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筑墨差点被陆长亭气翻。
其实他也没指望陆长亭回答个什么出来,这就是个探底的行为,他想知道陆长亭的基础如何,脑子反应如何。哪能想到,陆长亭这般的……粗暴。
邹筑墨绝对不知道,日后上位的永乐大帝,也会是如出一辙的粗暴,凡是想干明朝的,都会被他干一遍……
朱樉哭笑不得,站出来道:“先生本也不该问他这样的问题,别的大把的问题,怎么偏偏问了这个?”虽然朱樉觉得陆长亭这话说来粗鲁,但听着挺爽的。
邹筑墨这会儿也后悔着,为什么自己要追问那么一句。邹筑墨的面色勉强恢复了一些,然后便又是问论语。这次,他就没再来个神来之笔了。只是规规矩矩地问陆长亭可知其中释义,学得什么道理。这番问完,邹筑墨总算觉得舒服了。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邹筑墨便欲同罗贯中去歇息了。
朱樉笑道:“先生等等,不等长亭敬了拜师茶吗?”
邹筑墨摆摆手:“不必了。请秦王殿下恕我等无礼,我这友人入夜便多有不适,实在不好多留了。”
朱樉自然也不强求,他便直接吩咐了人将酒菜送到他们屋中去。
待人走了之后,陆长亭才坐下来,慢吞吞地道:“我觉得他定然后悔了。”
“后悔?怎么会?秦.王.府给的钱可不少!”
“文人应当不重钱财吧?”
“那是在有吃有喝有得风花雪月的前提下。”朱樉微微嗤道,随即又笑了笑:“长亭的性子,确实不适合考科举,应该带兵才是,不过上战场太苦,还是做风水师吧,日后可以入钦天监……”
陆长亭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是摇了摇头:“不去。”
“长亭觉得钦天监不好?也是,以长亭的本事,瞧不上钦天监是必然的!”朱樉笑道。
别的朱樉倒是没有多说,在他看来,最稳妥的当然还是科举之路。有太子、皇上青睐,有他和老四护航,长亭还能不一帆风顺?那去当武将可就不一样了。那得上战场。小长亭这细皮嫩肉的……啧啧……
陆长亭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考不上……”不过考不上也是正常的。这考进士,就跟你后世考北大清华一样了。别说北大清华了,多少人连个普通的一本高校都考不上呢。
他有这么多后门敞开着,好像也没什么用。
朱樉并不知道皇宫中李妃一事给陆长亭带来了多大的刺激,在他看来,陆长亭年轻,又在他们朱家兄弟的羽翼保护之下,还能有什么可发愁的?如今在皇帝跟前脸都露了,未来皇帝都很看好他了。陆长亭实在没必要这般消极……
可陆长亭想要的岂止是这些,被皇帝看重是很风光,但这些都是虚名,只要一日没有实权握在自己手中,他便一直都是倚靠别人,他便永远处在弱势。别人可以指责他为谁的男.宠.,可以瞧不上他的地位……
若能……若能做到刘伯温那等地步就好了。
但人家学识可比他丰富……
想到这里,陆长亭暂时打消了心底的浮躁,学呗。先跟着学,能学多少是多少。那人家刘伯温能混得一个诸葛武侯再世的名头,可不是随便瞧点风水就混来了的。
陆长亭摸了摸肚皮:“我有些……不太消化。”
“走,我带你去王氏的居所瞧瞧。”
陆长亭心中疑惑,这有什么好瞧的?那一把火没有烧干净?
陆长亭跟着朱樉往王氏居住的大殿走了一圈,因为他们早有提防,所以烧得并不厉害。
“能看出风水阵的痕迹吗?”朱樉问。
陆长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朱樉这是怀疑王氏之死的问题了。但是就算烧毁不严重,原有的风水格局都全被破坏掉了。陆长亭摇了摇头:“烧毁一点,便是缺了一角,很难完整还原。不过一点儿残留下来的东西,或许能发现。”
“残留的东西?”
“若是要以煞害人,那自然就会有还未立即散去的煞气留存。”
朱樉叹气:“那也好,至少能说明王氏之死,确实有异。”
其实王氏之死他也早有怀疑了,现在只是找出那个确认的佐证而已。陆长亭在殿中走一圈儿,朱樉和另外一个侍卫始终紧跟在他身侧,就担心什么残垣断壁掉落砸中了他,或者绊倒了他。
要捉到残存的煞气,对于陆长亭来说不难,走上一圈他心里就有数了。
“宫殿烧毁,风水阵不复存在,但煞气还在,这里果然曾经有过风水阵。当日我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应该是用了一样的手法。”
“但是之前并不见王氏说见鬼啊。”朱樉皱眉。
“埋下纸人,纸人乃是招阴邪的东西,自然成阴煞,让人感觉到阴风阵阵,以为有鬼来了。但这个却不一定放纸人啊。你说王妃入府时身体便有些羸弱,或许正是有人借用这一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她。”更甚者可以说,王氏的死对于白莲教来说,是一个试验成功了。所以他们才敢继续更大肆地布下风水阵……
如此一想,王氏死得实在太令人可惜了。
朱樉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比起前两日,这时候的朱樉已经没有将情绪表现得那样明显了,只有微微发红的眼白说明着他对那白莲教是何等憎恶。
陆长亭又找了一圈儿,还是没能找到会是什么埋在那里。
不,不一定是埋……
也许……也许王妃的宫殿中根本没有放屏风,就算放屏风,因为居所规格面积不一样的缘故,自然的位于五鬼位上的就不是它了。是……王妃睡在了那个位置上吗?陆长亭简略回忆了一下,大致可以确定这个猜测。
“走吧,回去吧。”
陆长亭点了点头:“二哥让他们去雇几个百姓,勿要以秦.王.府的名义。”
“做什么?”
“送白莲教一个大礼。”陆长亭也实在烦透白莲教了,若能早些收拾了,日后便可避免不少麻烦了。这等组织,不仅是在挖大明的江山,还在鼓动无脑百姓,拿他们来当盾牌。
朱樉面上一喜:“自然没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长亭便忙碌了起来,他连那邓妃如何了都没过问半句,朱尚炳的教育问题,也全让朱樉自己去操心了。他在解决白莲教的同时,还得跟着邹筑墨学东西。邹筑墨很奇怪,除却教导陆长亭四书五经,大明律,诏诰表外,他还总是喜欢问陆长亭一些格局很大的问题。
什么叫格局很大?比如,大明律中有什么举措值得改进的,比如宝钞价值下跌,再比如明朝有诸多敌人,若是让你以此写策论,你怎么分析……
陆长亭一度觉得邹筑墨是为了那日自己的莽撞回答,而用这些问题来压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