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这辈子就没听过更难听的曲儿!!
傅剑寒只听了片刻便感觉头疼,胸闷,浑身无力。然而他低头提上一口气,渐渐又觉得好转起来。但杨云却已支持不住,一手支剑跪立在地。
“该死!紧那罗……” 玄冥子对明显踉跄了一下的荆棘招呼到,其他倒在地上的教徒则不闻不问了。“快走!不要听那琴声!!”
他二人临走之前不忘将那冒着烟气的旧鼎抱在怀中,随后便以最快的身法往大漠深处遁去。傅剑寒冲过去扶住杨云摇晃的身体,自然无暇去追。紫衣少女双手掩耳立在原处,面色不佳,倒也不像十分虚弱。
乐声骤停。傅剑寒一转头,沙丘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紫衣少女飞奔追了过去。傅剑寒将杨云架在肩头,二人一拐一瘸地跟上。到了那沙丘顶部,紫衣少女却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着,随后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又伸进口中尝了一下。
我总算知道未明兄这毛病是随的谁了,傅剑寒心中暗想。他客气地开口道:“沈姑娘,一别经年,不想在此地重遇。方才可甚是凶险。姑娘如何就不受那魔音所制?”
紫衣少女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是也不为所动么。”
“哈哈哈€€€€傅某于音律一道上一窍不通,如蛮牛听琴,或许正因为此方才不为其所趁€€€€”
“呸。”怪医少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他们根本不是被什么‘魔音’击倒的。不过是中了毒。”
“毒?”
“悲酥清兰。”少女扬起一根手指,“将这种兰草收获晾干,烧着产生的烟气便是世间最强的迷药之一。那个弹琴的家伙,不管他是何人,都只是在故弄玄虚而已。”
“……”傅剑寒和杨云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色。
“剑寒,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在洛阳惹上的那件官司?”
“如何能忘。”
“我从那案子中学到一件事€€€€站在尸体边上的,未必是杀人的凶手。这一次也是。有人弹琴、有人倒下,未必说明一件事定是另一件的因由。”
“小弟受教了。”傅剑寒笑道,却见杨云身子一沉,仿佛因为太困倦而昏睡了过去。他慌忙将好友抗到怪医的帐篷,紫衣少女这才发觉自己的帐内被人翻动得乱七八糟,仿佛被强盗抄过家。她恨恨地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小桌。
“竟然双管齐下。那老贼一面以神木王鼎引出蛊王,一面还派人在这里埋伏,待我一走便四处搜寻毒典……无耻!卑鄙!!”
傅剑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大夫姑娘,麻烦替我这位兄弟先诊治一下,他好像中毒颇深€€€€”
少女一把拉过杨云的手腕诊脉,须臾道:“除了悲酥清兰,他之前还中了玄冥子的‘归魂烟’。不对,和玄冥子相斗的是你,怎么他反倒中了毒?”
“老贼用的是掌法,也同时散出毒气,傅某实在是无暇兼顾。”傅剑寒无奈道。“但若说如此,姑娘为何也未中毒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东方未明的五毒赤焰功是我传的,你说本姑娘会不会中毒?”
“原来如此。”傅剑寒挠挠头道,“这么说古怪的倒只有傅某一人了。难道€€€€”他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和一枚乌不溜秋的珠子,将瓷瓶递给紫衣少女,“会不会是这里面的丹药€€€€”
紫衣少女双眼放光,却对瓷瓶瞧也不瞧,一把攥住他握着珠子的另一只手。“五毒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东方兄先前托付给傅某……”
“五毒珠是毒龙教世代相传的圣物,他又是如何得来?!”她忽然露出有些迟疑又有些恍然大悟的神色,“莫非那小子又犯了老毛病,连毒龙教主也……”
傅剑寒赶紧飞快地摇头,“姑娘真真误会未明兄了。听说未明兄曾在百草门和毒龙教冲突时襄助毒龙教一边,或许便是那时€€€€”
“就算是谢礼,这也太重了。”紫衣少女一边摇头,一边微妙地斜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他对你€€€€对啊,他为何又要将这珠子转赠予你?”
