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么可爱的小姐保护我,真的备感荣幸。”他口吻像是轻浮的花花公子,可不知怎么的,总能从中捕捉到几缕缠绵的情意,以至于总有人认为他说得话全是真的。
[哎!哎!]
[超害羞啦!]
[所以要更加认真工作才行!]
“就麻烦你们在这里守着了。”行进至半山腰时却听见太宰治说,远处传来了奇妙的影影约约的铃声,多像是巫女跳神乐舞时晃动的响铃,而鼓点声又像是从天边传来的神明谱写的乐章。
可在无人的大雪封住的深山里,会有巫女跳舞吗?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中做出对神明的祷告吗?如果不是炼狱杏寿郎的耳力很好,他更认为这会是一场幻觉。
“哎,我们不用跟上去吗?”甘露寺询问。
而炼狱他牢记产屋敷的话,他们要尊重太宰的意愿,于是他问:“没问题吧?”
“当然没事。”太宰治轻快地回应,“有无形的眼睛提前帮我看过。”
[无形的眼睛?好难懂啊,不管怎么说太宰先生认为没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吧?]
炼狱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有想,他爽朗地说:“是吗?那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风雪阻挡了人前进的道路,更是遮蔽住了视线,在这样六出蔽空的大雪天中,平民只有穿上厚重的蓑衣才能够保证体温,太宰治身上穿着鬼杀队军服模样的制服,又为了保暖穿戴一袭厚重毛皮制成的大氅,脑袋上扣了有硬而扁平边沿的帽子。
他脚上橡胶制成的雨鞋不受雪水的侵蚀,整体看来跟这座日本北部常见的山格格不入。
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够想想人类在雪中赤脚跳舞的身姿,火把驱散了白茫茫的雪,围绕着人圈出带着些微暖意的空地。
[找到了。]
遮住脸的白色幕布随着灶门炭十郎又一次精妙绝伦的轻盈跃动而扬起,我们通常认为,神明降世时不可被窥见容颜,于是一些献给神明的舞蹈中,主舞的人作为神明在人世间的替身也需要秉承与神明相同的打扮,据说在某些时刻,神明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于是,太宰也从灶门炭十郎身上看见了火神的影子。
……
珠世跟蝴蝶香奈惠共用同一座实验室。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在食物链上处于互相捕杀两极的生命,却因为共同的目标得以和谐相处。可在平静的表面下,无论是珠世还是蝴蝶香奈惠,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自己的秘密。
珠世按捺着想要打听太宰治的冲动,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她不可以说,因为“成为鬼的珠世”和“转世成人的太宰治”是不能有更多联系的,倘若发生了联系又能怎么样,又会怎么样收场?难道说重新认识,缔结关系吗?那是不可能的,和鬼相处只会带来不幸,珠世想,假设神明眷顾于她让她成为太宰亲厚的长辈,他的朋友,那等到自己死时,他不又会徒增悲伤吗?
[他是很温柔的孩子,最不爱看他人的死亡。]
[每次要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事实上心里却痛呼着“不要去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他就是那样的孩子。]
而蝴蝶香奈惠,她感到了深深的罪恶感,尤其是要瞒着珠世太宰的事,还有他们即将做的实验……
“这是实验笔记中合成药物的来源。”放在培养器皿中的,是在切割后就做了得体处理,依旧保有活性的生物切片,还原它最初的根源,可能是某种肉类。
“我们从它身上提取到了可以加速无惨细胞老化的高浓度物质,配合它进行研究,绝对能合成对无惨造成极大杀伤力的药物。”
身为科学家,珠世不得不追问道:“那它的来源是……”
“绝对不能告诉她真相。”太宰的话在蝴蝶香奈惠耳边响起,他静谧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瓣正中的位置,而他眼中的光,该说是晦暗吗?他的瞳孔里躺着覆盖太阳表面的黑色光斑,太混沌了。
“你知道的吧,香奈惠。”他说,“这是让人不会痛苦的最优解法。”
“用我的骨血和肉吧,它们比直接让我被吃好多了,不是吗?。”
[太宰先生,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
“一种……生物。”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挪动唇瓣,弹伸舌头,从声带的颤抖中挤出支离破碎的语言文字。
“我们从一种长寿生命中,发现了细胞。”她艰难地说,“以它的身体作为基石,可以合成药物。这是最初的猜想。”
第45章
[在我乏善可陈的漫长人生中, 总有一两个值得书写的,让人久久难忘的鲜活生命体,可惜的是,继国缘一从来都不属于那行列中。他无聊、乏味,比我耗损的时间还要无趣, 用人类的眼光来看, 我起码还能琢磨出点悲剧色彩,即便悲剧不断轮回循环往复就成了拙作。]
[可你说继国缘一,他的神性是从何而来?天赐的身躯还有随命运驱使, 杂草一般随风吹倒的生命线,毫无追求的无**性格,还有他人赋予的仇恨?]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他要更加有趣。]
太宰治看过他创造总结出的日之呼吸,那是很优美的舞蹈,比继国缘一好看太多, 他总觉得由继国缘一演绎神赐的舞蹈实在是太浪费, 于是换成了眼前的男人, 灶门炭十郎就顺眼多了, 脚踩着鼓点落在厚重的雪层上,每一双脚印都很清浅,像是夏日傍晚的蜻蜓轻轻停留于花茎枝头, 围绕中心的篝火, 只有十二双脚印, 每次挪动时都不曾看脚的落点, 却精准地与先前留下的脚印相契合。
“妈妈。”灶门葵枝右手牵弥豆子, 她的手被大女儿以极轻微的力道拉了拉,“有人一直看着爸爸还有哥哥。”
灶门炭十郎围绕篝火跳着献给火神的舞蹈,而灶门炭治郎,他很凑近地看,长男要继承家传的仪式,由于正在视觉死角,他看不见太宰治。
灶门葵枝,她或许不认为在祭奠火神的风雪天中出现穿着入时,从未见过的男性奇怪,太宰伸出大拇指,转动坚硬的帽檐,同时又伏下腰身,可惜在漫天纷飞的鹅毛雪中,他只是一团黑乎乎的模糊的剪影,他弯曲腰肢时只感觉人矮了点,团成了球状。
葵枝说:“是来客人了,弥豆子。”
“客人?”她可爱地扬起脖颈,“是来看爸爸的客人吗?”
“或许。”
神乐舞跳了很久,久到太宰治手脚发僵,嘴唇冻得乌青。生命是长久,可作为英灵的他身体素质却只有姣好人类的程度,小的灾病、宿醉都能轻易打倒他。
他只是常被死亡拒绝,可病痛、受伤不包括在那范围内。
除了炭十郎外,就算是灶门炭治郎都没有熬过整场火之神神乐,葵枝在离开时问他:“要不要进屋里烤烤火,客人?”
太宰治说:“不,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