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金大佬的自我修养 第178章

  “我畏惧,却也感受到这份美的温柔。有什么可怕的呢?有多少粒尘埃的浮动,就有多少可以走的路,我等虽弱小无助,却享有森罗万象最大的仁慈与宽容。”

  “自知弱小,心怀敬畏,然后,也不要忘了还有希望在。我相信人类必将如那最善飞的鹤一样,飞到千山之间。”

  “这是我的【畏】,并非从外界摄取,而是发自内心。”

  御门院晴明明白了,原来如此。他的力量从一开始就来源于外界,有人恐惧他,有人敬畏他,有人知晓他,他便强大。可眼前这个晴明不同,他从内心之中获得力量,以对不可抗拒的事物的畏惧作为动力,始终鞭策自己,始终前进着。

  置身只有“晴明”的心境空间之中,他自然弱小,对方自然强大。

  竟然……从一开始就输了……

  感受到对方的灵魂仓促逃走,土御门伊月并没有穷追不舍,他最后看了一眼光明之中的千山,笑了笑。转身离开的时候,襟怀里已经变成细碎花瓣的桃花散落下来。

  原来他从未忘记这个初梦,他为这个结论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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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月大人!”白藏主担忧的唤了一声,见到土御门伊月睁眼,顿时高兴起来。

  “伊月大人,刚才太危险了!那家伙有没有伤到您?”

  土御门伊月向四周看了看,几个辅助和治疗的式神围着他,花鸟卷二话不说,一定要在给他刷一遍治疗。土御门伊月顶着满到爆炸的血量,艰难站起来。

  “他逃走了吗?”

  “是的,奴良先生、义衡先生,以及其他几个式神都追上去了。那个人原本已经入侵了晴明大人的灵魂,不知怎么,很快又跑出来回到自己残破的身体里去,现在逃到河的那一边。”

  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土御门伊月闭着眼都能想到对方想要做什么。

  无非是看到一切希望终成绝望,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果然,土御门伊月听到了那一个晴明的声音——

  “既然我的所愿无法达成,那么就让这个世界为我陪葬吧!”

  “我将让这个世界——彻底沦入地狱!!!”

  残破的身体更加迅速地瓦解,连骨骼也开始断裂粉碎。御门院晴明却在最深的绝望之中狂妄大笑起来,地狱之门在他脚下洞开,流溢出刺目的猩红色熔岩,黑色秽气同时向上蒸腾。

  他犹如站在一口炖煮世间所有污秽绝望的大锅之上,向土御门伊月投来挑衅的目光。

  土御门伊月笑了。

  他仍旧站在鸟居之上,地狱之门近在咫尺,那些不吉的力量沸腾翻涌一番之后,从中破出一颗巨大的蛇的头颅!巨蛇有着紫黑色厚重的鳞片,任由熔岩滑下庞大的身体,缓缓吐出蛇信在空中试探。下一秒,数颗头颅同时窜出,高天上聚集雷云和风暴,昭示对方不容于世的邪恶身份。

  不过对于土御门伊月来说,什么邪不邪恶,只是个大可爱而已。

  御门院晴明也没想到还有这种邪神藏身在地狱之中,趁此机会来到人间。很快错愕就变成了狂喜,他本身就想在死亡之前摧毁这个世界,有邪神动手,简直太合他心意了。

  高处的风已经狂暴起来,夹杂雷鸣和闪电。黑云滚滚之下,金色狩衣的阴阳师却沉稳无比,他望着对岸的御门院晴明,甚至道了一声谢。

  “你省去我许多麻烦。”

  他笑道,接着笑意收敛,他缓缓抬起洒金折扇,遥遥指向对面——御门院晴明及其残部的位置。

  风雷大作,厚重的阴云正酝酿一场暴雨。巨蛇翻腾,渐渐环绕金色的鸟居,为主的那颗头颅绕过鸟居,靠近了土御门伊月。

  这样的场景太过可怖,花开院秀元已经急疯了。然而此时不知怎的,土御门伊月的式神一个也没想过上去保护阴阳师,就连试图冲上去的奴良鲤伴,都被源义衡神情复杂的源义衡一手扯住了。

  “不用去。”他咬牙切齿,望着从地狱之门里窜出来的八岐大蛇,对小混蛋的胆量有了新的认识。

  居然……居然……

  土御门伊月折扇平举,指向对岸,巨蛇吐信,弓起了庞大柔韧的身体。

  “去吧……”

