而是闷笑了起来,“子虚说得不错,不过这确实不是臆想。若是子虚想传宗接代,那自无不可。”
那流露的话语却不似他眉眼中的笑意,骤然落下的尾音好似夹带着冰凉的寒意。
何玉轩挑眉,抬手把茶盏搁置到一旁去,弯腰看着仍然未起身的朱棣,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楚眼中小小的缩影,“假若如此,我那妻子……会如何呢?”
那最后几个字眼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觉察。
朱棣的眼眸微亮,就好似猎人盯死了猎物般,又宛如猛兽啃食弱小的食粮,他那宽大的手指一点点挤入何玉轩蜷缩在身侧的手掌,手指亲亲密密地纠缠在一起,一点点插.入指根的部位……那夹带着欲.望的摩挲与帝王暗哑的声线吐露着极为凶残的话语,“完成使命的消耗品有留着的意义吗?”
何玉轩:=.=
哪怕给朱棣套上再多层温柔的面具,他终究是嗜血的凶兽。
何玉轩苦恼地把朱棣拉起来,那极为自然的举动打断了那暗涌的杀意,他揉了揉头发说道:“万岁莫要再明知故问了,今日的宴会臣会出席,宴席散了的时候,臣顺便也……”
“在你伤势还未好前,不许出宫。”朱棣剑眉微挑,那含笑的模样宛如收敛了一身戾气,就好像刚才那瞬间的杀气是幻觉。
何玉轩忍住吐槽的欲.望,闷闷不乐地继续喝茶。
连他自己都无法断定,刚才那瞬间散漫过头的问答究竟是谁给他的冲动……然何玉轩不愿去深思,就好似他的本性一般,哪怕身体头脑在叫嚣着危险,而他也只是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翻了个身,就权当是努力了。
朱棣的视线扫过何玉轩垂头丧气的模样,那眼中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直到宴会的时候,何玉轩那闷闷不乐的情绪还未散去,抑郁得朱棣的神情同样不怎么样。
帝王高坐在席位上小酌,除了开宴外,无人敢凑上去给帝王敬酒。
何玉轩:……要死一起死,郁闷一起郁,这惩罚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他手边搁着盏茶,给自己倒了杯酒,舀了一调羹嫩嫩的鸡蛋羹,又夹了块肉……在这一整个流程中,何玉轩的背后一直盯着一道视线。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转身对后面的徐玮辰说道:“你已经盯着我至少一刻钟的时间了,不如你直接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徐玮辰缠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徐玮辰:“……你知道这几日外界的传闻是怎样的吗?”
何玉轩回身夹了块豆腐,不经意地说道:“又有什么传闻了?”
徐玮辰的语气更为幽怨了,“说你与万岁有那个啥。”
“那个啥是哪个啥?”何玉轩敷衍地点头,顺便咬了口豆腐,这口感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等等,何玉轩隐晦看了眼左右的摆设,再低头看了眼自己桌面上的菜肴。
他刚刚吃得过于顺畅,忘记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能让何玉轩吃得下去的菜肴都是……怪不得左右的菜肴瞧着有点不太一样。
“……有一腿。”
何玉轩因着走神,没听完徐玮辰的话,“什么有一腿?”
“当然是你与万岁。”徐玮辰用一种快断气的眼神盯着何玉轩。
何玉轩十分平静地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何必如此紧张?”
说起来何玉轩第一次知道坊间传闻在编排他与朱棣的谣言,就是从徐玮辰这里知道的。
徐玮辰懊恼地说道:“当然是因为这一次传得很真实啊!”之前的坊间传闻他纯粹是当做笑话与何玉轩分享的,可今日的话他却全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更勿论当事人之一还在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夹菜!
徐玮辰活生生觉得如此着急的自己反倒更像是当事人一般。
何玉轩眉眼微弯,“是真的如何,假又如何,你便是太过看重这些消息,因而才总是分心其他。”他挪动着受伤的脚踝,让徐玮辰好好落座,“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你过于关注反倒容易被这漩涡席卷。”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玮辰有些好奇。
何玉轩凉凉地说道:“最近的传闻,未免有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