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无奈道:“你似乎总习惯着拒绝他人好意,若他人对你并无恶意,接受又何妨?”
接受他人好意是容易,可欠下的人情又该如何偿还?
东方不败瞧着池清心中这般作想,口中却并未回声,只是伸手接过汤碗,将汤喝了下去。
用过晚膳,东方不败兀自回了房,池清将碗筷收回庖厨清洗,随后又烧了些热水送到房中让其梳洗,这一日又算是那么过去了。
次日,池清照例起身备好早膳后去唤东方不败起身,只是待他再瞧见到人时,他已然换了一副模样。
池清不得不承认,东方不败是他所见之人中最为适宜穿鲜衣的。袅袅红衣配上那独有的清冽眸色,顾盼间,两相辉映,相得益彰,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柔然而韵致,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只是池清的目光更多落向了东方不败身上那件鲜衣。若他未记错,这件衣衫布料乃是他昨日领着冬芳在镇上所购,只是那会还只是块布匹,为何才一夜光景便成了成衣,还穿在了冬芳身上?池清可是瞧得清楚,那衣衫虽是剪裁大方,细节处却是花式繁复,非一朝一夕所能绣成。
东方不败见池清一直盯着自己瞧,始终未表态,不禁锁眉,道:“怎么,不好?”
“好,怎能不好?”
池清这回总算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东方不败身上,耐人寻味道:“冬芳,你究竟还要给我多少惊喜?”
第10章 腹为婚
即便池清对东方不败身上那件红衣由来有着万千疑问,无奈他守口如瓶,半字不吐。
两人一同用过早膳,学堂中的孩童已三三两两的到齐,池清正式开始授课。往日这个时辰,东方不败都会坐在他那块风水宝地中瞌睡,亦或赏景,今日却有所不同。除却他身上那件红衣,昨日那块天蓝布匹不知何时也已成衣。池清授课时他便拿着那件成衣闲适地倚在窗边绣花。
红衣裹身,青丝半系,指尖修长,肤色白净,衬着窗外漏泄春光,旖旎如画。池清怎么瞧,都觉得这是好一副良家妇女巧手女红的贤惠画面……
心中疑问万千,授课之时便不禁分心朝东方不败那瞥去。只见其用线极慢,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致,照理说这用针越是细致,绣制所需时辰也只会有增无减,只是到了他那为何截然相反?饶是池清窥探了好半响,也未琢磨出他为何能在一夕间缝制一件新衣。
到了中午放课之时,倒是池清耐不住早放了些时辰,孩童们各个乐得像过年似地蜂拥往外跑。池清待孩童蜂拥而,这才上前查看东方不败今日绣制的成果。若说他昨夜一宿缝制一件新衣这事令池清愕然,那他今日所绣便与寻常女子无异。忙活了一个上午,这才在衣襟边上用月白丝线勾勒出一条如意云纹。
池清仔细打量着他手中的蓝衫,再对比他身上那件红衣。两件皆是针线细密,针法严谨,无甚不同之处。池清无奈,只得死心作罢,这事当真玄幻。
东方不败手中缝制新衣,察觉池清目光,抽空朝他瞥去一眼,道:“不去做饭?”
“……”
池清闻言不禁失笑,从善如流道:“是,学生这就去准备。”
池清上张家将昨日托付他媳妇做的红烧肉取回,留了大半碗在张家当作谢礼,回到庖厨取过两块放在饭食中一块蒸。炖了两个时辰的红烧肉本就酥软,再摆上饭一蒸,更是酥得用筷子一戳便烂,肉香四溢。
准备好午膳,池清将饭食一一分盘端出,留着最后一份摆到东方不败面前,照例叮嘱了句:“饭易凉,记得先从下边用起。”
东方不败朝池清瞥去一眼,心中了然,这米饭下边定是又藏了甚么好物。只是他一先生背着学生做这般手脚,也不觉羞愧?
池清那厢费尽心思地替东方不败开小灶,可常言道,天下无不漏风的墙。任凭他再是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教孩童瞧出了端倪。
孙弘吃着口中青菜,鼻子不觉动了动,好似闻到了肉的香味。不信,再用力嗅了嗅,还是肉的香味。不由纳闷,这饭桌上只有素菜,何来肉香?池清察觉香味异样,不由出声寻闻道:“孙弘,怎么了?”
