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诞生 第2章

威廉和兰斯曾是纽约曼哈顿上西区卡尔盖特学校的同学,两人都是从六岁开始,就被送往了这所全美最好的私立男子寄宿学校,后来大约在八岁的时候成为了好朋友,深厚的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哪怕从八年级后威廉就随妈妈搬来洛杉矶居住都没有中断。

兰斯将玻璃杯放在手里握着,半天才喝了一口。

威廉突然就有点窘迫:“我家除了牛奶橙汁外,就只有白水了,虽然也有咖啡机,但我家现在能消费得起的咖啡豆的价格,恐怕你喝不下去,所以……”

“我犹豫并不是在嫌弃清水的寡淡无味,而是在犹豫怎么开口告诉你一件事,我的朋友。”兰斯用那双蓝的惊人的眼睛注视着威廉:“我要去英国了。”

“英国?英国哪里?为什么?”威廉一下子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睁的很大。

“罗德里克先生要把我送到伊顿去,然后上牛津或者剑桥。”兰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我再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悠了。”

罗德里克先生指的就是兰斯的父亲,泰勒·罗德里克,罗德里克工业集团的拥有者,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者,无论从事业上还是家庭上来说。

因为泰勒·罗德里克脾气暴烈,并且和唯一继承人关系非常糟糕的缘故,兰斯对外从不称呼他为“爸爸”,而是生疏又客套的称他为“我的父亲”或“罗德里克先生”。

“但是这说不通。”威廉沮丧的坐在床上:“罗德里克先生只有你一个继承人,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把你送去欧洲?肯定有原因在,告诉我,兰斯,你是又把他的所有情人都搞的身败名裂了,还是在集团董事会上和罗德里克先生大吵了一架让他大失颜面?”

兰斯保持着沉默。

“好吧,我明白了,你一定干了比这更严重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的,不过。”威廉拍拍身边的位置,等兰斯走过来坐下后,揽住对方的肩膀:“英国非去不可么?”

兰斯晃动肩膀,将威廉的手从身上挣脱下来,又往旁边挪了挪,显然是一如既往的对威廉熟稔亲热的动作感到别扭。然后以一副虽然冷冷淡淡,但也高傲十足的模样说:“去英国后罗德里克工业集团在欧洲的所有生意都会交到我手上打理,这是我和罗德里克先生做的一笔交易,所以威尔,收起你那同情可怜的表情,我并不是被流放了。”

“我会想念你的,伙计。”威廉又搭上了兰斯的肩膀:“非常非常想念。”

兰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知道。”

威廉抓抓头发,突然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封的很密实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架外面有玻璃罩守护着的,阿波罗十三号天空飞船的模型出来,然后用双手托着它,展示给兰斯看:“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想要亲自收集一个1970年的阿波罗十三号模型的,前阵子我在旧货市场发现了失去一小半零件的它,然后跑遍整个洛杉矶找到了零件们的复制品,现在终于组装成功了,本来是想当圣诞礼物给你的,既然你现在要走了,就提前送给你吧。”

兰斯看着玻璃罩内那架充满了年代感的模型,孔雀蓝色的眼底渐渐升起一丝感动。

不过这抹情绪很快就随着睫毛的眨动被他挥洒掉了,抬手看了看表,兰斯对威廉说:“我要走了,飞机就在一小时后起飞,司机正在楼下等我。”

“司机?”威廉疑惑的问:“你不是一个人开着跑车来的么?”

“开跑车从纽约到洛杉矶?你在开玩笑吗。”兰斯冷淡的面具碎裂,终于露出了他和威廉相处时更放松自在的样子,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是坐飞机来的,跑车只是快要离开美国了,临走前再开一把过过瘾而已。既然你送了阿波罗十三号给我。”兰斯抱起模型往外走,同时手腕一抛,将一串东西抛到了威廉手中:“那么我也送你一件分别的礼物吧。好好利用,别撞坏了就行。”

看着兰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威廉才有精神去注意手中的钥匙,他差点立刻惊叫出声——

耶稣基督,这似乎是那辆布加迪EB110的钥匙?

