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胤祥喊了他“邬”先生,如今他又自称“思道”。
难不成,是邬思道么?
贾琏大吃一惊,他从前看过《雍正王朝》那部电视剧,里头的邬思道几乎可谓无所不能了,胤禛能够登基,里头有他大半功劳。可以说他的登龙术、君王之计都用的极妙,是个非常又头脑的人。
贾琏一时间心情有几分激荡,他从前一度以为,这邬思道不过是跟魏东亭一样,是个虚构出的人物。
谁知,竟确有其人,非但如此,还让自己给遇上了。
那邬思道感叹了两声之后,才察觉身后有人,回过身来见是胤祥,忙起身请安道:“见过十三爷,方才一时分神,怠慢了十三爷,还请十三爷勿怪。”
胤祥笑着摆了摆手,道:“邬先生一贯是这样,胤祥又岂会不知呢?不知先生在忙些什么,如此入神。”
邬思道将桌上的纸张抖了一抖,叹道:“方才四爷同八爷来了府中,只说万岁爷考了四爷一遭,让解这西洋人的玩意。思道不才,钻研许久,始终不得头绪啊。”
贾琏一听是西洋人的玩意,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可否将那东西给我瞧瞧?西洋人的新鲜玩意,我平素倒是也很喜欢的。”
邬思道一怔,抬眼朝十三瞧去,只听胤祥笑道:“这位是内务府奉宸苑员外郎,贾琏贾兄,最是个聪明的人,邬先生既然没有头绪,咱们不妨一起瞧瞧也好。”
胤祥既这样说了,邬思道就忙把那纸递了过来,贾琏接过一瞧,险些没笑了出来。
纸上画着几个线条,构成了一个正方体,中间还斜着插了一个面,题目上头问,如何能求出一个顶点到这个面的长度。
倒也难怪胤禛憷头,邬思道抓瞎了,这个欧几里德空间,时下真正明白的,恐怕确实也没有几人。
也就是俗称的“立体几何”。
贾琏一见到这个图形,忽然就兴奋了起来,要知道回到这清朝之后,和现代沾边儿的东西几乎一点都没有,如今竟给他抓着了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
贾琏是个偏科偏的非常厉害的人,尤其酷爱数学,当下便道了声“抱歉”,走至桌旁坐下,抓起方才邬思道拿着的毛笔,在旁边又重新画了个图出来。
胤祥和邬思道一时不解,上前望去,只见贾琏不慌不忙的替那几个顶点和关键处都标上了“一、二、三、四”的记号。
如果直接把“ABCD”搬出来,贾琏只怕引人怀疑,故而只得麻烦一些,仍用了汉字来标。
其实这道题目,不过是立体几何中比较基础入门的题,只是倘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自然就只剩下两眼摸黑了。
贾琏知道康熙是个十分注重西洋文化的人,似乎再过几年,还命人编译修订了《数理精蕴》,胤禛为了得他青眼,自然要想方设法将这题目解出来才行。
胤祥在身后瞧着,一时间有些不解,问道:“贾兄,你添上的这几条新线为何如此断断续续?”
贾琏边写边道:“这是辅助线,算是个虚构的线,只是添了这几笔,再将这儿、这儿一连起来,这个面就出来了。”
他写的飞快,中途还用了几个几何符号,直瞧得胤祥同邬思道目瞪口呆。
“这样就算出来了,是三分之一的距离。”
邬思道捧起那纸张,怔怔的看了片刻,忽然叹道:“果真是人才辈出,这位贾大人思维竟如此灵巧,思道连想也未曾想过这样的法子。这……不知贾大人是从何处习得这样的本事来?”
贾琏连忙笑道:“邬先生实在夸奖了,我也着实当不起这‘大人’二字,只不过是同一方外高人习了几遭,略通皮毛罢了。”
邬思道还欲再问,胤祥却在旁道:“这方外高人着实不俗,可谓无所不能了,不知贾兄可否引见?”
贾琏闻言当即苦笑,歉然道:“十三爷开了口,本不该回绝,只是我也一年有未曾见过那高人,更是不知上何处去寻他。此乃机缘,实在难以强求。“胤祥闻言不禁有几分失望,又道:“那高人平素都爱去何方?便是派人出去寻他,也未尝不可的。”
贾琏见胤祥仍不死心,只好随口又胡诌了几个地方,“这我倒也不知了,只是曾听他提过的几处地方,大概就是诸如霍格沃茨、东方明珠、如家这几个地方了,具体在哪儿,在下也实在是不知。”
邬思道奇道:“这几个地名好生古怪,竟从未听闻。”
胤祥亦是叹道:“可见这高人真是可遇不可求了,只是倘若他下次再回京城,请贾兄定要将他留住才是。”
贾琏嘿嘿一笑,道:“一定,一定。”
几人又围着那图赞叹了一番,直道着实精妙,胤祥方将贾琏那铺子的事情说了一说,邬思道只问了那铺子的地段,又问了问贾琏的生辰八字,阖眸一算,方道:“腊月二十三乃是吉日,往来皆利,百事吉祥,倒不知阁下想为铺子起如何一个名号?”
贾琏道:“倒是想了一个,唤作‘香奈儿’便是。”
邬思道不解其意,只是略想一想,又道:“很是不错,安乐多贵人,丁财皆可发。”
贾琏闻言大喜,对邬思道千恩万谢了一番,却听邬思道说:“贾公子能解开这题目,已是帮了大忙,区区卜卦之术,又何足挂齿呢?”
胤祥道:“正是这样说不错,如今天色不早,贾兄也莫要回府去了,就留在我这儿用膳罢。”
贾琏想了一想,便也不多加推辞,痛痛快快的应了下来。
席间邬思道又问了些几何方面的算法知识,贾琏拣着浅显的同他说了一说,邬思道大称受教,而胤祥看向贾琏的目光,则更是多了几分深意。
只是贾琏却一贯是看不出那些的,直到了酒足饭饱之后,贾琏便要起身告辞,可谁知外头竟忽然下起了雪来。
这会儿虽已临近腊月,只是离着下雪的时候却也还早了一些,贾琏倒觉无妨,只是胤祥却不肯让他出门去了。
“这会子地上恐怕已经积了雪霜,夜路难行,倘若再出了什么事来,可就不好。”胤祥微微一笑,诚挚真切,“贾兄不妨在我这儿留宿一晚,待明日天色大亮,再回府去倒也不迟。”
第28章 雪夜手谈
贾琏犹豫了一下,又走到屋外去瞧了瞧,院落中果真都覆上了一层雪霜,且不很薄,看来已是下了有一会儿。
看来刚才是吃的太酣畅了些,竟然连下了雪都没有察觉。
胤祥从后走至贾琏身旁,道:“瞧着这模样,只怕这一夜也停不住的,我这儿客房是现成空着的,贾兄不必拘礼。倘若贾兄执意要回府,倒累的我心中担忧。”
贾琏见状,又思忖片刻,方点了头道:“又给十三爷添了麻烦,只是说来也奇了,今年竟这样早就下起了雪。”
胤祥微微一笑,引着贾琏往内堂走,道:“今年凉的是早些,咱们在屋里,火盆又燃着,自然不会留意到外头的气候。这几场大雪一过,便又是一年新岁了,如今这日子,过的可着实是快。”
贾琏随口应道:“衣食富足了,日子过的自然就快,倘若每天朝不保夕,风餐露宿,那日子过起来,就一定是度日如年了。”
胤祥停下步子,望向贾琏道:“贾兄在这国计民生上头,似乎也颇有一番见解?”