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 拔旗英雄传 第71章

傅剑寒苦笑道:“东方兄即便要复仇,也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将自己置于危境绝地。何况庄道长是武当三圣之一,却死得这般惨烈,若说是东方兄昨夜不惊动任何人便刺杀了他,只怕……呃……”

“你的意思是,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暗中偷袭,东方兄弟都不可能是武当派前辈高人的对手。”

“东方兄身手与傅某相当;武当派的太极剑似柔还刚,奥妙无穷,若对上卓掌门的太极剑,傅某也没有多少把握。”

“杀人何必要用剑呢。”怪医沈澜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静悄悄地站到二人身后。

“……你们都看不出来?那人是被毒死的。”

TBC

第十一章 十一、

“人活着的时候被利器刺中,和死了以后再被刺,伤口是截然不同的。” 怪医脸上带着一副“反正我知道你们也不懂总之信我”的表情。“那人血色发青,肌肉绷紧,这都是中毒的迹象。当然更主要的是,越靠近他的尸体,我这些宝贝就越兴奋。”说着她伸出手腕,一条细细的小青蛇正昂起脖颈,嘶嘶地吐着信子。

“姑娘是医、毒中的大行家,想必是不会看错的。”杨云道。“那么以杨某看来,情形大致有两种:其一,凶手对庄前辈恨之入骨,武功又不及,只好在毒杀了他之后再以刀剑泄愤;其二,则是凶手有意做出刀伤的假象,因为大多数人可看不出庄道长的死因,从而设法脱罪,嫁祸他人。”

傅剑寒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庄中下人过来收敛了庄人骏的尸身,双目却陡然一亮。待其他人都走远后,才对杨云低声道:“老杨,你瞧见没有?”

“瞧见什么?”

“靴子。”

“靴子……你是说?”

“庄人骏的靴子虽然湿透了,但他的靴底下,几乎一点泥土都没沾到。”说着,他将双脚从地上的淤泥里拔了出来。“这种事,难道还不奇怪?”

怪医也恍然大悟:“难道说……他是在屋内被杀的?”

杨云挑眉笑道:“不错嘛,你跟东方兄弟厮混这两年,总算也有些长进。”

傅剑寒也笑道:“老杨你又取笑我。”说着面色渐沉,思索道:“若是庄道长压根不是死在此处,事情就大有蹊跷了。我们应当查一查他的屋子。不过武当弟子说不定在那里把守€€€€”

“交给姑娘我。”怪医信心满满地道:“我这里有一种玉蛛蟾涎香,点燃之后,能让整个谢罗山庄的人都昏迷不醒。到时候我们想搜哪间屋子,就搜哪间€€€€”

傅剑寒嘴角一抽,道:“大夫姑娘,我怎么觉得比起无瑕子老前辈来,你更像未明兄的亲师父。”

怪医老气横秋地将头发上的蝎子拿下来,在手心里轻轻把玩,“那小子的毒功本来就是姑娘手把手教的。虽然他性子不踏实,只学了点皮毛,但加上他那点小聪明和百毒不侵的体质,也足够在江湖里行走了。”

若是你俩联手,那就不是普通的行走,简直是横行霸道啊€€€€傅剑寒如是想。

“这法子过激了些。”只有杨云还在一本正经地出主意,“何况,即便放得倒别人,方才那位毒龙教的教主,却是个难相与的;说不定,她也瞧出了庄前辈真正的死因。”

怪医嘻嘻一笑,“那位蓝教主连镇派的五毒珠都能拿出来给了人,想来是绝不至于和东方未明为难的。不如你们将她也拉拢过来商量一二。” 话是对杨云说的,眼睛却瞥着傅剑寒。

傅剑寒正在尴尬,只听沈澜话锋一转,道:“不过姑娘我却不想见她。你们要问什么,自己去找便是。”说罢转身便走,十分干脆。

剩下的二人面面相觑。杨云顿了一下道:“沈大夫的话倒提醒了杨某。其实毒龙教主会出现在此处,本身便很怪异。中原武林对毒龙教深为忌惮,毒龙教自身也十分封闭,教众极少在中原走动;武当派的掌门交接仪式,怎么可能特地去请毒龙教前来观礼?他们的一教之主,又怎么可能为了中原武林门派的内部之事千里迢迢从滇南赶到鄂北?”

