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身之后,贾琏挂记着铺子,便着人备了车自往铺子去了,瞧着那些人在里头忙进忙出,贾琏便想着也该请个风水先生来卜一卦良辰吉日,好开张大吉。
他虽然不大信这些,只是入乡随俗,该做的事情,就做做齐全罢。
就当是图个喜庆,也是很好的。
只是贾琏正要出门去寻先生,却忽然撞上一人站在门外,眉眼俊挺,笑容温浅,似乎心情十分不错。
贾琏见是他,也忙笑着唤了一声,“十三爷怎么会来我这铺子?”
胤祥淡淡道:“刚从宫中回来,只觉无事,便在街上随意走走,撞上了,便过来了。”
说罢,又问道:“贾兄这是要往哪儿去?”
贾琏将要寻风水先生的事儿一说,胤祥又笑道:“我倒是认识一位先生,很有些见解的,与旁人不同,贾兄不妨见上一见?”
贾琏一听这般,连忙道谢,说话便与胤祥往外同去。
一路上二人走着,胤祥忽然问道:“贾兄今日瞧着气色不似往常,可是有心事么?”
贾琏一怔,不禁笑道:“十三爷如何能够瞧出来的?”
胤祥道:“我自然能够瞧出来。”
他这样一说,贾琏反倒不好再问,只得苦笑道:“是些家宅之事,说出来只怕让十三爷见笑,我倒是不很在乎那些,就是屋里屋外的不和睦,听在耳中看在眼中,也觉烦闷了。”
胤祥又道:“既是这样,贾兄不妨同我说说,没准儿就能想出开解之道了。”
贾琏也觉得这事情弄得很不痛快,虽然王夫人没同自己说些什么,却弄得自己无端亏欠了她一样,便将那料子之事,同薛家之事一并,都同胤祥道了出来。
第27章 小露身手
贾琏虽想说的轻描淡写些,只是心里头一股闷气难消,言辞之间不经意也带上了几抹不忿之意,语罢之后,又道:“这宅子里头人多,事端也多,倒不是我爱牢骚,只是着实觉得烦闷得很。”
胤祥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那位婶母,似乎同贾兄略有不睦?”
贾琏叹道:“她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自然不能顶撞,料子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胤祥道:“不过是一块西洋料子,值什么呢?我前儿个得了几匹好的,眼下也不是裁衣裳的时候,一时间倒也用不上。”
贾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连忙推拒道:“十三爷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事儿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去也便过去了罢。倘若我真拿了料子回去,那七嘴八舌的问起来,倒不好分说了。”
胤祥眉毛一扬,笑问道:“贾兄莫不是怕让府里知晓同我来往之事?”
贾琏听胤祥问的如此开门见山,反倒有些局促起来,干干的笑了两声道:“这……十三爷勿怪,只是我家中人多事杂,我这般考量,也是唯恐他日徒增烦忧。”
胤祥微微一笑,道:“你我二人惺惺相惜,一见如故,我待贾兄亦是一片赤诚,怎么贾兄一见了我,便如此的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呢?”
贾琏被他问的一时哑然,支支吾吾了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样的话挑明了问,还能怎么回答?
难不成真要告诉他,我家里那些亲戚,一个个都跟势利鬼托生似的?
胤祥见他不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倒是我交浅言深了。”
贾琏闻言登时惶恐起来,连忙辩解道:“十三爷若说这样的话,那可就真是折煞在下了。我贾琏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碌碌无为,才德更是平庸,能得十三爷看重,已是无上之福了。说上一句略为逾矩的话来,贾琏亦是将十三爷视为朋友,既是朋友,就更不该为十三爷平添烦忧。便拿这次蟠兄弟的案子来讲,倘若给府上知晓我同十三爷这一层关系,必定要我来央十三爷开恩的。”
胤祥闻言驻足,凝眸片刻,忽然唇瓣微微一抿,眉眼俱都柔和下来,笑道:“原来贾兄还多了这一重考虑,贾兄品性高洁,难怪应付不来那些内宅之事了。”
贾琏被他这一句品性高洁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兀自岔开了话去。
他倒也没有胤祥想的那般好,只不过王夫人是存了心思要找不痛快,贾琏就算再不喜欢她,终归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夫人若当真隔三差五的生事寻衅,岂不更让人头疼?
“说起来,贾兄府上仿佛是二房管着家?”
贾琏不知胤祥怎么又将话头扯到了这儿,只得点头道:“正是如此。”
胤祥道:“既是这样,贾兄在府上料理起事务来,可会有许多地方受制于人?”
贾琏听的愈发糊涂,索性便笑道:“十三爷有话不妨直说,那管家的差事,说一句实话,我是不很稀罕的。”
胤祥笑道:“贾兄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拘泥于那样的小家小业之中,不知贾兄可曾想过,开府别居?”
胤祥这话,却大大的应上了贾琏的心思,闻言便笑道:“不瞒十三爷,这样的心思,倒也并不是没有动过。只是一来没有合适的缘故,不好开口,二来……现下手头也没有那样多的富裕银两,如今也只能当个空想罢了。”
胤祥道:“若是紧着要使银两,贾兄不妨从我这儿先拿些去。”
贾琏笑道:“哪里能事事处处都劳烦十三爷呢?如今府上又忙着娘娘省亲之事,这事儿放一放倒也无妨。”
胤祥听罢,也不再勉强,只颔首道:“贾兄只是莫要同我客气便好,遇上了什么难处,定要和我说上一说,否则,就实在对不住你我二人的朋友情分了。”
二人边走边说,直走到一处府邸跟前方停了下来,贾琏抬头一看,不由一怔。
不是说要去找风水先生么?怎么倒回了十三贝勒府?
胤祥在旁道:“这一位先生,可说是我的一位幕僚,住在我的府上,天象仙机,他都颇有见地的。”
贾琏听罢,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风水先生多了几分敬意和好奇来。
胤祥对皇位并没有什么野心,历史上对他所有的记载也不过是尽心尽力的辅佐雍正而已,这位先生,与其说是他的幕僚,倒还不如说是雍正的幕僚。
能够入得了雍正的眼,可见此人必定不俗。
能让这样的人为自己测算风水吉凶,只是多大的荣幸啊,贾琏连忙跟着胤祥进了府去,绕过回廊入了后院。
只见一青衫男子坐于石桌旁,手中握着毛笔,低着头不知在算写些什么。胤祥在旁唤了一声,“邬先生。”那人竟也没有动静。
贾琏见状只觉不妥,这人就算是胤禛的幕僚,也不该对胤祥的态度如此猖狂。刚想开口咳嗽两声,却忽然听那人长叹一声,摇头道:“思道无用,思道无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