傅剑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少女口中嘟囔着“真是个祸害”“果然是登徒子”同时在帐内四处翻找,最后聚齐了一批药材。“要解你兄弟的毒,还欠十条蜈蚣,二十沙蝎,本地都能抓到,你去张罗。”
“是是。”傅剑寒满口不迭地答应,掀帐便要走,忽听少女“咦”了一声。“姑娘,还有何事?”
“这桌子底下是湿的。”少女将桌案翻了个个儿,几只毒虫从她袖中缓缓爬出,虫足擦着木板刷刷作响,最后蛰伏不动,黝黑的身躯排成了四个字:
唯、我、独、命
TBC
第十章 十、
“唯我独命丸……这是何人留下的提示?为何会知道我这茶水的独门用法?莫非是……他?”少女拢起袖子,喃喃道,“不妙,不妙。我需回一趟旧居。”
“旧居?”
“就在忘忧谷左近。”
“可是,老杨的毒€€€€”
“怎么,你以为凭姑娘的本事,解这种毒需要多少时日?” 少女挑高了眉毛。傅剑寒赶紧赔笑道:“那待他大好了,我二人护送姑娘同去。”
怪医少女花了两日工夫给杨云解毒,同时给镇上的病人散发了一批药材,留下几个方子,随即收拾行囊,与傅、杨二人马不停蹄地往中原赶路。杨云一路跟相熟的门派打听消息,似乎就在他们在大漠遇上玄冥子一行后,天龙教在中原的活动暂时偃旗息鼓了一阵。
不一日,三人已到达襄阳府地界。他们计划在此地分开行动,杨云往武当,傅剑寒与怪医往洛阳。这日傍晚,杨云领着他们到郧县郊外的谢罗山庄投宿。山庄主人谢蕴据传是前朝一位隐居道士的后代,与天山派掌门交好。谢家是襄阳地面的武林世家之一,弟子众多,又豪爽好客,因此声望极高。
杨云等人进了庄子,却发现来的日子甚是不巧,山庄内已借住了好几拨客人,塞得满满当当。管家很是客气地向他们一再致歉,说客房已满,只好在下人居住的院子里腾出两间空房来,靠近庄子的后门。这三人都是江湖上散漫惯了的,自然浑不在意。怪医少女一进屋子便将房门反锁,闷在里面不出来。杨云便带了傅剑寒在庄内四处走动,与人结识。
二人先是去拜见过主人,但谢庄主对他们只是匆匆寒暄几句便忙着布置晚宴去了。原来同日“武当三圣”之一的庄人骏庄道长刚好携弟子路过本地,顺道也来拜访谢庄主。谢家对这位武当派名宿的款待,自然比对他们这些小字辈隆重热情得多了。除此之外,八卦门门主商鹤鸣父子,湘西一带极富盛名的“幽篁剑客”徐之涣,通臂拳传人徐文天、徐文海兄弟等等也在庄内做客。杨云转了一圈,终于搞明白了这些人聚在此地的缘由。
“听闻武当掌门卓人清刚解了毒,便被弟子气出了重病,打算在月底将掌门之位传与他人。这些武林人士都是被请来观礼的。”他对傅剑寒解释,随即又自言自语道:“那为何武当三圣之一的庄前辈反要出门呢?”
“……送请帖?”傅剑寒就着黄酒吃下几粒花生米。
“不,这种杂事何必劳烦像他辈分这么高的人亲自跑一趟,交给弟子便好……况且,他也是接掌武当派的人选之一。”
“继任人选还未确定?”
“正是。我方才和南海派、八卦门的人聊了聊,听他们的口气都有些轻视的意思。武当派最近人才凋零,掌门人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古实几个月前被逐出了门派,如今方云华的丑事虽然派中还在遮掩、却已被不少人传了出去;剩下的人选,自然就是卓掌门的两个师弟了。其中古前辈又是古实之父,眼下自然无心接掌门派€€€€”
“也就是说,这位庄前辈极有可能便是武当下一任掌门?”
“因此我说,他偏挑这个时候离开武当,着实有些说不通。” 杨云挑眉,“去见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