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始作俑者也没看他,二人并肩齐齐向着王宫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呀走,这次夏安然稍稍落后了一步,让窦皖走在前面,比起来程的欢声笑语,回程便沉默了许多。
二人挤在人群之中实际上是逆流而行。现在不过二更天,正是游玩民众最为欢喜的时候,两人的行动方向完全和游客们相反,是以走得十分艰难。
夏安然左右看看,忽然伸手拉住了窦皖的手,说道:“阿皖,我们不若上楼先歇息片刻,等人群过去一些再下来?”
窦皖自不会拒绝,也就是这时夏安然发现了点不对,他,他习惯性得拉住了人,小国王的手一点点僵硬了起来,两人现在什么都没说清楚,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不会不太好,但不过片刻后,他就发现不对,窦皖的体温……怎么感觉比他还高?
他忙快步前进几步,在窦皖猝不及防间越到他面前,然后借着明灭灯光,他看到了窦皖一张红透了的脸。
小国王瞬间恍然,原来这人不是不害羞的呀!只不过是比他更能装,所以才撑到了现在!
窦皖皮肤白,这一红就格外醒目,见人脸红,小国王忽然也就不害臊啦!他有什么可害臊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却被古代人几句情话撩得满脸通红,这像话吗
他心中的小人立刻嘚瑟起来,并且开始抓耳挠腮得回忆起了现代的各种骚话,就等着没事撩上一撩。
要比这个他肯定不会输!
二人相携上了边上的茶楼,特地选了临街的私房,夏安然点了些果盘点心,二人一路吃过来的,此时倒也不饿,打发时间罢了。
夏安然依在窗沿看着窗外,窦皖则坐在他对面,二人都没有叫歌女,隔壁间却是叫了,此间隔音并不好,隔壁的乐声亦是传入了此间。
本来两人相处和谐,亦是有不少共同话题,只如今因窦皖突然告白平添了些许尴尬。夏安然貌似专心致志地看着楼下大街,宽敞整洁的街道、面带微笑递出吃食或玩物的街边摊贩、被架在父亲肩膀上的稚童、牵着大犬进行巡视的中山国兵卒,再往上,便是绵延成一片的彩灯,这些灯盏既是装饰,也是照明。
这一幕幕均是太平景象,是他治理下稳步前进的中山国。
夏安然微微眨眨眼,长睫垂落成一片,为他遮住一半的世界。隔壁的欢喜奏乐,街上的嘈杂笑语仿佛都在另一个世界一般,而在这个世界,只留他和窦皖两人,还有窦皖送到他手上的这杯热茶。
小国王喝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嗓子,忽然将茶杯放到了桌案之上,他向着窦皖逼近一步,气势汹汹猛一击案道:“你若战死沙场,我便立刻娶一箩筐美人,再生几百个孩儿!”
“……”窦皖抬眸看他,微微侧首,眸光清润柔软,“皖定不会让此事发生。”
“最好如此。”夏安然瞪他,眼神特别凶狠。好半响后,他才憋不住问了一个特别土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夏安然(过去):这个世界上最土的三个问题绝对就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你喜欢我什么,我和你妈掉水里救谁。
夏安然(现在):不行我果然还是好想知道啊!!
夏安然(现在):咳咳,就不兴人想要从恋人嘴里听到一句夸奖啦!
作者:不要和单身狗说这个,我不懂!
第100章 帝国裂变(13)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 夏安然就懊恼得想要把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给吞回去。
他居然会问出了这种问题,难道他其实也长了一个恋爱脑吗?夏安然忙摆手示意窦皖不要回答,他自我反省片刻, 等觉得自己冷静了,才坐了下来干咳一声, 小国王努力催促大脑开始运转后, 才将话题转为了正经,“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就走。”窦皖回道, “再过些日子匈奴使节团就要回草原, 边关自当戒备, 现在去正是他们缺人的时候。”
“你用自己的身份去?”夏安然沉吟了下,“我这边要帮你瞒住大将军吗?”
