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张无忌三口两口吃完,站起身来,“宋大哥,我走了。”
出得门来发现牛婶还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问道,“牛婶,你还有什么事?”
“教主,我,”牛婶小心看看他,“我还是怕您晚上睡不舒服,收拾个房间不费什么事的,我明天就……”
张无忌挥手阻住她,“不用,这事你不用多操心。”
牛婶不敢再多说,低头应道,“是,属下知道了。”看着张无忌披上蓑衣上马而去,自己默然回到房中,暗暗发愁,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一手照顾了宋青书一年多,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这个年轻人聪明有礼,俊美谦和,她是越看越喜欢,几乎要把宋青书照顾成了自己的儿子,因此实在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一个尴尬难堪又见不得人的境地。
第20章 世人的眼光
又湿又冷的阴雨天持续了好几日,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早春时节雨下下来还是冷飕飕的,屋外也泥泞,不方便出去走动。
宋青书有天练武不慎,出了一身透汗之后脱了外衣没有及时穿上,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就受了风寒,晚间发起热来。
正好张无忌晚上过来,就手给开了一副驱寒散热的药,勒令他立刻躺到床上去盖起厚被子晤汗,兼且十分不满,“宋大哥,你也太不小心,我是说你再过一年身体可以恢复旧观,可没说你现在就已经好了,练武时练到一身大汗本就已经过了,竟然还敢吹风,你这不是自己找着生病吗?”
宋青书很觉歉意,“我最近感觉好,一时忘形了。”
“唉!”张无忌摸他额头滚烫就不再多教训人,起身去帮牛婶煎药。
宋青书重伤之后身体受了大亏空,调理了一年多,看似是好很多了,其实底子还很虚,一生病就不容易好,反反复复的闹了好几日才稍见起色。
张无忌便不走,正好最近教中也没什么很紧急的大事,他就留在此处,方便照料。
头两天还清静,第三日上就有韦一笑找了来,进门便道,“教主,有浠水那边传来的消息,徐寿辉那厮果然是个靠不住的,表面上恭顺,私下里却和张士诚勾结,想要两线夹击我们在应天的势力。”
宋青书正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堂屋里看书,忙站起身,“韦蝠王你来了。”
韦一笑一点头,“宋公子。”
宋青书看他急着要和张无忌说事,便道,“你们慢说,我出去走走。”
张无忌拦住他,“外面冷,你别出去。我和蝠王出去说。”和韦一笑一前一后的出门。
宋青书走到窗口张望,只见张无忌带着韦一笑绕到了屋后,两个人站在灶间的后墙外面,满脸严肃的说着话,不由一笑,张无忌这教主做得也太不讲究了,哪有和教中护教法王站在人家墙根下面商议教中大事的。
韦一笑一走,牛婶就把午饭开了出来,宋青书问道,“牛婶,你刚才怎么不留韦蝠王一起吃饭?”
牛婶脸色沉沉,有些心不在焉,茫然反问,“我为什么要留他吃饭?”
宋青书失笑,“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他是你们明教的护教法王,在教中地位甚高,你和他混个脸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牛婶‘哦’一声,明显是不太上心,“我忘记了,下次他要是再来我就留他吃饭。”
宋青书摇摇头不知道牛婶今天这是怎么了,按理说这个话她应该很听得进才是。
吃过饭后就对张无忌道,“张教主,你教中有事就回去吧,我今天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总在这里守着我。”
张无忌想一想,“我再留一晚,你今晚要是一直都不发热那就应该没事了,我明天晚些时候回去濠州也一样,要紧事情刚才都已经向韦蝠王交代过一遍。”
宋青书万分内疚,“都是我不小心,一下子耽误了你好几天时间,下次要是我再生病,你真的不必自己守在这里,留两服药给我就好。”
张无忌不客气,“你是挺不小心的,下回可别这样,我担心好几天。”捏一捏宋青书的胳膊,“你看看,好不容易长了点肉,才几天功夫就全瘦回去了。”
转过天来的早上也不急着走,坐在桌前画经络走势图给宋青书看。
宋青书最近练易筋锻骨篇又遇到两处晦涩的地方,站在一旁弯下腰,在张无忌画的图上指指点点的询问。
张无忌解释了几句忽然抬头,朗声问道,“杨左使?”
门外一个声音应道,“正是属下,教主好耳力!”话音落处人就已经推门进来。
宋青书挺腰站直,只见推门的是一个身穿白袍做书生打扮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样子,相貌俊雅,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定然俊逸出众,只是双眉略向下垂,有几分苍凉之相。正是以前在光明顶和少林武林大会上都遥遥见过的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当如何应对。
杨逍目光如电,先在宋青书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才去看张无忌,“教主,属下昨日听说韦蝠王来这里找过你今日便也不请自来了。”
“是我的不是,让你们要跑出这么远来找我,我是打算今晚回去的。”张无忌一笑起身,“杨左使,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
杨逍点头答应,跟在张无忌身后出去时又再寓意深长的看了宋青书一眼,宋青书被他看得浑身一凛。
杨逍是武林高人,宋青书不过是个小辈,以前顶着武当少侠名头的时候就和杨逍不是一个辈分的,现在连武当少侠都不是,杨逍不搭理他也属正常,自己耸耸肩,坐到张无忌刚才坐的位置上细细研究起方才张无忌画好的人体经络图,自行记忆背诵。
牛婶轻手轻脚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拉宋青书。
“有事,牛婶?”
牛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做声,拉着宋青书穿过堂屋进了厨房。
宋青书莫名其妙不知她要做什么,轻声问道,“牛婶,你要干什么?”
牛婶摆摆手也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别再做声了,小心他们听见。”万分小心的去墙上摘下一个竹篾编的大笸箩,露出墙上一条砖缝,把耳朵贴过去听了听,然后让开,做个手势,示意宋青书过去听。
宋青书瞪大眼睛看牛婶,墙外面是昨天张无忌和韦一笑站着说话的地方,他今天没去窗口张望,不过想也知道,张无忌和杨逍应该也正站在此处说话。
欲待转身离开,不去干这种偷听明教教中内务的事情,怎奈牛婶拉住他胳膊的手劲极大,不让他走。
外面两人都是武功极高,被发现了必然百口莫辩,宋青书不敢乱出声,心里惊疑,牛婶脸色凝重朝墙缝处一努嘴,一定要让他听。
宋青书无奈,贴耳过去,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教主,弄臣误国,此事古有明鉴,正所谓‘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男女皆同……你现在当以大业为重……况且此事要是不小心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于教主你的名声也是大有损害,你想想,史上和这些事情有关的,谁被说过好话,什么便僻弄臣,私恩微妾……”
宋青书心中抽紧,侧耳再去细听,只听杨逍长篇大论的在对张无忌阐明奸佞误国,多少明主都是因为喜好男色而背上了一个遗臭青史的名声,万万不可沉溺云云。
浑身冰冷,双手微微的发抖,以前从来不曾细想过的事情挣扎着就要浮出水面,心里只有一个惊诧万状又苦涩不堪的声音:难道他们在说我?
牛婶松开他,转身去灶上加柴烧水给他做个掩护,外面两人就算听到隔墙有人声响动肯定也不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