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心已经选择了你。”
听言,他低头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样式很普通,整根杖身黯沉发绿,把手处镂了几朵小花,细小的镂空处透着星点般的紫红色。雕工倒是精致,就是镂花位置不够理想,手一握谁还看得见?
等等……海姆达尔越看越眼熟,越眼熟就越不对劲。猛地把东西凑到鼻子下,果然,一股清甜的果香飘进鼻腔。他迅速看向橱窗,破旧的紫色软垫上躺着一根精雕细琢的高档货。而他手里这根就是它的上任。
几乎是同一时刻,奥利凡德松了口气般地咕哝,“终于卖出去了。”
海姆达尔脸色微变。
魔法界有句俗语:苹果木的魔杖不会好使
不巧的是,上一任展品恰是奥利凡德没事干用苹果树干捣鼓出来的玩笑产物。可想而知,在银钱两讫领域,卖不出去就是所谓的滞销货。
想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竟然和一滞销货产生了共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离开商店前,奥利凡德悄悄对斯诺说:“杖心是夜骐的心脏腱索。这是一直未能售出的原因。世人难以想象,经历、忍受、甚至看破死亡这过程中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夜骐或许不像龙、独角兽或是凤凰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它比它们任何一个都通晓死亡的真谛。这是非常特殊又叫人悲哀的能力。”
老人感慨道,“那孩子经历过什么?”
斯诺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把短小的匕首穿刺剖挖。他叹了口气,“很遗憾,我给不出答案。”
第13章 匆忙成行
“我的店不欢迎狐媚子!”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边咆哮一边挥舞拳头,在斯诺面前重重关上店门。此举差点葬送了斯图鲁松主任挺直的俊鼻。
妮尔吃吃笑着拉开门扉。
她的顶头上司博金先生今天也在店里,合资人的幼稚举动惹得他频频喷气哼哼。
“博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让我们的经营受到了影响。”
博克先生虎着脸,闷闷不乐地钻进柜台哗啦啦地翻阅账本。
感谢梅林,终于太平了!博金捶了捶弯驼的背脊,决定今天由他来主持大局,于是朝两位斯图鲁松先生笑道,“我已经听妮尔说了。由衷地祝贺你。那是间好学校,整个欧洲没有比它更好的魔法学校了。”
海姆达尔迷惑的想,一直没着家的妮儿是怎么知道的?
“博金先生,上一次您也这么说,那时适逢霍格沃茨开学。”
博金斜睨着拆台的妮尔,扶了扶夹在鼻梁上的小眼镜。
妮尔转身假装忙碌。
博金把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毫不掩饰他的不快。“与德姆斯特朗不畏舆论公开教授黑魔法相比,主张以传统模式教书育人的霍格沃茨就显得过于天真了。坚守崇高的理想固然值得敬佩,可一味避讳不是最有效的方法,无知和不知不在一个范畴里。”
一直装聋作哑的博克如坠云雾,“博金,你什么意思?”
博金摇头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的里格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学了。老伙计,你该为他高兴!”
“德姆斯特朗?!见鬼!”博克咋呼大叫冲出柜台,气势汹汹地走到斯诺身前。“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鬼地方去?他才十岁,不是行将就木的老骨头。他要做的是留在英国,”中间略有停顿,以示强调。“温暖的英国!”