“从父那边无妨。”窦皖唇角的一抹弧度一闪而过,“等到时候长安派人来, 殿下只需说皖是去长安了即可。”
你良心不会痛吗?小国王瞪圆了眼睛谴责他。
窦皖却是摇摇头,“从父聪慧,这样的把戏骗不了他, 只是让他知晓皖之决心罢了。”
我不是很能弄明白你们西汉人的思维,你们都是这样用意念交流的吗?腹诽归腹诽, 夏安然和他又确认了一遍这样无妨后才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办的。只是在犹豫了下后,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 你去投哪一军?”
“渔阳或者上谷,那里靠近匈奴左部,防守薄弱,若皖是匈奴, 亦是会着重攻击那里。”窦皖在他身侧坐下,谈到战场分析之时神采飞扬, 极为自信。他用手指在席子上大概绘出大汉的边境线,着重点在的大汉的右翼,也就是中山国这一块“代郡因有汉匈贸易,守卫最严,皖若是匈奴人,绝不会主攻那一快。”
“皖会选择自侧翼而入,饶到代郡南方,自南向北攻打,随后北上出关回草原。”
夏安然跟着回忆了下这两处的地图,赞同地点了点头,正面突破不了就从反面来,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他往窦皖身侧靠的更近了些,减去了窦皖留下的一点空隙后认真思索起来。
渔阳和上谷所在之处其实就靠近现代的北京,上谷郡其中就有后世著名的居庸关所在,在春秋战国时候燕国就已经以居庸关扼控游牧,而这一道关口一直被用到了近代热武器时代。居庸关能够成为四大关隘之一,实则主要还是依靠地形。
居庸关坐落在太行山的尾端,又东连卢龙山脉,恰恰是两座山脉之中,周围层峦叠嶂,对于游牧民族而言除了正面突破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相对来说,渔阳那边的防御要更为薄弱,因为太行山到了那里地势已近乎平坦,一马平川之下唯一可用来防御的设施就只有长城。
而后世人所参观的居庸关一带的八达岭长城带那是明朝的产物。对于渔阳来说,他们使用的还是燕国强盛时候所建造的燕长城,这也是后来秦始皇将各国本身的长城修整加链接而成的万里长城中的一部分。本身历史悠久,而且还是夯土建筑。
优点是万里长城将匈奴和渔阳郡隔开,并且距离较远,就算小范围出了问题,只要守军能够及时弥补也不会直接冲击渔阳郡,但是缺点也是一旦长城被破,这较长的一段平原距离足够让匈奴人提起马匹的速度。
而在冷兵器时代,一旦骑兵提速,对于步兵的伤害远高于低速状态,冲击力就不是一个等级。
所以……
夏安然下了判定:“你会去渔阳。”
窦皖闻言慢慢笑开,“瞒不过殿下。”
渔阳、上谷、代郡都是中山国的北部关隘。代郡和中山国直接相连,但并不代表另外两郡被破不会影响到中山,即便匈奴骑兵不会来到这里,但是难民和逃兵也定然会冲击到中山国。
代郡郡守是李广,上谷郡占据地势之利,易守难攻,唯有渔阳守得最是艰难。所以,窦皖会去渔阳。
得到他的承认,夏安然反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垂下眼帘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此时有些卑劣,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其实想要告诉窦皖中山国不会出事,所以不如还是去更安全的上谷。
但是这句话他不能说。
他如果说了无疑就是在侮辱窦皖,他捏了捏手心,觉得自己简直矛盾极了。
窦皖却在此时起身走到他面前,少年人以军礼跪下,背脊笔直眸色沉沉,直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他内心深处,然后用目光一点点将小国王内心的褶皱一点点抚平:“殿下,守国、安邦,军人本职,皖想要保护殿下,却更想保护我汉家子弟。”
“且渔阳郡虽难守,却易攻,皖没打算一直龟缩于长城之内,终有一日,皖定要帅军攻出长城,攻入草原,而渔阳便是皖所觉最有可能出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