“先生,我好像闻到了肉香。”孙弘回道,鼻子仍是不安分地四处乱嗅。
池清闻言,神色自若道:“孙弘,你娘是否好几日未给你做肉吃了?你瞧,这会闻着菜都觉得是肉香。”
其他几个孩童闻言,不由噗笑出声。
孙弘瞪了他们一眼,纳闷地挠了挠头,道:“不是啊,我娘昨天就做肉给我吃了,我是真闻到肉味了。不信你们闻闻?”
其他孩童闻言,终于跟着孙弘一同嗅了起来,随后一同嚷嚷了起来。
“我好像也闻到了肉香!!”
“没错没错,我也闻到了肉香!”
孙弘听其他孩童这般说,总算是确定了这不是自个错觉,于是更为迫切地四处乱嗅想要寻出那肉香出处。眼见他就要下桌朝东方不败那嗅去,池清赶紧放下筷在他脑袋磕了下,笑道:“你个小馋鬼,放在庖厨中的肉也能叫你闻到。”
孙弘闻言眸光一亮,嚷嚷道:“先生你坏心眼,有肉也藏着不给我们吃!!”
此言一出,其他孩童也统统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小眼,湿漉漉的瞧着池清。先生自己有肉私藏也不给他们吃,好坏。
池清瞧着孩童们一双双单纯无辜的眸子,不落痕迹地朝东方不败瞥去一眼,只见其不疾不徐地夹起了藏在碗底的红烧肉,随后慢条斯理地放入了口中。
池清当真啼笑皆非,他这般堂而皇之是怕孩童发现不了这肉香来自他碗中么?
未免此事从孩童口中传出,落人口舌,只得板起脸来,道:“那肉入锅未多时,还未酥软,先生本想炖酥之后再端给你们食用,谁知倒让你们一个个先闻了出。谁说先生是藏着不愿让你们吃?难不成先生在你们心中便是那等背着自己学生独食之人?”说罢,甚是失望地瞧着面前几个孩童,神情相当受伤。其实他当真不是背着孩童独食之人,不过是替人开了独食罢了……
孩童心性单纯,让池清那般一说便给糊弄了过去,信以为真,赶忙弱弱地朝着池清道歉,道:“先生,对不起。”
池清见好就收,恩威并施,道:“你们心中知晓误会了先生便好,先生这就去瞧瞧锅中的肉酥软了未,给你们端来。”池清话音未落,孩童们便一起欢呼了起来。
池清从庖厨取过那碗红烧肉,分量夹入了孩童碗中。余下两块走至东方不败面前,将肉夹入他碗中,低声嗔怪道:“你啊……”他这般藏着掖着的为谁,又是谁当着学生面堂而皇之地拆他台?
东方不败闻言抬首瞥了池清一眼,虽未作声,心中却是暗恼。
想他做教主那会,甚么不是他人争着抢着替他送来?岂料今日落魄至此,私下偷食已然挂不住面子,再让其他孩童发觉,岂不颜面尽失。他处事向来不愿被动,与其等着他人察觉,倒不如堂而皇之地用,那几个孩童就算发觉了,又能耐他何?
一顿午膳,孩童们各个用得心满意足,池清却是相当肉疼。幸好那几个孩童还算有良心,暗忖着今日回去后定要告诉爹娘,先生今日给肉吃了!
用过午膳,池清收拾碗筷上庖厨洗碗。其实让孩童吃些肉食本无甚要紧,只是他们这一用连带着将东方不败的晚膳也一同用了去。这般一来,今晚的菜色怕又得再花一番心思了。
洗好碗筷,池清在布巾上擦净水珠回到教室。瞧见东方不败那万年不变依窗赏景的模样,不禁失笑。虽说那位置是块风水宝地,可再好的景致日日瞧着也无趣不是?上前行至他面前,俯身笑道:“昨日才同你说用好膳该走动走动,怎的今日又坐这不动了?”
东方不败收回目光瞧了池清一眼,见其眉目含笑地望着他,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有些慵懒不想动弹,却仍是起了身。
池清未料到这般容易便将他说动,心中欣悦,嘴角笑意不由更甚。两人出了屋子来到院落,陆续回到私塾的孩童正在院中打闹。池清见他们一个个闹腾得热火朝天,不免出声叮嘱道:“刚用好饭食跑慢些,免得待会又肚子疼。”
“呵呵,呵呵呵……”孩童们朝着池清狡黠一笑,玩闹依旧。
池清无奈,只得由得他们去了,瞧着开始渐显灰蒙的天色,道:“瞧这天色,怕是过不久又该有一场春雨。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下得多了还是不免教人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