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五年,洪武帝下令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掌柜忍不住抬手掩了掩面,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第二日那掌柜才知道,那衣袍哪里是黑色啊,那分明是溅了太多浓稠的血迹上去,生生染成了赤褐色,而被雪打湿之后,颜色就更显得模糊不清了。再加上他们进门来的时候,掌柜太过紧张,才一时看花了眼。
掌柜连连抽气,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只忙嘱咐了店中的伙计和厨子,可要小心招待之。
那头陆长亭觉得实在太冷了,便干脆整日都窝在了客栈屋中,除却出恭以外,其余时候,他便都是在屋内。喝一喝热茶,看一看话本,还能咬一咬点心。这也算是难得的宁静了。
因着雪实在下得太大,于是那行锦衣卫也未急着离去,他们也留在了客栈之中,叫那掌柜战战兢兢,只想着哪怕伺候二十个陆长亭也好,他也不想伺候这群人啊。
而这日陆长亭打开屋门,去寻恭房的时候,撞上了三个男子,这三个男子着黑袍,穿披风,腰间挎刀,面容冷峻,且一脸煞气。
陆长亭微微一愣,便让出了路,好让他们先行通过。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还是走远些更好。陆长亭想着便加快了脚步,不曾想没走几步又碰见了掌柜,掌柜一脸紧张地与他道:“店里住进了一行人,客人小心些,莫要招惹上了他们。”
见掌柜都这般惊恐的模样,陆长亭便更坚信这些人不太好惹了。
陆长亭本也不太招惹人,待他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便立即回屋子去了。
而在这一楼的另一头,一扇门也打开了。
里头的人走了出来。
“方才像是听见长亭的声音了。”男子笑了笑。
“怎么可能。”青年绷紧了脸色,目光也随着冷了冷,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走下楼去,询问那掌柜,何时才会雪停。
掌柜哪里知晓,只得道:“若是五日还不停,那怕是不好说了。”
青年眉头皱了起来,“今岁的雪怎的这样大?”
男子在身后叹了口气,“主子也不要太忧心了,您还是先回去好生歇一歇吧。”
掌柜苦笑道:“兴许是因为孝慈皇后走了吧。”
这个孝慈皇后指的便是马皇后。
青年的神色陡然一冷,目光都跟着锐利了几分。
掌柜也不知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惶恐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什么也不敢说了。
那青年也未再说什么,带着那老程便走了。
大雪又下了一日的时候,陆长亭就已经忍不住了。而忍不住的,还有那住在隔壁的一行人。
陆长亭想要尽快在过年之前定下来,免得到了北平,除夕夜却还无家可归,那岂不是显得很是悲凉吗?
陆长亭也不再犹豫,当即收拾了行囊,找掌柜的退了房。
掌柜叹了口气,“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客人路上万万要小心啊。”
“嗯,您也是。”出于礼貌,陆长亭说了这么四个字。
那掌柜苦着脸点了点头,倒像是真有什么苦大仇深的事一般。
陆长亭也不好去问,他让伙计帮着牵来了自己的马车,而后便将被子、包袱、干粮和水都扔了进去,自己则是坐在前头驾马车。
陆长亭将衣服裹得厚厚的,还裹上了披风,但披风也就只能挡个扑面而来的风罢了。陆长亭吸了吸鼻子,心道,若是日后有钱了,他定然也要买个什么毛绒披风之类的玩意儿……毛绒绒地往脸上一裹,真暖死了!
陆长亭想着想着,手下挥鞭就有劲儿了。
马儿拖着车在雪地里跑了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养精蓄锐,马儿跑得速度倒也不满了,陆长亭还是很满意的,何况是在雪地里呢。
只是陆长亭的这份满意很快就被搅烂了。
一阵马蹄声很快就近了,并且以着非人的速度朝着他逼近而来。因为大雪铺地,多少有些晃眼,后面的人大约是也没想到前面还有马车,直冲冲地就撞上来了。
“嘭”的一声。
陆长亭没想到,就古代这小破马车,也有追尾的那一天。
在他整个人跌下去的时候,他及时抬手护住了脸。
这张脸看风水的时候还是能占不少便宜的。
什么都可以伤!脸不能!
后面的人察觉到撞了人,登时好一阵兵荒马乱,陆长亭只听见有人怒吼,“撞到人了!快,快去看看!”
“停住!都停住!控住马别惊了!”
而后又是一阵脚步声近了,还有着衣衫摩挲窸窣的声音。
其实这时候陆长亭是非常清醒的,只是马车压下来的时候,马儿还踹了他一蹄子,然后受惊的马儿原地刨了起来,陆长亭挣扎着想要顶开马车厢爬起来,可实在不太容易。
这时候有人在他跟前蹲下来了。
“你没事吧?”那人一边问,一边伸手来捞陆长亭,那人的语气甚至还隐隐有些焦躁,仿佛是陆长亭阻了他们的事儿一般。
陆长亭这会儿心情也着实不好,他好好的驾着马车,还发挥出了不错的水平,就等着快点儿到北平了,后面突来横祸,肇事者还这般口吻。
陆长亭实在懒得搭理他!
便一声不吭了。
哪来那么大脸这时候都还给人看脾气呢!陆长亭心底冷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