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雨,陆长亭便不愿再驾着马车冒雨前行了。
他裹着被子,甚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当这时候,他还是有几分怀念中都的。至少躺在中都属于他的屋子里,拥着被子,捏着话本,那种滋味儿是不可比的。不过,他也知道,人是不能太过怀旧的,越想越回去。
毕竟仔细想一想,还是上辈子的生活最为舒适呢,可是既然已经知晓回不去了,那便还是抓紧现在来得实在。
陆长亭在客栈里窝了一天,来给他送饭送水的伙计,每次进门来都忍不住频频打量他。
陆长亭又纳闷了。
难道他的模样很奇怪?不符合此地人的审美?
他却未曾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符合别人的审美了啊。
陆长亭在客栈之中待得实在有些无聊了,便让那伙计给自己带了话本回来。伙计也不多问,老实去挑了话本给了陆长亭,可谓是服务周到。
之后雨只下了一日便停了,但是陆长亭万万没想到,在雨停之后,天空改下起了大雪。
伙计匆匆敲开了陆长亭的屋门,出声道:“客官,您若是要走,此时走便是最合适的,不然一会儿雪大了,马车怕是不好行了。”
陆长亭拥着被子坐起来,寒气钻进脖子里,叫他打了个寒颤。
“你瞧这雪几时能停?”
伙计面露惭愧之色,“这……这我还真不知晓。”
陆长亭叹了口气,“出去吧,我收拾东西,这便准备离去。”
过了会儿功夫,掌柜的也知晓陆长亭要离开了,他却是亲自上前来,抬手拍了那伙计一巴掌,口中骂道:“你这出的什么烂主意?待会儿客人要是上路了,雪却下大了,车轮子都动不了,周围又连个人烟都见不着,那时该怎么办?”
伙计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也是没想到……”
陆长亭当然知道那伙计本是好心,他忙出声道:“这样啊,那便多谢二位提醒了。”
掌柜笑了笑,连说了两声“客气”,然后才下了楼去。
那伙计大约是觉得不大好意思,忍不住挠了挠头,道:“我再给您抱床被子来吧。”
陆长亭道:“能帮忙买两床新的被子吗?”
伙计怔了怔,虽然不解,但他还是满口应道:“能!”
陆长亭只是想到,万一雪一直不停怎么办,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栈之中,到时候硬着头皮也要离开,有被子放在马车上保暖,那总是好的。至少能护住一命。
伙计很快买了被子回来。两床,崭新的,还带着股棉花味儿。但就是这样的味道,让陆长亭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舒心,他换下了客栈的被子,然后盖上这两床新被子。三床他是不敢往身上搁的。那一年发热发到濒死,他记忆可是深刻地很。这时候的被子不如后世的轻巧蓬松,这时候的三床盖上去那可够沉的,等睡着之后觉得呼吸不畅,自然便会忍不住踹被子,这一踹,可不是就受了风寒吗?
陆长亭拥着被子,慢吞吞地看起了话本。
一时之间,那些烦扰似乎都被大雪隔绝在了外面。
喧嚣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而此时,客栈外也来了一群人。
黑色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大门口,马蹄子上全是雪,但那马儿却并不瑟缩,相反显得极为精神奕奕,而马车之后跟着几个裹住面容的人,他们都是骑着马来的,身上的外衫已经被雪花浸湿了。他们迅速从马上跳下来,掌柜一瞧便瞧出了这几人都是练家子,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体健硕,哪怕在大雪天里走上一遭,也半点不怵。
那几人进了客栈门之后,便守在了门口,似乎在等着马车里的人下车。
这大雪天的,又是小城镇之上,这客栈里几乎没什么投宿的。掌柜就好奇了,这行人是打哪里来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那掌柜可不敢问。这些人,瞧上去可都是不好惹的模样。
过了会儿功夫,车帘掀了起来,上头当先跳下来一名黑衣男子,男子腰间佩剑,端的英俊潇洒。
男子转过身冲里头的人道:“主子,您醒一醒,咱们到客栈了。”
“嗯。”里头的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从里头跳下来了。
那是个穿着青衫的青年。
掌柜没忍住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掌柜就不由得惊了惊。这人可实在是生得好面孔啊!这五官好生俊美!还通体贵气!
掌柜连多看几眼都不敢,他忙低下了头。
青年走到了掌柜跟前,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沉声道:“先备热水,备食物。”
“是是。”掌柜不自觉地对上他的双眼,登时被骇了一跳。
这青年一定是许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吧。
青年当先往里走了,伙计见状马上跟上去指路了。
而后那行手下,方才脱去了身上的披风。
那佩剑的男子,则主动上前来与掌柜沟通要几间房,付多少钱的事宜。而后掌柜听这些人称呼男子为“老程”,也或许是“老陈”吧。掌柜没太听得清。
这行人很快在老程的带领下,跟着上楼去了。
掌柜垂下了眼眸。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从这些人的衣物上发现了什么。
掌柜心中猛地一惊,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行人的衣袍虽为黑色,加上雪浸湿了,才叫人没能一眼看出来上面的花纹。这些人的衣袍之上,分明带着龙首鱼身有翼的补色!掌柜相信哪怕是再没有见过的人,也绝不会认不出这个图案!
飞鱼!
飞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