  雷鸣声声,暴雨将至,灰暗铅云之下,阴阳师执扇号令神明。

  “在那片雨云落下之前。”

第197章 梦境·大晦日天羽羽(

  大蛇嘶鸣,暴雨的铅云之下, 无数蛇魔开始滋生。它们与自己的蛇神同属此间异类, 通常情况下, 断无可能来到人间,只能从祭坛上向外张望。

  但是土御门伊月在搭建河道之时, 早已将祭坛的咒文融入其中。他已经预见了另一个晴明可能会有的险恶心思,并打算让试图拉世界进入地狱的对方,切实体会一把穷途末路。

  巨蛇风驰电掣冲向对岸, 头顶是雷云, 身下是大水, 劲烈的风和不知因什么爆开而出现的点点火光,一同拂在他坚硬的鳞甲上, 蛇神此刻有一个新奇的想法——

  扑面不是风火, 而是花。

  他梦了几十年的花。

  花期短促, 与巫女的寿命等同。在有人祭拜他之前, 他如在冬中蛰伏;而在得到了作为祭品的巫女时,他终于有机会凭依在这些脆弱的女性的身体上, 坐在祭台边沿, 静静地看一场花。

  人人都说蛇神心思莫测, 他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花多美,开时瓣羽绒绒,对光而透明, 逆光而深沉。源氏献祭的季节里,繁花漫山遍野开遍, 独独离祭台很远。曾有一代源氏的家主告诉他,因为蛇神力量的侵蚀,花会有意不往这个方向来。

  那个源氏家主还说,巫女犹如明丽之花,拥有世间最美好的姿容。

  【所以,将巫女献给您,愿您庇佑源氏千秋万代。】

  凭依在巫女身上的蛇神并不信家主的话,蛇魔为他捧了镜子来,蛇神看着镜中据说如花一般的巫女的面容。看来看去,只看到一张七孔流血的女人的脸,残留的意识在瞳眸中作出歇斯底里的绝望神色。

  ……花?嗤。

  他把源氏家主赶出了祭坛。

  余下的时光里,他就静静的望着离他很远很远的花,感受着栖身的身体不堪重负而逐渐崩解。那时源氏还是个声名不显的小家族,掌控力不强,所以他有时也会看到除了源氏之外的人,也许是个穷苦的樵夫,也许是出行的贵族。

  樵夫脸上总有着苦难的神色,与巫女一样,他便很不喜欢。他喜欢那些贵族,穿着风雅宽大的衣服,像一群鸟飞来飞去,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叫做“车”的笼子里。

  源氏使用着他的力量,渐渐获得了话语权,蛇神从一年比一年丰厚的祭品中感受到这些。他无视源氏阴阳师对他叩拜而发出的感激之词,兀自起身,巫女的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他的意识变作一条巨蛇脱出,漠然看着巫女的身体变成蛇的样子。

  啊,又变成蛇了。

  他已经有许多许多的蛇,多到他烦躁,巫女变成的蛇与其他蛇没什么区别,同样战战兢兢,殷勤讨好,看不出花的样子。

  他给蛇打了一个结,一个又一个结打下来,下一年的祭祀也就到了。

  源氏送来了一只镇墓兽。

  他听到那些阴阳师的议论,从什么什么古墓中取出来,施加了怎样强大的术法,对镇压外溢的邪气有什么奇效。他想他是应该生气的,但他气不起来,反倒笑了。

  真好笑,他也是,源氏也是。

  镇墓兽的存在消磨了他许多时间,这只兽是个色厉内荏的话痨,因为终年站在狭间外,四季风光都能一一收入眼中。镇墓兽看得多了,便会给狭间里的他絮叨,有结界,信号不大好,他也就时听时不听。

  有时是什么人反抗源氏死了,又说山间飞起什么样新品种的蛾,妖怪的小聚会真有意思,下辈子一定要当一只猫。

  最后一条明显是夹带私货。

  想当猫的镇墓兽曾被人骗过,那个阴阳师只想知道源氏发达的原因,骗了镇墓兽,偷偷溜进狭间里,顷刻间被撕成碎片。

  他为这事几乎把肚皮笑破,从此之后就殷切盼望能再多几个傻子供他取乐。

  花是什么?早就忘了。

  傻子没有再来,来的是殉道者,那名阴阳师身披白衣,前来密访源氏的祭坛,忧心忡忡蹙起眉。

  蛇神知道阴阳师为什么发愁,源氏舍不得他的力量,长久保持狭间与此世的联系,阴气倒流,阳气衰弱。连他自己,都能时时感到狭间中蠢动的气流,这可不是他做的恶事,关押他的牢狱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甚至开始期待,当狭间颠覆了世间,他是不是就能从这里出去?

