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陈方,“傻瓜,这是反弓之水的风水局啊。”他怜悯又仿佛被蠢到无可奈何的口吻,完全足以再度撩起陈方心底的怒火。
而此时陈方也的确脸颊火辣辣,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长亭轻飘飘地道:“这可不止呢……屋中煞气过多,自然招惹阴气和祸患了,你真得小心你的儿子啊。”
陆长亭不停歇,一口气又说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陈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陆长亭也没错过他眼底的恐惧。陈方是真的信了。但是……他有几个是瞎编的啊。陆长亭眨了眨眼,不过没关系,能将陈方吓得不轻,倒也足够了。
待到陆长亭全部说完之后,他咂了咂嘴,“四哥,我有些渴了。”
陈方面如土色,恨不得直接将陆长亭摁到池子里去。
我让你渴!
院中久久沉寂,许久之后众人才惊叹出声,“这……这当真如此吗?”
刘先生抿了抿唇,道:“这位小兄弟说的话,倒极为详尽,分析得一丝不苟,实在教人难以不相信。但陈兄毕竟也是在场诸位的好友,我们也不能就此贸然定下对错。不如请你再说一说,你兄长的宅子,是怎么一回事?”
陆长亭垂着眼眸没说话。
让他说就说,岂不是半分架势也没了!
朱棣转头看向一旁的下人,“愣着做什么?没见口渴了吗?”
下人回过神来,忙去倒茶水了。
陈方顿时又是好一阵胸闷,让你去倒水你就倒水,你还记得你是谁家的下人吗?
等茶水被朱棣捧着送到了手边,陆长亭又端着姿态慢悠悠地喝了,他这才面色一肃,再次开口道:“陈方动用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阴损啊,所以我才劝诫你真要小心你的儿子啊。毕竟……死在你手下的人命可都不少呢。”
陈方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你故意令工匠将我们宅中正房的屋檐修得极高,与其他建筑相比显得极为不合群,你既是风水师,难道你会不知晓这风水之中,最为简单的道理吗?哪个风水师也不敢这样乱来!何况那屋檐还歪斜前倾,挡了不少的日光。好好的正房却是被你改造成这般模样!再说那天井,诸位都知晓,天井本该是聚气转运的,但在陈方的手中,却变成了滋生阴煞的东西!天井开口修得极为狭隘,地板路又铺得极为紧密,生气隔绝,阴湿蔓延,这不是在养阴煞是在做什么?”
陆长亭越往下说,那陈方的脸色就变得越厉害了。
他眼底真真实实地透出了心虚之色。因为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处宅子了,的确是被他动了手脚,大手脚!
陆长亭顿了顿,冷笑一声,铿锵有力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可都小心别吐了。”
“陈方此人丧心病狂,竟是杀人埋骨,埋于池塘之下,用于生阴煞!而那人骨,一乃女子之尸身,剩下的却都是稚子!不过五六岁的稚子啊!打碎了骨头,泡软了四肢,生生蜷于坛子之中,再放在池塘里,淤泥遮盖、不见天日,永生不得转世投胎!可真是好心肠啊!”
正巧此时一阵冬风吹来。
众人战栗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多年后,
老四:为了不绝子嗣,我们再来一发吧!
#名声一毁毁一窝##无辜的二哥三哥五哥啊#
第036章
院子里一片死寂, 寒风呼啸的声音便显得更为清晰了。
陈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仿佛连带着他的面皮也都僵住了一般.若不是因为极度愤怒, 他的脖颈凸出了青筋。陆长亭会觉得他此时化作了一座雕塑。
“哇……”下人手中抱着的婴孩忍不住哭出了声, 撕裂了胶着住的气氛。
陈方立即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但有了陆长亭的话在前,此时陈方的举动就显得很是好笑了。你的儿子是性命,别人的儿女便不是了吗?
刘先生轻咳一声, 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怪只怪陆长亭方才说出口的话,实在太过震撼人心,导致好半天都无人敢出声,只能站在院中,浑身战栗。
“若正如你所说, 那陈兄、不,陈方便是有害人性命之罪了?”刘先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 道:“看来,今日陈方得往县衙走一趟了。”
方才陈方还无所畏惧地让陆长亭将他送到县衙定罪,此时刘先生一出言,便成了最大的讽刺, 这股浓浓的讽刺拧成了一团,重重抽在了陈方的脸颊上。
“刘先生……刘先生怎能轻易信了此人?”
陆长亭慢悠悠地插声道:“尸骨已经送往县衙了, 我想过不久县衙也应当会派人来请你前去了。”
陈方愣了愣, “县衙?”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没有欺骗自己, 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跳下去,可惜自己并未察觉,竟是给了他继续往下,一步步套牢自己的机会。
陈方越想越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陈方的身子晃了晃,忍不住一手扶住了旁边的下人。
陆长亭这人可记仇得很,哪里是这样轻松就能撒手不管的?
陆长亭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道:“你们还敢确信,陈方没有在你们的屋中动手脚吗?”
众人默然,此时不敢轻易开口。
“我可到你们府上走一趟。但是,我也不是什么慈悲菩萨,干不来一心为他人的好事,若是发现问题之后,你们便须得也一样付以酬劳。当然,若你们心中依旧信任陈方,那便当我方才的话没说过。只不过……”陆长亭转过头来看着陈方,“你是不是该叫我师父了?”
陈方死死地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腮帮子甚至因此而鼓了起来。
他在中都经营了这样久的时间,竟是在一日之内,就这样轻易地被人打碎了。
“不叫也可以。”陆长亭轻蔑地道:“这样蠢笨又恶毒的徒弟,我也着实不想要。”说罢,陆长亭抬手轻点了一下那位刘先生,“也罢,我便为你家中看一次风水,不要报酬,到那时,你们自然知晓,这陈方做没做手脚,他的本事又究竟如何低劣!”
陈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快步就要朝陆长亭走过去。没有谁还能忍受这般的羞辱。他的脸面已经被对方彻底撕扯下去,并且毫不留情地扔在地面上践踏,周围投来的目光让陈方感觉到了浓浓的羞耻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