☆、克莱尔的巴掌

载着兰斯·罗德里克的加长林肯犹如黑色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从布兰德利家门前驶离了。

周围居住的家庭主妇们小心翼翼的将脑袋从窗前收回去,停止了偷窥——这一片社区不算圣莫尼卡的富人区,居民多是中产阶级,街道和谁家门前从没出现过加长版豪车的影子,无聊又八卦的家庭主妇们好奇极了刚搬来没多久的布兰德利家的社交圈。

没错,威廉和母亲玛德琳·布兰德利也才刚搬来这个社区半年多而已,在这之前,他们住的是只有一间卧室的单人公寓,一年以来,威廉在好莱坞的兼职越来越走上正轨,有了自己的经纪人,玛德琳也和出版社签下一份待遇更好的合同后,他们才租下了这个社区的独栋小楼。

威廉将窗帘拉上,遮住那些主妇们探究的目光,退后一步倒在床上,右手举高伸在上空,看着那辆布加迪威龙的车钥匙,不由得有些出神。

兰斯·罗德里克是威廉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现在对方要去英国了,最少也是大学毕业后再回来,就算知道现在通讯还算发达,虽没有视频通话和网络聊天,越洋电话还是想打就能打的,但威廉仍然忍不住有点伤感。

那些因为太过忙碌而被暂时遗忘的,威廉刚刚发现时光倒流时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和兰斯友谊的开始、自我认知障碍的产生和修复、重新作为一个美国少年开始生活的记忆,重新浮了上来:

1988年出生于中国北京,三十岁的时候因去瑞士滑雪时保养不慎,重感冒高烧昏迷的薛易之在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居住在美国纽约曼哈顿的,因不慎掉落游泳池而发烧三天的五岁幼童威廉·布兰德利,并且当时的时间是西元1982年。

时间和空间的双重交错,令当时的威廉(薛易之)产生了自我认知障碍——不知为何,无论是薛易之还是威廉·布兰德利的记忆都在他脑袋里呆的好好儿的呢,而且幼稚的记忆和成熟的记忆总在他的脑袋里打架,他曾经偷偷摸到一台录音机,在半夜别人都睡着的时候,用被子蒙着头读《小王子》,录音回放的时候,他惊诧的发现自己是用中英两种语言完成的整本书的叙述,而且两种语言时不时就来回切换,简直犹如神经分裂。

因为对自己的状态感到惊恐又棘手,出院后威廉就封闭了自己,无论家人怎么哄,他就是不说话,但却经常的跑进书房翻书或打开电视看个没完,布兰德利夫妇以为他患上了自闭症,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那时的威廉已经在沉默的观察中对身边的世界很熟悉了,为避免露馅他对心理医生极其不配合,将近一年的无效治疗后,埃德温·布兰德利和玛德琳·布兰德利终于醒悟或许社交生活可能会让儿子有点改变?于是他们将威廉送进了全美最好的私立贵族男子学校卡尔盖特,周末为他安排各式各样的兴趣培养学习,暑假送他去参加童子军夏令营,将一个六岁幼童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1985年的童子军夏令营里,8岁的威廉·布兰德利和8岁的兰斯·罗德里克成为了住同一间帐篷的室友,其实在卡尔盖特学校,威廉早就对兰斯,这名罗德里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有所耳闻,兰斯·罗德里克金发蓝眼,一天24小时里23个半小时自带“我很不高兴”表情,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小王子。

8岁的威廉已经是第三年参加夏令营,8岁的兰斯只是第一年,可想而知和这样一位在家估计都从未自己动手穿过衣服的小少爷住同一间帐篷,该是多么让人讨厌的一件事,不过,威廉硬是凭借着超越年纪的成熟和耐心,每天将自己和兰斯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结队参加比赛也总是能斩获几个名次。

如果那年夏令营只是这样结束的话,回到学校后的威廉和兰斯或许还可以做朋友,但大概也不会更亲密了——80年代的美国社会风气还算开放,社会等级划分却一如既往的保守,威廉的父亲埃德温·布兰德利是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人,虽然有名,但还是个打工者,兰斯的父亲泰勒·罗德里克却是美国鼎鼎大名的隐形富豪,在军界政界拥有极大影响力(没上福布斯,是因为罗德里克工业集团从不上市),或许两个少年在各自心目中是平等相交的,但在家长和其他人眼里,肯定会将威廉看做是罗德里克小少爷的跟班。

在夏令营快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场事故,间接改变了所有参与者的人生轨道——兰斯·罗德里克被绑架了,而很不凑巧的,和他同住一个帐篷的威廉成为了被顺带绑走的“饭后甜点”。

威廉和兰斯被关在夏令营附近的一座山上的小黑屋里一天一夜,绑匪并不觉得两个八岁的男童会掀起什么风浪,他们摘下头套,当着两个男童的面打电话给泰勒·罗德里克,勒索一亿美元的赎金,要求打到某个瑞士账户上,还要一架加满了油的飞机,足够他们飞到加勒比的某个小岛。