  出去……

  他对这件事终究是上了心,不吝啬给予源氏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源氏此时花团锦簇,烈火油烹,再无一个阴阳师世家能够抗衡其声势。狭间裂缝开始在各地出现,小小的,一出现就会被人为封死。

  没关系,他很有耐心,下一次再给多一些力量就好。

  于他,是安宁而充满希望的等待,可镇墓兽说,外面世界已经彻底翻了天,死去的灵魂挤满三途川,那股死气从平安京一直飘到这边来,可见死了多少人。

  镇墓兽觉得可怜,他却不,他反问镇墓兽,祭坛对面那棵树,每年不是也会落下很多叶和花吗?

  在神眼中,人类的死亡,与树的落花落叶,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谁比谁高贵呢?

  怀着狂喜,他期待此世的灭亡,期待重返世界之日,像一个加速奔跑的人,大口喘息,眼神晶亮。他的耳边此时全是鼓噪和响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喧嚷的沸腾的声音充满此世的末路。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吵吵闹闹……咦?

  声音停了。

  那是又一年祭祀之后,世界格外安静,各地也无裂缝出现。他从巫女脑海中搜罗到原因,原来是一名阴阳师,以自身为代价,布下大阵,从此数十年,平安京将安稳无忧。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阴阳师忧心忡忡的白衣。

  然后他看到了更为寂静而宏大的景象,头顶上方的星周游而回转,高天原的神使与预示丰饶的稻荷神,披星月降临人间。强大到他这种层次的存在,自然对冥冥之中天命大潮有所感知,大江山倾了杯神酒,黑夜山起了龙笛,还有人提着点心和小鼓,走上了黑夜山的峰顶。

  星云绽放如繁花,他从巫女身体里出来,变成蛇,把自己盘了好几圈。

  纯白的花,星的花,在他头顶上一朵朵开了又败。有谁要来了,降临这已经摇摇欲坠的世间,于是众生万灵狂喜而踊跃。这欢声与星光一同陨入遥远的山峰,形成一种格外嘹亮的声音,梦山的白狐抬头,神社的凤凰闭目,浩浩汤汤的荒川上,水獭吞了一条小银鱼。

  他们并不知此时的星花与他们的未来有何等关联。

  但蛇神知道。

  他把两条蛇打结,又挽上第三、第四条蛇,密集的蛇连成一张很大的网,他将这张网比作结缘。

  然后在网的最中央,密集线条交汇之处,他精挑细选了很久,将一枚最漂亮的金色蛇鳞放上。

  又想了想,他变成一条小蛇,盘绕在这枚金鳞旁边。

  距命定之子出现还有七年。

  七岁前的孩子是神之子,随时可以被神明和妖怪带走,没有拒绝的权利,命定之子断不可能在前七年现世。他果真舒舒服服等了七年,七年后的第一次祭祀,他在随同而来的那名将成为源氏家主的白发少年身上,嗅到了细微的气息。

  来了。

  群蛇躁动,分享追逐这缕气息,气息如一羽雀鸟从这些蛇的头顶掠过,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他记住了这个味道,记住了这个温度,迫不及待的期望命运将气息的主人最终推到他面前来。他一直觉得命运这东西险恶又恶心,现在却觉出了几分好处,要是一直这么顺他心意……

  他突然想起当初被打落狭间的事情,脸色冷下来。

  这一年的祭祀因他不悦,闹得有些鸡飞狗跳,源氏换了好几个巫女,他才令蛇魔吞下一个。

  等价交换是永恒的规矩,其实源氏送些他感兴趣的其他东西来也未尝不可,他已非刚刚醒来的他,不再需要人祭恢复体力。可源氏并不会与他交流,这让他有些想念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会说巫女如花的家主。

  名为源赖光的白发少年,倒很有当年那野心家的几分样子。

  令神不悦的祭祀后,当晚,有白狐跋山涉水而来,在祭坛前化为了绝色倾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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