傅剑寒思忖道:“说得极是。也就是说,这位教主住进谢罗山庄,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毒龙教的用毒之术,自然出神入化。更为难的是,杨某曾听过某些江湖小道消息,说毒龙教亦早已投靠了龙王€€€€两派虽一南一北,但皆非汉人,因此许多理念更为接近,对中原武林又皆是敌视的态度……”

“老杨,你怀疑她?”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既然东方兄弟曾调停过毒龙教与百草门的争端,可见这位教主绝非不通情理之人。”杨云摸着下巴道。“仗着这份情面,不如我们当真去找她打探一番。”

傅剑寒捏着怀里的五毒珠,心情十分复杂。他突然很想把东方未明拉出来好好收拾一顿。

“我方才瞧见毒龙教主好像往那边去了。走了剑寒。”

杨云大步流星地往山庄的方向走去。傅剑寒只好快步跟上。二人回到后院,往客房走去的途中,傅剑寒忽然注意到庄内伙房和柴房的位置,一时兴起道:“老杨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轻身一纵,直接跳出去两丈远。

他总觉得昨夜来投宿的那名旅人大有蹊跷;于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柴房的门,进去上下搜索。柴房内堆着成捆的柴禾和干草,看不出有人住过的迹象。然而傅剑寒却拔出佩剑,从柴堆旁边挑出什么东西€€€€是两张脏兮兮的油布,上面积了寸把厚的湿泥。地上还散落着几根细细的绳子。

杨云不愿在原地干等,自然也跟到了柴房里面。“这布,好像是用来包裹什么的€€€€”

傅剑寒只觉脑袋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靴子!”

“什么?!你是说……不错,倘若用油布把靴子包住再出门,靴子上自然就不会沾上泥泞了。难怪庄前辈的靴子如此干净……但他为何要这样做?又是谁把这些布藏在此处的呢??”

“倒不一定是庄前辈。比如真凶在庄内杀了人,之后用油布裹住靴子,将尸体遗弃在林中,最后再扔掉弄脏的油布便可。否则雨夜出门,回来的时候多少会在附近的石板路上留下些泥脚印。除非有人的轻功当真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

“你怀疑昨夜宿在柴房的那人?”杨云沉吟道,“那家伙的确怪得紧。但今晨我们都见过他,那时他的靴子上已裹着一层厚泥。何况倘若我是他,杀了人赶紧逃走便是,反正这庄子里几乎无人知道他在此借宿;何必一大早出现在尸体旁边,惹人怀疑?”

傅剑寒道:“话虽如此,可此人藏头露尾,总归有些可疑。只有设法瞧见他生的什么模样,方能令人放心。”

“你说的倒也有理。看来除了毒龙教主,我们又多了一个不得不找麻烦的人。”杨云摊手道。他拍拍好友的肩,笑道:“剑寒,比起东方兄弟,我还是更喜欢跟你一起办事儿。你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无论对错;不像东方小弟,心里头蹭亮,嘴上什么都不说,一直要憋到所有事情前因后果他都清楚无误了,方才一古脑地讲出来。不是说他不好,就是瞧着憋屈。”

傅剑寒点头笑道:“他是有这毛病。”

杨云叹气道:“算啦,没了通天神探,我们两个臭皮匠也只好凑合凑合,多打些商量了。现在怎么办,先去找住这儿的人?还是先找毒龙教主?”

正说到此处,傅剑寒蓦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两人同时藏身到屋门后的阴影里。从门口的缝隙可以窥见,三名武当弟子正从不远处的长廊经过。又听一名引路的庄丁道:“三位道长这边请。庄主就在书房恭候三位。”

待他们走远了,杨云小声笑道:“好机会。既然这几个去了别的地方,刚好让我们做一回贼。我记得庄前辈住的屋子应该就是那边的竹喧阁。”

傅剑寒亦道:“正是。老杨你轻功比我好,就劳你上去一趟。我在屋后把风,若见到有人过来,便学两声布谷鸟叫。”

“一言为定。”

二人一前一后溜到小楼附近。杨云轻身一窜,闪身消失在二楼窗后。傅剑寒则倚着一根翠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查看着左右。大约过了盏茶功夫,他隐约感到脚底下的地面隆隆一震,仿佛什么机关被启动了一般;于是立刻伏下身子,耳朵贴在地面上,可惜再没听见其他动静。此时杨云从窗户内轻轻跳了出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大奇:“这是……”

傅剑寒摇头不语,站起身来。杨云边走边道:“屋里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庄道长昨夜确住在那里,他的行李等物也还在。床铺是摊开的,似乎昨夜他已经睡下,又因什么事起身出门,从此便不曾回来。”

“昨夜到底发生何事?庄道长为何突然出门?又是何人杀了他?”傅剑寒喃喃道。

杨云安慰他道:“莫急,杨某也一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以为,此案的关键,还在一个‘毒’字。可惜那位沈大夫性情也有些……古怪,光告诉我们庄前辈因毒而死,却不说是何种毒,怎样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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