海姆达尔认为博克先生才华横溢——把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比作冰冷的坟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斯诺慢条斯理的言论令博克失望透顶。他转而看向男孩,满怀希冀的温颜劝说:“英国不好吗?留在熟悉的环境,读起书来才能事半功倍。霍格沃茨是理想的求学之地,那里有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没有比霍格沃茨魔法学院更好的选择了。”
妮尔眨眨眼嘀咕,“听起来很耳熟。”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来自博金先生。
斯诺对眼前的事感到好笑。两个店长壁垒分明、各执一词,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们虽然各抒己见却没任何冲突。博金主观臆断且就事论事。博克单纯地希望里格能够重新考虑。
海姆达尔可爱的小脸闪动真挚的光,“我会给您写信的。”
仿佛使尽浑身力气打出的拳头全都陷进了棉絮。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屁股坐进一边的扶手椅中,喟叹道,“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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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莱夫人的来信依旧啰嗦而温暖,她深切表达了对于海姆达尔行程提前的遗憾,并且由衷期望他今年圣诞能来陋屋,同他们全家一起欢度平安夜。
海姆达尔征得“叔叔”的同意后,很快给莫丽写了回信,说届时一定会上门打扰。
之后他又收到一封来自马尔福庄园的信,寄信人是卢修斯·马尔福。海姆达尔迟疑地打开了它,奇怪的是信里除了对他即将入学德姆斯特朗表示祝贺以及略带矜持的不舍外,关于某些话题却只字未提。
信的末尾,未来的马尔福当家邀请他共度圣诞。由于和韦斯莱家的计划在时间上有了冲突,海姆达尔思虑片刻便放弃了德拉科的提议,立刻回信予以感谢并告知自己无法成行。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以,当海姆达尔在空中俯瞰座落于群山间的巍峨城堡时,心里仍在盘算该怎么告诉那些等待的友人——今年的圣诞节他注定要在新学校里度过了。
他并不想成为“狼来了”中的孩子。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给人的感觉好像头上总压着霍格沃茨的巨大光环,离开英国后他发现并非如此。德姆斯特朗在欧洲大陆久负盛名,程度不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被白山黑水拥抱在怀的青灰色城堡森严壁垒庄重肃穆,灰色岩壁扎实厚重得仿佛坚不可摧,上面看不见丝毫浮夸的装饰。堂皇矗立在冰天雪地间,于朗朗乾坤下勃发着轩昂的气势。
学校坐落在一座山的山顶,山腰处至山脚下星罗棋布着遗世独立的古老城镇。终年不化的冰冻湖水环绕四周,形成天然的护城河。覆满冰盖的湖泊占地广大。四座巨大的石桥浮在湖上,从中央的山脚下呈放射状铺展出去,直至延伸到山区外。那里有一座名为翡翠的村落,它是山区的入口,也是学生们进入学校的必经之路。
四座石桥被施了魔法,尽管暴露在几乎能冻掉脚趾头的天气下,桥上依然感觉不到半点严寒的侵袭。海姆达尔十分感激隆梅尔的建议,不然他绝对会裹着棉被来上学。
隆梅尔带着他在翡翠村的驿站租赁了一辆马车。店家十分周到地提供出一份拉车动物的清单,种类繁多令人咋舌。一些名字却尤为可疑。为了让初来乍到的“儿子”全方位领略雪国风貌,“爸爸”选了一匹能够穿越风雪的健壮马匹。雪白的天马扬蹄嘶鸣,颈上的鬃毛如浪般漫卷荡漾。直冲天际的那刻,颇有云霄飞车般跌宕起伏的失控感。
山的雄浑与壮观一览无遗。
海姆达尔产生了一种游曳于真实世界之上的虚空幻想,很多东西在眼前飘过,浮想联翩杂乱无章,甚至包括电影《后天》中的某些场景。
“到了。”
隆梅尔沉着宣告。
几乎在同一时刻,马车一个沉降,急速向下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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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尼克打出暂停的手势,在场边降下飞天扫帚。
威克多做了个足以令他的所有追捧者为之疯狂尖叫的惊险动作,然后猛地煞在半空,尾随他之后飞到场边。当发觉贝尔尼克提着扫帚并且可能不再回来时,他扬起了浓眉。
“你要去哪儿?今天的训练还没完。”
“家里有亲戚来。”贝尔尼克一边用牙咬着手套边的锁扣,一边马不停蹄地向城堡跑去。
“是谁?”