因为泰勒·罗德里克在电话里一口答应付赎金,并请求绑匪不要伤害他的儿子,兰斯满以为自己肯定能得救,但前世看多了罪案剧的威廉却知道,如果绑匪们敢当着人票的面摘下头套、露出真面目,并大谈特谈绑架计划的话,那他们十有八/九是打算撕票的。

约定付赎金的前一夜,自以为计划顺利,很快就能发大财的绑匪们买来了酒,喝的呼呼大醉,只留下一个守夜人在客厅打盹,而在最里面的小屋里,威廉花了整整一个白天,才用指甲钳将手腕上的绳索磨断,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捂住兰斯的嘴将自己的所有猜测耳语给兰斯听,然后两个8岁少年分工合作,从小屋窄小的窗户里爬了出来,逃命般溜下了山。

绑匪选择藏人的地点选的非常巧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林,下山后只有一条公路通往小镇,威廉和兰斯在公路上一边跑一边试图拦下哪怕一辆过往车辆,但深更半夜没有任何车辆经过,不过他们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发现了一个公路电话亭,威廉在电话亭里拨打了911求救,然后猜测绑匪这会儿八成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于是又拉着兰斯躲进了公路旁的山林里。

接下来就是一整晚惊心动魄的躲藏与被寻找,越接近天亮,外部的喧哗声就越重,男人粗犷的大嗓门、恼羞成怒的骂街和狂乱的脚步声汇成一体,令人惶恐不安心惊肉跳,但是上帝保佑,绑匪们没有养狗,兰斯和威廉也始终没有被找到。

第一缕阳光跳出地平线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几声零星枪响,然后就是珍妮·罗德里克和玛德琳·布兰德利哭泣着呼唤儿子名字的声音,威廉和兰斯手拉着手,浑身沾满泥浆和树叶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在那一刻,就连泰勒·罗德里克都没能隐藏住脸上巨大的惊喜。

事后威廉才知道,他拨打的911求救信息被直接送到了FBI那里,那几声枪响是FBI和绑匪在交火,7名绑匪死了3个,剩下的4个在监狱里也不会好过。

罗德里克家族唯一继承人被绑架事件轰动了整个美国,连欧洲媒体都多有报道,不过风波再大,都吹不进罗德里克老宅和卡尔盖特学校里,经过短暂的休养后——事实上所有人都非常惊奇威廉和兰斯经过这一场绑架,竟然半点伤都没有受,只是有点心理阴影而已——威廉和兰斯重新回到了学校,除了一些还没能很好掩饰自己的同学投来的打量目光外,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

不,或许还是发生了点变化的。

比如这次生与死的考验,让威廉前所未有的清醒过来,他意识到了自己重来一次的生命有多么宝贵,绝不容半丝浪费,还有,他和兰斯·罗德里克牢不可破的友谊,也从这个时候正式建立起来的。

威廉和兰斯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他们选一样的课程,每天/朝夕相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塑造起了堪比兄弟般的情谊,兰斯是罗德里克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注定以后要接手罗德里克工业集团,兰斯为自己选的大学目标是哈佛商学院,而威廉在七年级的时候就说过,他以后要考哈佛法学院,毕业后要应聘到罗德里克集团,当兰斯的法律顾问。

如果威廉的家庭没有在八年级的时候发生那样剧变的话,他们两人的未来或许真的是这样前行的——

威廉的父亲,华尔街著名对冲基金经理人埃德温·布兰德利,在1992年的春天,因为重仓做空一支概念股票巨亏,导致基金损失高达三亿美元,后又被投资者告上法院要求赔偿,结束官司后的埃德温·布兰德利个人资产已经宣告破产,又被基金辞退,被华尔街列为不受欢迎人士,万念俱灰的埃德温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自杀。

埃德温死后,布兰德利家庭只剩下了玛德琳和威廉这对孤儿寡母,生活环境也一下子从中上阶层,掉落成了一贫如洗——玛德琳在结婚前是一个画家,嫁给埃德温后,因为丈夫收入丰厚,在怀上威廉后就安心做起了家庭主妇,她和埃德温其实一直都有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的,所以这么多年来玛德琳也没有找过一份正式工作,业余生活除了做家务带孩子就是画画,埃德温死后政府虽然没有收走玛德琳名下的财产,但玛德琳根本就没有多少个人积蓄,母子俩被政府清理财产人员赶出在曼哈顿上东区的住宅后,别说在纽约再租一间房,就连威廉在卡尔盖特学校下学年的校服费都交不起了。

无奈之下,威廉只能决定在学期结束后从卡尔盖特退学,再重新找学校就读,然后和玛德琳一起先暂时搬到了布鲁克林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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