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池水不深,一挺腰就站了起来,万分狼狈的踩着烂泥爬上岸,四处看看,觉得应该是没人看见,心道快走,快走,这个狼狈样子可莫要被人看到了。
可惜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老天偏要和他做对,越是不想被人看到,越是要被人看到,还是那个一个多月都没见的人。
张无忌骑马过来,远远就看见宋青书摔下水去,连忙飞身来救,不过离得实在是太远了,等他赶到时,宋青书已经自己从水里爬了出来,坐在池塘边直喘气。
平时宋青书就算是病着也尽量要做到姿势端正,气度俨然,最近两次更是恢复了不少他从前那玉面孟尝的风采,不想转眼变成了这个落汤鸡的样子,张无忌忍无可忍,很不厚道的哧哧笑出来,“宋大哥,你没事吧。”
宋青书望天无语噎,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只得闷闷地道,“没事,就是有点冷。”
张无忌立刻不笑了,“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受风寒,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把干衣服换上。”
拉起宋青书就走,嫌他走不快,直接道声‘得罪’,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手扣住他腰间,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回去了农舍之中。
第4章 君子之交
室内雾气氤氲,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是宋青书在泡热水澡,洗澡水中加了几味通筋活络的药材。
木门被敲了几下,张无忌在外面叫,“宋大哥,我进来帮你施针。”推开门走进来,顿时被里面的热气熏得一个倒仰。
“这里太热了,把门打开一会儿,现在的天气,洗澡洗得太热你也受不了。”
宋青书微闭着眼睛靠在大木桶的边上,“我觉得还可以,没有很热。”
“那是你体质虚寒,等到感觉热得不舒服时就不好了。”
张无忌展开带来的布包,里面明晃晃一排银针。手法熟稔的捻起一根,在宋青书的肩头按了按,认准穴位扎下去。
扎了几针之后觉得这里实在是热,抹把汗,抬手脱了上衣道,“一身汗,等下你洗好澡,我也得跟着洗洗了。”
宋青书看他,“你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内力深厚之人寒暑不侵,别说张教主武功盖世,内力深不可测,就是我父亲和几位师叔他们夏日里也从来不打赤膊的。”
张无忌从小自己在山谷中长大,不讲究这些,都是男人,脱件衣服又有什么,答道,“你让宋师伯他们大伏天里来这种都是闷热水汽的地方试试,他们照样也会热。”
张无忌在宋青书身上所施这套银针刺穴的针灸疗伤之法较为繁复,所刺穴位不得有丝毫偏差,先后次序也不能搞错,因此不再和他说话,凝神于手下功夫,过了半个时辰,扎下最后一针才舒口气,“好了,你且这样趴一会儿。”
宋青书抬眼,看他额上有道道汗水,顾不上擦,已经顺着脸颊脖子流下来,心中感激,他自己搞到如今这个破败样子是自作孽不可活,张无忌救他纯属却不过宋远桥的情面。
找人将自己看护起来,冻不着饿不死就算是仁至义尽,不想他还能做到这样倾力救治,其宅心仁厚之处实非江湖上的一般侠义之士比得上的。
张无忌自己擦擦汗,抄过一把大蒲扇来扇风,笑道,“我把青翼蝠王派去督军了。”
“嗯?”宋青书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上次不是建议我派一个在教中位份高的人去督军吗,我和杨左使商量来去,觉得还是派韦蝠王去合适。”
宋青书听到青翼蝠王韦一笑就想起当年西行路上所遇的吸血恶魔,轻轻打个寒战,“他现在还吸人血吗?”
张无忌抬手按住他肩头,“身上有针别乱动。韦蝠王以前是因练功走火,伤了三阴脉络,所以才每次运功后不得已要吸人鲜血,我已经用内力助他疗过伤,现在他已和常人无异。”
掌下的肌肤细洁润滑,白皙的肩头虽然瘦得单薄,但并不突兀,骨肉肌理十分均称,若是再长得壮实一点,必然更加好看。
刚才一心一意的下针,张无忌没有注意,此时不经意间低头看见,不由暗赞一声,宋大哥的皮相当真生得好,这般白,和敏妹都差不多了,只不知敏妹的肩头是否也如他这般好看。
想到此处不由要暗骂自己孟浪,他和赵敏还未成亲,如何就在心中臆想她不穿衣服的样子,这可对敏妹不尊重。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忽然想到心上的美貌姑娘如果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难免控制不住,会多想那么一点半点。
一时走神,手下便没了轻重。
宋青书一把按住在自己肩头使劲摸来摸去的手掌,微带怒意,“张教主,你做什么呢!”
张无忌连忙把手收回去,脸红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在想事情,有些走神。”
宋青书收敛起怒意,他没资格冲张无忌发脾气,“没事,你摸得我有些不得劲,该拔针了吧。”
“是。”张无忌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刚才念着敏妹的冰肌玉骨,摸着手下的细润滑腻,那感觉当真是过于玄妙了。
至于具体是哪里玄妙,张无忌为人端方,控制住自己没敢往深处思量。
宋青书暗自瞪了他一眼,也不好揪住不放,只能忍气吞声的算了。
生得俊的人这方面自小接触就多,他少年时比现在还漂亮,是一种雌雄莫辩的好看,行走江湖时难免会有不长眼的宵小上来撩闲,宋少侠当然不是吃素的,为这个原因挨了他痛打的人着实不少。
洗过澡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裳又坐去院中的老槐树下乘凉,不一时张无忌也草草冲了个凉,披了件宋青书的袍子跟出来。
脸色还有些忸怩,讪讪的坐到一旁想要找点话说,“宋大哥,我,我……”
宋青书看他脸上依然有些泛红,觉得奇怪还有点好笑,堂堂的明教教主,私下里怎么这么会害羞,难不成还没开过荤?
岔开话题,“你派韦蝠王去督军效果如何?”
提起这个话题,张无忌总算能抛开刚才的尴尬,笑道,“青翼蝠王吸人颈血的余威尚存,他去一瞪眼睛,那几人就老实不少,谁也不敢乱来。”
宋青书轻敲着椅子把手,替张无忌盘算,一边思忖一边道,“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在张教主是既有千军有,也有大将,唯一的难处在于管不住大将,这却是个少见的麻烦。杨左使行事果然老辣,那些个将官们个个桀骜不驯,也只有韦蝠王这样的人物才震得住他们。不过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这不是长久之计。”
张无忌靠在一旁的椅子里随口应道,“是啊,杨左使也是这般说的,不过眼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青书很怀疑以杨逍的精明不可能说出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没水平话,理应还有后手,瞄了张无忌一眼,估计他是不愿在自己面前多说。
他和张无忌年岁相当,论学识阅历其实还要稍胜半筹,但也不会高出太多,两人算得上是半斤八两。
张无忌和他在一起谈论事情,说着轻松,听也不累。既不必小心着别说出了什么见识浅薄的幼稚之语失了教主的颜面,也不用费心去思量他是否还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比之与手下那些老谋深算的诸位人物商议事情别有一番轻松感觉。
因此总会顺口说些教中的事情,想要听听他的见解,但是说到紧要处就要提醒自己不要再深谈了。
宋青书害死莫师叔,又曾与陈友谅混迹丐帮,狼狈为奸,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决不能和他推心置腹。
第5章 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