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见目光对他毫无作用,气得又瞪了他两眼,声音沙哑,且极为不忿地问道:“你为何说这个障眼法做得不好?”若是没有陆长亭,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障眼法是放在明处的,做得很是浅显的,这不就是等着人来发现吗?一旦障眼法被发现,便有人知道宫殿中被动了手脚,为了安全起见,自然为大肆搜寻,直到完全确认安全之后,方才会放手。”陆长亭顿了顿:“而你做的这个障眼法就尤为拙劣,稍微有些风水本事的,都不可能选择如此做。”
柳氏咬了咬唇,冷笑道:“倒是我蠢了。”
“是你蠢了。”陆长亭毫不客气地道,气得那柳氏是当场变了脸色。
“鱼缸有水,入冬结冰,便不成水了。暖炉有火,但只有秋冬才会放置。这两者,难以并存,水火相冲之说便大大打了折扣。胆敢到皇宫里动手脚的人,会用这么拙劣的法子吗?既然拙劣,那就说明,屋子里还有另一处高明的了。”
一旁的锦衣卫们听得云里雾里,朱元璋和柳氏却是瞬间明白了陆长亭的意思。
什么障眼法,在懂行的人眼中,不过是欲盖弥彰、弄巧成拙罢了。
柳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满是悲凉味道地笑了笑:“是,是我蠢笨了……”
“接着说吧,那个被障眼法隐藏起来的……风水阵。”
大约是被陆长亭打击到麻木了,柳氏现在对陆长亭已经升不起半点的憎恨仇视了。
“没有人会去注意大殿中什么东西被挪动了,他们谁会想到,风水之上也能动手害人呢?”柳氏惨然一笑。
这会儿陆长亭倒是被激发了些灵感,他出声道:“让我猜一猜,你是在哪里动了手脚……是上梁吗?”
除却上梁和鱼缸外,摇椅、桌案、砚台,都不是好作风水用的。
柳氏目光闪了闪:“是……是上梁……”
“上面放了什么?”
“一块铁。”
毛骧嗤道:“这是做什么?”显然是对这柳氏的举动,觉得不能理解。
“梁,乃一屋最重要的地方,民间常说,人是不能睡在屋梁之下的,否则夜夜都会觉得难以呼吸。”
毛骧笑道:“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的。”
“铁,有重逾千金的寓意,铁压于梁……便好比压住了整个屋子的脊梁。换做人,若是压住了人的脊梁,你能站起来吗?”
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已然听得咋舌。
毛骧皱眉:“这样便能害人了?那这害人,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些,岂不是人人都能用此法去害人了?”
“非也!无论何事,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指挥使的事只有指挥使能做,一样的,这风水之事,便也只有风水师才能做,有时候,如何不着痕迹地去害人,比造福人要更难。能不动声色布下风水阵的,必然是本事不小的风水师。寻常人,哪怕是怀抱风水书籍,也难以在一夕间便借此来害人的。”
闻言,众人这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谁叫这陆长亭说得着实太过可怖呢?
“还做了什么?”陆长亭说完,突然蹲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愣,毛骧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借指挥使的刀一用……”
毛骧皱了皱眉,但见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他便当真取下了刀来,递到了陆长亭的手中。那刀颇有些分量,陆长亭只觉得掌心一沉,随后他便满不在乎地用刀尖就这样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地面上覆满了泥土灰尘,用刀来画画,痕迹还是很明显的,线条也是很流畅的。
只是毛骧的脸忍不住黑了黑,这小子是在做什么?拿他的绣春刀来画画?
“……全都是在金上下功夫?”
“什么?”朱元璋都没能听明白陆长亭的意思。
那柳氏也是满面错愕地看着陆长亭。
“铁,五行属金。要做成风水阵,必然是在金上下功夫的。”
朱元璋此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怪异。
陆长亭倒是心下明白,应当是洪武帝想起来了,皇太孙的八字里,是与金相克的!
只是皇太孙是何等人?八字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哪怕洪武帝变了脸色,却也不曾说什么。
这次妃柳氏,好歹也是太子的枕边人,会知道八字并不奇怪。
陆长亭都忍不住皱眉,八字啊!知道一个人的八字之后,要动点手脚来害他,可真是太容易了啊!想想那些常出现在历史上的巫蛊之说,若要行巫蛊来害人,那也都是手握生辰八字,然后再施行的啊!
这会儿陆长亭的脑子倒是转得飞快。
木生火,然火克金。
之所以要挪走桌案、摇椅等物,是因为它们属木。放置金属的地方,便不能放置木。
而东北方是艮卦,代表幼子,五行属土,若是在这一块上放置属木的东西,木克土,于是东北方遭压制的同时,也避免了压制金,使得这个害人的风水阵再不受拘束。
刚才陆长亭用刀画的,便是屋中方位摆设,画成平面图之后,这些便变得极为一目了然了。
除了这些地方以外,应该还有放置金的地方,使得形成一个循环……
金……
陆长亭心中陡然一惊,是了,原先他以为鱼缸这个障眼法是柳氏自己想出来的拙劣法子,
此时恰巧柳氏在惶恐中开口了:“有,还有一物,应在放置在殿中。”
“那个架子?”陆长亭问。
“什么架子?”朱元璋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