“你不认识。”
威克多翻身跃上扫帚,以极低的高度飞在贝尔尼克身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亲戚不也是我的亲戚。”
堂弟贝尔尼克断然停下脚步,看着他说:“我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兄。”
威克多眉心一揪,跳下扫帚,“现在就去认识一下。”
两位少年刚走到城堡南侧的温室边上,一匹西伯利亚天马破空而出,飞掠头顶。
贝尔尼克立刻骑上扫帚追出去。威克多无比惊讶。学校有规定,除了飞行课、飞行课程用场地以及魁地奇比赛场地外,任何师生都不能擅自在校园内骑扫帚。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虽然如此,架不住好奇心作祟的威克多也知法犯法了——扫帚在空中划出一条干净利落的直线。
少年们还没有直接飞至大门口的胆量,某些惩罚他们并不想尝试。为了更快抵达东大门,他们冒着刺骨的寒风直接从城堡外侧的廊道取道捷径。
“你急什么?”威克多不解堂弟何以行色匆匆。
“表兄之前写信通知我今天抵达,我竟然忘了这事,还和你这魁地奇痴打了一上午球。喔,天呐,隆梅尔会杀了我的!”贝尔尼克脸色惨白,惶惶不安的叨叨。
“……你指的表兄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没错。”
威克多脚步一顿,咕哝道,“我现在改变主意或许还来得及。”
“看在祖先的份上,”贝尔尼克飞快抽出魔杖,咬牙切齿地转身说:“别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亲爱的威克多。”
威克多忽视那指着自己的木棍。“放松点贝尔尼克。还有,”他冷静地指出,“你在浪费时间。”
贝尔尼克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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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姆达尔站在城堡入口处观望四野,没有看到大门,只有一个圆拱形的三层楼高的巨大门洞。据隆梅尔介绍,城堡大门只在它该出现的时候才会露面,东南西北四扇皆是如此。
近距离的观赏德姆斯特朗,就愈发觉得其坚固庞大。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跃跃欲试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求学生涯踌躇满志。
“我们现在怎么办?”欣赏完了入口,可看点不多,稍显乏善可陈。还有这个温度……他揉揉鼻子,流出来的鼻水快要冻成两条冰柱了。
隆梅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第三次了。呼啸的凛冽寒风卷起他的长袍,袍子的下摆在严酷的扫荡中纷乱舞动。
海姆达尔缩了缩手脚,吐出一口白烟。
“只有去见校长了。”
“等等……”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隆梅尔神情冷漠地把怀表收进袍子里,转而面对气喘吁吁的喝叫者。一前一后两个少年,显然,刚刚的声音来自前面一个。
“抱、抱歉,我来迟了……”贝尔尼克无意识地把整个身板压在那根细长条上,可怜的扫帚因此发出脆弱的哀鸣。
尾随其后的威克多要镇定许多,并且呼吸如常。对于一个训练量惊人的魁地奇找球手来说,这丁点路程根本不值一提。
“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隆梅尔轻描淡写的话语令贝尔尼克尴尬不已。
“这是我儿子,从今天起入读德姆斯特朗。”
贝尔尼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隆梅尔——的——儿子?
“怎么可能?!”不知不觉把话嚷了出来。
“谢谢你的评价,克鲁姆先生。”隆梅尔面无表情地说着,旋即转了个方向,“这是我姑姑的儿子——贝尔尼克·克鲁姆。”
“很高兴认识你,克鲁姆先生,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贝尔尼克突地张大嘴,傻了吧唧地说:“你就是里格?”
他知道自己的昵称?“是的,先生。”
贝尔尼克立刻看向隆梅尔,迟疑道,“可是……他不是……”
“从今天起你要记住一点,他是我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隆梅尔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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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梅尔频繁掏怀表的举动有了解释,一个重要的会议。与表弟正式交接完,便急匆匆的离开,走之前仅仅交代了句“好自为之”。
海姆达尔在那一瞬感到无措。便宜爸爸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属于他的未来在一间足以冻掉牙齿的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